沈屿在雨里站了很久。
直到浑身湿透,冷得刺骨,他才慢慢清醒过来。
不。
那不是幻觉。
他也不可能认错。
那个人,一定是林晚。
可她为什么不认他?
为什么说自己叫阿瑶?
七年前那场大火,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无数个问题,像疯长的藤蔓,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他必须搞清楚真相。
沈屿回到下榻的酒店,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镜子里的男人,眼眶通红,面色憔Cui,写满了偏执。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阿力,帮我查个人。”
“在乌镇,一个叫阿瑶的女人,开了一家叫‘晚来’的茶馆。”
“我要她所有的资料,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沈屿再次走进了雨里。
他没有再去茶馆。
他知道,再去只会让她更加警惕。
他开始在小镇上打听。
从东街的裁缝铺,到西街的米糕店。
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那家新开的茶馆,和那个叫阿瑶的老板娘。
然而,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
“阿瑶姑娘啊?半年前来的,人很好,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听说是外地人,来我们这儿养老的。”
“长得是真俊俏,就是看着有点冷。”
所有人都说她叫阿瑶,是半年前才出现在这里的。
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仿佛她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太不正常了。
一个人的过去,不可能是一片空白。
除非,是有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沈屿的心越来越沉。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正一步步靠近一个巨大的漩涡。
傍晚时分,雨停了。
沈屿再次来到“晚来”茶馆附近。
他没有进去,只是隔着一条街,在对面的屋檐下远远看着。
茶馆的生意似乎不错。
人来人往。
阿瑶在里面忙碌着,泡茶,倒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那笑容很美,却不达眼底。
沈屿就那么一直看着。
看着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看着她关上店门,熄了灯。
然后,她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进了小巷深处。
沈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小巷很深,很暗。
只有远处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阿瑶的脚步很轻,也很稳。
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茶馆老板娘。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猛地一顿。
“谁?”
她的声音在空寂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警惕。
沈屿停在暗处,屏住了呼吸。
阿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
几秒钟后,她冷笑一声。
“跟了我一路,不累吗?”
沈屿知道,自己暴露了。
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到灯光下。
“我只想知道真相。”
他的声音沙哑。
阿瑶转过身,油纸伞下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看不清表情。
“真相?”
她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真相就是,你认错人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我不信。”
沈屿固执地摇头,“你身上有太多疑点。你的过去,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阿瑶的语气冷得像冰。
“沈先生,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后果?”
沈屿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
“什么后果?比你‘死’了七年,更严重的后果吗?”
阿瑶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挣脱。
“放手!”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就在这时,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黄毛。
“哟,这不是阿瑶妹子吗?这么晚了,跟情郎在这儿约会呢?”
黄毛的眼神在阿瑶和沈屿身上来回打量,充满了不怀好意。
阿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东西。
“滚!”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嘿,脾气还挺大。”
黄毛笑嘻嘻地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摸阿瑶的脸。
“哥几个看上你很久了,今晚陪我们玩玩?”
沈屿的眼神一冷,一把将阿瑶护在身后。
“滚开。”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戾气。
“哟呵?英雄救美?”
黄毛上下打量着沈屿,看到了他手腕上价值不菲的手表。
“外地来的凯子?正好,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
“识相的,把钱和女人都留下,不然,让你躺着出这个巷子!”
几个混混狞笑着围了上来。
阿瑶躲在沈屿身后,抓着他衣服的手,抖得厉害。
沈屿能感觉到她的恐惧。
那不是装出来的。
她到底在怕什么?
“我再说一遍,滚。”
沈屿将西装外套脱下,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虽然是商人,但早年在国外留学时,也练过几年拳击。
对付这几个地痞流氓,不成问题。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
沈屿的身手远超黄毛等人的预料。
几个回合下来,混混们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哎哟直叫。
“妈的,你等着!”
黄毛放下一句狠话,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巷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沈屿喘着粗气,脸上挂了彩,嘴角渗出血丝。
他回头看向阿瑶。
“你没事吧?”
阿瑶还站在原地,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恐,有担忧,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绝望。
“我让你走的。”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
“你为什么不听?”
“现在,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沈屿皱眉,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阿-瑶没有回答。
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黑暗深处。
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中的话。
“快走,离开乌镇,永远不要再回来。”
沈屿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低头,看到地上掉了一个小东西。
是刚刚混乱中从阿瑶身上掉下来的。
他捡起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着一朵半开的莲花。
他认得这个香囊。
是当年林晚亲手绣给他的。
只是,他那个丢了。
而她这个,针脚,款式,一模一样。
她就是林晚!
可她刚才的恐惧,和那句没头没脑的警告,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阿力的电话。
“沈总,查到了。”
阿力的声音有些凝重。
“那个叫阿瑶的女人,身份背景是伪造的。她半年前出现在乌镇,背后似乎有人在帮她掩盖行踪。”
“还有一件事。”
“刚才袭击你的那几个混混,是镇上一个叫赵恒的人的手下。”
“赵恒?”
沈屿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是镇上最大的富商赵家的独子,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
当年就一直纠缠林晚。
“重点是,”阿力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们查到,七年前,林晚**出事的那场大火,起火点……就在赵家的一个废弃仓库里。”
轰!
沈屿的瞳孔骤然收缩。
赵恒。
大火。
林晚的假死。
那几个混混的出现。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