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站在“望江西路72号”的门牌前时,初秋的雨丝正黏糊糊地贴在她的额头上。手机导航显示这就是目的地,但眼前的旧楼比照片里更显破败——墙皮剥落得像老人皲裂的皮肤,阳台外晾晒的衣物在风里晃荡,活像悬着的鬼影。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101室的门铃,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不过是住一年,等调动期过了就走。”
门开得比预想中快,一个穿着藏青色碎花衫的女人探出头来,头发用黑网兜拢着,露出的鬓角已经泛白。“是苏晓吧?”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快速扫过苏晓的行李箱,又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审视,“我是张阿姨,跟你约好的。”
张阿姨的手很凉,递钥匙时指尖蹭到苏晓的掌心,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顶楼602,就这一把钥匙,你收好了。”张阿姨一边走一边絮叨,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她们的脚步忽明忽暗,照亮墙上斑驳的污渍,有的像水渍,有的却透着奇怪的暗褐色。“这楼老了,设施跟不上,但胜在安静。”张阿姨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盯着苏晓,眼神里的严肃让空气都凝了几分,“有件事你得记住——晚上10点以后,别出门,也别打听楼里的事。”
“为什么啊?”苏晓忍不住问。
张阿姨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摆了摆手:“别问那么多,照做就行。对你好。”
602室的门推开时,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很小,一室一厅,客厅的窗户正对着楼后的小巷,窗帘是洗得发白的蓝色格子布。苏晓打开行李箱整理东西,手指无意间蹭到卧室的墙壁,摸到一片粗糙的凸起——凑近了看,那片污渍形状不规则,边缘泛着黄,像干涸的泪痕。“大概是以前漏水吧。”她没太在意,把带来的绿植放在窗台,试图让房间多些生气。
等收拾完,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苏晓煮了碗泡面,坐在书桌前翻看第二天要用到的工作资料,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声音里,隐约夹杂着别的声响。起初她以为是雨点打在铁皮上,可仔细听,那声音更像是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楼上传来。
“顶楼之上不是天台吗?”苏晓皱起眉,想起张阿姨说过“没人住楼上”。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天台上黑漆漆的,只有一盏坏了的路灯在远处闪着微弱的光。哭声还在继续,细细的,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苏晓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童年时的画面突然冒出来——也是这样的雨夜,邻居家的小女孩不见了,她在巷口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却因为害怕,没敢告诉任何人。
“别瞎想。”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身去浴室洗漱。等她敷着面膜出来,准备关灯睡觉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窗户——玻璃上赫然多了一道抓痕,从下往上,长长的,像是有人用指甲狠狠刮过。
苏晓的呼吸一下子停了。她明明记得,傍晚整理窗台时,窗户还是干净的。她快步走过去,手指轻轻碰了碰抓痕,冰凉的玻璃让她打了个寒颤。抓痕的边缘很新,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玻璃碎屑。她抬头看向天台,哭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雨声还在敲打着窗户。
是谁?是楼里的邻居吗?还是……别的什么?
苏晓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刚才压下去的不安又涌了上来。她想起张阿姨严肃的叮嘱,想起墙上奇怪的污渍,想起那道突然出现的抓痕,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爬上脊背。她走到门边,确认门锁已经反锁,又把书桌推到门后抵着,才躺回床上。
黑暗里,苏晓睁着眼睛,耳朵紧紧贴着枕头,生怕再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她不知道,这栋旧楼里藏着的秘密,才刚刚开始向她展露冰山一角。而那道抓痕,不过是这场漫长悬疑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