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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屋子时,在卧室的抽屉底层,我摸到了一个硬壳相册。
第一张就是我和陆川。
十六岁,学校操场。
我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马尾,笑出一口白牙。
陆川站在我旁边,手搭在我肩上,少年意气,眼里有光。
照片背面有字,是我写的。
“2005年夏,陆川说要考同一所大学。”
我又翻了几页。
二十岁生日,他送我一条银项链,亲手给我戴上。
二十二岁毕业典礼,我们穿着学士服,在镜头前紧紧相拥。
二十五岁,他求婚那天,单膝跪地,我哭成了泪人。
每一张,都很幸福。
可我知道,照片没拍到的角落里,一直有另一个人影。
柳杉杉。
比陆川大两岁的邻家姐姐。
我见过她的照片,在陆川旧钱包的夹层里,很小心地放着。
他说那是过去,是年少时的臆想,如今他爱的人是我。
我信了。
直到我们订婚后的第三个月。
那天,陆川回来得很晚,他抱着我,很久没说话。
“阿苒,婚礼......能不能推迟一段时间?”
“杉杉姐回来了,她过得不好。”
原来,柳杉杉结婚了。
她嫁给了一个叫萧风的男人,那人听说不好惹,还会家暴。
有一次,我在陆川公司楼下等他,看见柳杉杉从里面出来。
她左边脸颊红肿着,嘴角有破口,哭得一颤一颤的。
那天晚上,陆川没有睡。
他在阳台抽了一晚上的烟。
现在想想,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只是谁能想到,最后会发展成惨案。
第二天,我去了墓园。
萧风的墓在角落。
当年,我杀的人,正是他。
我放下手里的白菊,看着墓碑。
“十五年了,也许你该恨的人,不是我。”
闭上眼睛,那天的画面又涌上来。
十五年前,我加班到很晚,推开门就愣住了。
陆川在,柳杉杉也在。
她坐在沙发上,眼睛肿得像核桃。
“阿苒,求你......让我躲两天。”
她哭得喘不过气。
“他又打我了......我受不了了......”
我看向陆川,没有开口。
陆川眼里全是恳求。
“阿苒,就两天。杉杉姐真的没地方去了。我们不帮她,她真的会死的!”
那晚,柳杉杉格外勤快。
做饭,拖地,洗碗,一副要在我家当保姆的样子。
我觉得她可怜,于是就答应了。
第二天是周六,陆川说要带柳杉杉去派出所报案。
我一个人在家里休息。
临走前,柳杉杉还给我热了豆浆。
“阿苒,趁热喝。”
我喝了。
有点甜,不是我以前喝的口味。
没过多久,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心里莫名烦躁,像有团火在烧。
这时,门铃响了,很急,很凶。
萧风冲进来,浑身酒气。
“柳杉杉呢?把她叫出来!”
他吼着,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
他在各个房间乱窜,踢翻了椅子,砸了花瓶。
“你们把她藏哪里去了?快说,不然我就打死你!”
我被他推得踉跄,后背撞在墙上,顿时胸口的火直冲脑子。
我抓起厨房里的水果刀。
下一秒,刀捅进了他的肚子。
他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好像无法相信,我这个瘦弱的女人,哪里来的勇气敢动手?
但我没停。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血溅到我眼睛里,我才清醒了过来。
我松手,刀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此时,门开了。
陆川慌乱地跑进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浑身是血的我。
他深呼吸,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要怕,我帮你善后。”
我吓得浑身发抖,除了点头,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天,警察来了。
陆川站在警察身边,不敢看我。
“对不起,我是守法的好公民,无法包庇你。”
柳杉杉哭得梨花带雨,指着我。
“你这个杀人凶手,为什么要杀了我丈夫,你太恶毒了!”
我想辩解,但是又觉得自己是有罪。
我确实下了手。
在监狱里,无数个夜晚,我盯着天花板想。
我连老鼠都怕,看见蟑螂都会尖叫。
那天,我哪来的勇气杀人?
带雪的冷风把我吹醒。
我睁开眼,萧风的墓碑静静立着。
“现在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