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恨的怪物姐姐,武功天下第一的沈星落,为了我,向那个毁了我们一切的男人,
跪下了她从未弯折过的膝骨。1.我被囚禁在夜王府最深处的地牢。潮湿的空气里,
混杂着陈腐的血腥味。这味道让我厌恶,更让我厌恶的,是即将见到沈星落。
那个我名义上的姐姐。是她毁了我的一切。若不是她,我本该是尚书府最受宠的嫡女,
与青梅竹马的二皇子琴瑟和鸣,一生顺遂。可她出现了。这个顶着与我五分相似的脸,
却一身煞气的女人,自称是我父亲流落在外的长女。她用最野蛮的方式闯入了我的世界,
用她那身诡异的武功,将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父亲被她连累,惨遭罢官。我的婚约,
也因此化为泡影。二皇子见到我时,眼中再无爱意,只剩恐惧和疏离。他说:「月浅,
你的姐姐是个怪物。」是啊,一个怪物。一个将我的幸福撕得粉碎,
却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我的怪物。最虚伪的莫过于此。夜王找到了我。
他与二皇子是至交,对我温和有礼,眼中带着悲悯。他说:「月浅姑娘,我知道你的苦。
沈星落名为你的长姐,实则是个嫉妒成性、心狠手辣的恶魔。她见不得你好。」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刀,精准地剖开我血淋淋的伤口。他告诉我,他有办法,
能让沈星落付出代价,能让她在我面前,彻底撕下那层伪善的面具。我答应了他。我配合他,
引沈星落踏入陷阱。看着她为了救我,被无数高手围攻,最终力竭被擒时,我心中只有快意。
现在,就是我验收成果的时候。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刺耳的声响在地牢里回荡。
夜王走在前面,他侧过头,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月浅,看好了。今天,
我就让她在你面前,连狗都不如。」我点点头,压下心底一丝莫名的躁动,目光投向他身后。
沈星落被两名侍卫拖了进来。她身上那件我最讨厌的、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衣,
此刻已是布满剑痕与血污。她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显然在被抓进来之前,
就已经受了极重的伤。她被重重扔在地上,发丝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穿透了发丝的缝隙,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种我看不懂的东西。夜王踱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
「沈星落,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你的骄傲呢?」沈星落没有理他。
她只是看着我。夜王似乎被她的无视激怒了,他冷笑一声,目光转向我。「月浅,过来。」
我依言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夜王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浸了水的长鞭。
他将鞭子递给我。「她毁了你的姻缘,害了你的家族,现在,是你报仇的时候了。打她。」
我看着那条鞭子,又看看地上狼狈的沈星落,心脏没来由地一缩。我该高兴的。
我该拿起鞭子,狠狠地抽向这个毁了我一生的女人。可我的手,却有些发抖。
夜王看出了我的迟疑,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引诱:「怎么?不敢吗?还是说,
你对她,还存着那可笑的姐妹情分?」「我没有!」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尖声反驳。
为了证明自己,我伸手,握住了那冰冷的鞭柄。沈星落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2.我握着鞭子,一步步走向她。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那双眼睛,
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我曾无数次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也曾无数次被其中的沉静刺痛。
「看,她多怕你。」夜王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戏谑的笑意。
我将所有的恨意都凝聚在手臂上,高高扬起了鞭子。风声凌厉,我用尽全力,
朝着她那单薄的身影狠狠挥下!我要让她痛,让她悔,让她知道毁掉我人生的下场!然而,
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和惨叫都没有发生。沈星落没有躲。她甚至没有闭上眼睛。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就在鞭子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刹那,她用那只被夜王踩伤的手,
快如闪电地抓住了鞭梢。鲜血,顺着鞭身,从她的指缝间涌出,一滴滴落在地上。她看着我,
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让我无法呼吸的悲伤。「月浅,」她的声音沙哑「别脏了你的手。」
那根沾满她鲜血的鞭子,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在地。我踉跄着后退一步,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不是在保护自己。她是在保护我,
保护我不被“伤害她”这件事所玷污。夜王也被这一幕惊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怒火。
「好一个姐妹情深!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换个玩法!」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我本来只想折辱她。但现在,我要当着她的面,一寸寸,
敲碎你的骨头。」我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我惊恐地看向夜王,
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让我遍体生寒。这不是我们说好的!「不……」我下意识地后退。
他却拖着我,走向一面冰冷的石墙。我挣扎着,尖叫着,可我的力气在他面前,渺小得可笑。
就在我的头即将撞上墙壁的那一刻。「噗通」一声。那声音很闷,很沉。夜王的动作停住了。
我僵硬地回过头。我看见了此生最难以置信的一幕。沈星落。那个骄傲到骨子里的,
宁愿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的沈星落。她对着夜王的方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她的双膝,
重重地砸在坚硬的石地上,发出的,是骨头与石头的撞击声。3.整个地牢,死一般的寂静。
夜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也呆住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我只能看见她。
看见她跪在那里,挺得笔直的背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她缓缓抬起头,那张永远淡漠的脸上,
第一次,出现了卑微的恳求。「求你。」她看着夜王。「放过她。」「所有的一切,
都由我来承担。」夜王似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慢慢松开了我的手,
