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经此一闹,下身还没长好的伤口又开始渗出血来。
但这远不及我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回家后一周,我开始高烧不退,伤口感染疼得钻心。
女儿整日哭个不停,早就请好的月嫂也有些吃不消了。
老公打电话求助公婆,声音急的发颤:"妈,小雅发烧到39度,您能不能过来帮忙照顾一下..."
"儿子啊,不是我不想去,我最近腰椎间盘突出了,我这腰实在疼的厉害,我在家休息呢。"婆婆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但我却清楚地听到,背景音明明是嘈杂的商场广播。
老公挂掉电话后,想安抚我却不知怎么开口。
我撇过头,颤抖着刷开朋友圈。
可大嫂宋婉更新的新状态,瞬间刺痛我的眼睛。
照片里婆婆笑容满面地扶着怀孕三个月的大嫂,另一支手上还拎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购物袋。
大嫂配文:陪双胞胎儿子做产检的一天,谢谢奶奶准备的礼物。
我看了下照片里的购物袋,全是各种进口母婴店的袋子。
其中一家店最便宜的连体衣,都要一千多一套。
原来谎称腰椎间盘突出,却只是为了能更好照顾怀孕刚三个月的大嫂。
半夜喂奶时,家族群消息不断闪烁。
宋婉更新了一张照片。
大嫂:宝宝的NT检查很好哦。
婆婆:我金孙的第一张照片。
公公连发三条庆祝表情包:我们张家的未来。
末了,还@了所有人:"下周日家族聚会,都来看看双胞胎。"
我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她的睫毛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整个家族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却没人问一句我的女儿怎么样。
终于在几周后,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
一包廉价尿布,小票上写着"打折促销品,不退不换"。
我拍下照片发给张恒,他回复:"可能寄错了。"
然后发来一个520红包。
我点开大嫂的朋友圈,她正在炫耀国外邮回的十个孕期营养品包裹。
又点开婆婆的朋友圈,她设置了对我不可见,但忘了屏蔽我的小号。
最新动态是她和大嫂宋婉在布置婴儿房,墙上挂着"双喜临门"的十字绣,绣的还是两个男娃娃。
手机突然震动,是婆婆发来的语音。
"小雅啊,妈这身体实在不争气.,对不住你和孩子了..对了,下周二你大嫂过生日,你记得封个红包,两千就行,她怀着两个孩子不容易..."
一瞬间,我好想打电话跟爸妈哭诉,这段时间我受到的委屈。
低头,却看到女儿眨巴的眼睛。
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为母则刚"。
我没回话,转头直接在家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我:下周二就是无攸的满月宴了,恭候各位的光临。
无攸是我给女儿取的名字,我希望她可以无惧约束,打破限制。
家族群里消息提示音陆续响起。
大嫂:小雅,我这几天孕吐的厉害,恐怕去不了了。
公公:生个女儿办什么满月酒,让别人看我们张家的笑话吗?
婆婆:下周二啊,那不是和婉婉生日宴冲突了吗?要不等孙儿出生了再补吧。
这些消息,看的眼睛疼,就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调整好情绪,我缓缓打出:
不来的,视为自愿和我们断绝关系,以后不再联系。
04
满月宴如期而至。
他们虽然都面上不悦,但还是来了。
我和老公抱着女儿站在门口。
大厅中央,大嫂宋婉正被大家众星捧月着。
她已经微微显怀,身上穿着专门定制的旗袍,接受着亲友的祝贺。
仿佛这场女儿的满月宴,她才是主角。
"双胞胎男孩!你们张家好福气啊!"
"恭喜恭喜啊,你这媳妇肚子可真争气啊!"
"名字取好了吗?要不要找大师算算?"
我们一家三口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与此景格格不入。
老公怀里的女儿还在无知无觉地啃着自己的小拳头。
"各位亲朋好友。"公公敲了敲桌子,大厅里安静下来,"今天借着孙女的满月宴,我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
我明显感到张恒在我身边绷紧了身体。
他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经家庭商议,我名下所有财产将由我的长孙继承。”公公目光扫过全场,接着说道,“考虑宋婉怀的是双胞胎男孩,届时名下所有资产也会均等分配。"
大厅里爆发出一阵祝贺声。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怜悯投向我和怀中的女儿。
大嫂宋婉得意地摸着肚子,朝我投来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爸!"老公突然出声,"无攸也是您的孙女,这..."
"你闭嘴!"公公厉声喝道,"祖宗的规矩不能坏!女孩迟早是别人家的!"
我感到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几步便走到公公面前,平静开口:"爸,您别忘了,现在法律规定子女都有平等继承权。"
此话一出,大厅里鸦雀无声。
公公眯起眼睛,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遗嘱就是法律!我的钱想给谁就给谁!"
"那您最好祈祷大嫂真能生出两个健康的男孩。"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子,"毕竟,试管婴儿的风险,您可能不太了解。"
我看见,宋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诅咒我吗?”大嫂一扫刚才的温婉,用歇斯底里的声音朝我大喊。
“弟妹,你说这话不太好吧?”大哥也难得开口。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婆婆忙不迭朝天作揖。
“等等,什么意思?”公公疑惑地看向大嫂。
我一句也没有理会,抱着女儿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宋婉慌乱的解释声。
我知道自己揭开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
上周去医院复查时,我偶然看到了宋婉的产检报告。
上面清楚地写着"IVF受孕"和"胚胎性别筛选"。
公婆对此并不知情。
怀中的女儿突然笑了,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我亲了亲她柔软的额头,轻声说:"宝贝,妈妈会让你知道,你的价值从来不由别人决定。"
“老婆,等等我。”老公赶在电梯门关闭前,追了上来。
05
本以为揭穿了这一切后,公婆会变得理性。
可事实证明,我完全错了。
一天夜里,女儿忽然开始全身滚烫通红。
我拿出体温计一量,显示39.5℃。
窗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张恒已经出差好几天了,我孤立无援。
翻遍通讯录,我硬着头皮拨通了公婆的电话。
婆婆的声音带着睡意:“怎么了?”
“妈,宝宝高烧不退,雨太大我打不到车,您能不能……”
“哎呀,今天不行!”婆婆突然精神了,“你嫂子怀孕四个月了,我们一早就约了大师做胎儿祈福,交了几千块定金呢!再说了,她胎像不稳,我得陪着。”
我攥紧手机:“妈,我求求你,来帮帮我吧,宝宝她……”
公公插话:“小孩子发烧而已,你当妈的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我们当年不也是自己带大两个孩子,哪有这么娇气!”
电话被突然挂断,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
没有人帮我。
看着女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只能咬牙用毯子裹紧女儿,冲进暴雨里。
雨水混着泪水糊在我脸上,怀里的孩子烫得像块炭。
许久,我终于打到了车。
医院走廊上。
我浑身滴水,狼狈地等着叫号。
“哼……哼…哼…”女儿在我怀里烧得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我的心疼的发颤。
“再忍忍,宝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窗外,雨越下越大,砸在玻璃上,像无数根针扎进我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终于放明了。
手机开始震动,家族群里弹出消息。
公公发了嫂子在高端月子中心签合同的照片:“为了我的金孙,再贵也值得!”
怕公婆担心,想了想,我还是在群里发了女儿已经好转的照片。
一秒,我就看见婆婆立马艾特了我。
“你快撤回,别把病气传染给了金孙。”
我突然笑出了声。
我怎么敢对他们抱有期望的呢?
他们又怎么会改?大嫂肚子里的可是他们张家的根。
能说出女儿就是赔钱货的人,劣根性可想而知。
本以为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就可以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生活就是非要不停地把我们捆绑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