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到极致的狂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
笑声在地牢里激起一阵阵回音。「沈星落!你也有今天!你竟然为了她,跪下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世珍宝,围着沈星落转了两圈,啧啧称奇。
「我真该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看,名震江湖的碎星剑,是如何像一条狗一样,跪在这里,
摇尾乞怜的!」羞辱的言语,像刀子一样。沈星落却像是没有听见。她只是跪在那里,
重复着那句话。「求你,放过她。」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动弹不得。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为了我,
抛弃了她视若生命的所有骄傲和尊严。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夜王终于笑够了。他走到沈星落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啊。既然你这么想替她受过,我成全你。」他从墙上,
取下了一根布满倒刺的刑鞭。「你为救她跳崖,摔伤了背。我就让你这伤,再也别想好起来。
」「她本该受的三十鞭,我加倍,打在你身上。」「六十鞭。一鞭都不能少。你要是敢躲,
或是敢晕过去,剩下的,就由你的好妹妹来替你挨。」他看向我,笑得恶意满满。「月浅,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姐姐,为你做出的选择。」侍卫上前,
粗暴地撕开了沈星落后背上本就破烂的衣衫。那片光洁的肌肤上,
横七竖八地布满了青紫和擦伤,正是为了从悬崖下救我时,用自己的身体做肉垫留下的痕跡。
我一直以为,那是她故作可怜的把戏。直到此刻。「啪!」第一鞭,狠狠地落了下去。
皮开肉绽。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那片青紫。沈星落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死死咬住嘴唇,
将所有的痛呼都咽了回去。「啪!」第二鞭。「啪!」第三鞭。……鞭子破空的声音,
和抽在皮肉上的闷响,交织成了地牢里唯一的旋律。我站在那里,像一个木偶,
被迫观看这场为我而设的酷刑。每一鞭落下,我的心脏就跟着抽搐一下。鲜血溅开,有几滴,
甚至落到了我的脸颊上。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在鞭笞下不断颤抖,
看着她的后背从青紫变成血肉模糊。她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她只是跪在那里,
默默地承受。我恨她。我应该是恨她的。可为什么,我的眼泪,会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为什么,我的心,会痛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夜王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在我耳边响起。
「怎么样?月浅,是不是很精彩?」我没有回答。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不断落下的鞭子,
和那个血肉模糊的背影。不知道过了多久,鞭笞声终于停了。六十鞭,一鞭不少。
沈星落的后背,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她跪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
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可她没有。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地面,缓缓地转过头来,
看向我。她的脸上,混杂着汗水与血污。可那双眼睛,却依旧执着地望着我。她张了张嘴,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别怕……」「月浅……别看……」轰然一声。
我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4.我刚刚亲身体验了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和绝望。
我以为我会在这场自虐中,找到一丝赎罪的解脱。可我没有。在她被痛苦淹没的尽头,
等待她的,不是审判,不是怨恨,而是她的「受害者」,拖着孱弱的病体,第一时间,
想要站出来,护在她的身前。这是何等的讽刺。又是何等的残忍。沈星落见我不说话,
只以为我是吓得狠了。她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动着身体,想要靠近我。
她的身体还在因为剧痛而不住地颤抖,每动一下,后背的伤口就迸裂开更多的血。
她看到我因惊恐而微敞的领口,许是以为我冷,神志不清的她,
挣扎着伸出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想要为我合拢衣襟。那个动作,笨拙又执拗,
带着一种刻入骨髓温柔的习惯。她的手指冰凉,触碰到我的皮肤,
却仿佛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意。「别怕……」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有我。」「有我在。」轰然一声。我的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又在废墟之上,
被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重新建立起来。原来,我苦苦追寻的那个答案,
我想要通过自虐去理解的那份情感,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复杂。那不是虚伪,不是算计,
不是施舍。那只是一种,最纯粹,最原始,甚至有些笨拙的守护。是哪怕被你推入深渊,
也要在深渊底下,为你筑起高墙的守护。是哪怕被你折断双翼,也要用残破的身躯,
为你遮挡风雨的守护。是哪怕全世界都背弃了你,她也会站在你身边,告诉你「别怕,有我」
的守护。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扑了过去,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沈星落那冰冷却坚定的怀里,
像是迷途了数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压抑了许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声,终于,
毫无保留地,在这间囚禁了罪与罚、恨与爱的房间里,响彻了起来。那哭声里,
有无尽的悔恨,有迟来的醒悟,更有失而复得的,无上珍宝。
沈星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只是本能地,抬起那只被踩伤的手,
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背,用最朴实的方式,安抚着怀里这个,她用生命去守护的,
最重要的宝贝。「不哭了……不哭了……乖……」夜王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我们,
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不解,最后化为一种被戏耍的暴怒。「你们……你们在演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