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的注资,像一剂强心针,让裴昊和他的“智联生活”团队瞬间膨胀起来。不到一周,原本在老旧写字楼里挤着的小公司,就搬进了市中心最气派的CBD地标——寰宇中心。巨大的落地窗,崭新的办公家具,处处透着“不差钱”的暴发户气息。
裴昊意气风发,走路都带着风。他迅速招兵买马,团队规模翻了两番。市场推广更是铺天盖地,地铁、公交、线上广告……“智联生活,让生活更简单!”的广告语几乎无处不在。他甚至还租下了一个小型宴会厅,准备搞一场盛大的产品发布会暨融资庆功宴,邀请函雪片般飞向各路媒体和潜在合作伙伴。
“邝总,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电话里,裴昊的声音亢奋得有些失真,“发布会您一定得来啊!您可是我们的定海神针!没有您,就没有智联的今天!”
邝振坐在自己宽大得近乎空旷的总裁办公室里,手机开了免提,放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他手里把玩着一支纯金的万宝龙钢笔,眼神淡漠地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
“嗯,看时间。”邝振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一定得来!一定得来!”裴昊在那边迭声保证,“对了邝总,我们最近在谈一个大的社区合作,需要一笔临时的推广费,大概……一百五十万左右,您看……”
“知道了。”邝振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走流程,提交申请。”
“好嘞!谢谢邝总!您忙您忙!”裴昊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邝振放下钢笔,拿起内线电话,只按了一个键:“李秘书,进来。”
不到十秒,穿着职业套装、表情一丝不苟的李秘书就出现在门口:“邝总。”
“智联生活那边,是不是刚提交了一份一百五十万的推广费申请?”邝振头也没抬,翻看着桌上的另一份文件。
“是的,邝总。申请理由是‘黄金社区’项目启动的线下推广和用户补贴。”李秘书回答得清晰准确。
邝振拿起那份申请,目光在“裴昊”的签名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他拿起笔,在“审批意见”那一栏,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批了。”他把文件递给李秘书。
“好的,邝总。”李秘书接过文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另外,”邝振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通知财务部和法务部,启动对‘智联生活’项目的全面风险审查。理由是,”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资金使用存疑,创始人可能存在关联交易和挪用资金风险。审查期间,冻结该项目所有账户资金流动,包括刚批的这笔推广费。”
李秘书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她立刻恢复平静:“明白,邝总。风险审查启动,账户即刻冻结。需要通知裴总吗?”
“不用。”邝振靠回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冷得像冰,“让他自己发现,才更有意思。”
“是。”李秘书微微躬身,拿着那份刚刚被批准、转瞬又被冻结的申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邝振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的相册。里面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那张粉色的、印着“悦情主题酒店”的收据;另一张,是那半板被揉捏得不成样子的“紧急避孕药”。
他看着照片,眼神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最终停留在那张酒店收据上。
“游戏开始了。”他对着照片,无声地翕动嘴唇。
裴昊的兴奋只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
他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员工布置发布会现场,手机响了,是财务总监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裴总!不好了!我们的公司账户……还有项目专户……全被冻结了!一分钱都动不了!刚批的那一百五十万推广费,也……也被冻住了!”
“什么?!”裴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冻结?谁冻结的?为什么?!”
“是……是邝总那边的风控部门!说是启动风险审查!怀疑我们资金使用有问题,还有……还有什么关联交易、挪用资金……”财务总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裴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挂断电话,手指哆嗦着翻出邝振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冰冷的电子女声传来。
他又拨苏晚的电话。
“喂?裴昊?”苏晚的声音带着点慵懒,似乎刚睡醒。
“晚晚姐!出事了!出大事了!”裴昊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利,“邝总……邝总他把我们公司所有账户都冻结了!说我们有问题!推广费没了!发布会怎么办?工资怎么办?供应商的款怎么办?!”
“什么?!”苏晚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冻结?怎么可能!振哥他……他昨天还好好的!是不是搞错了?我马上问他!”
苏晚挂了电话,立刻拨打邝振的手机。同样,无法接通。她慌了神,又打他办公室座机,秘书李**接的,声音礼貌而疏离:“邝总正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闭门会议,暂时无法接听电话。苏女士,您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您留言。”
“留言?留什么言!让他立刻接电话!我是他老婆!”苏晚对着电话尖叫起来,完全失了平日优雅的仪态。
“抱歉,苏女士。会议非常重要,邝总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李秘书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苏晚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摔了电话。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愤怒和恐慌而扭曲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换上一身最显柔弱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化了个楚楚可怜的淡妆,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门。
她必须立刻找到邝振!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振哥那么爱她,那么宠她,怎么可能突然冻结裴昊的公司?裴昊可是她的“学弟”啊!
黑色的保时捷一路疾驰,闯了两个红灯,才冲到邝振公司楼下。苏晚踩着高跟鞋,不顾形象地冲进大堂,直奔总裁专属电梯。
“苏女士!苏女士请留步!”前台和保安试图阻拦。
“滚开!我是邝振的太太!”苏晚厉声呵斥,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疯狂地按着电梯按钮。
电梯门打开,她冲进去,直接按了顶层。
电梯平稳上升,苏晚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越收越紧,几乎无法呼吸。她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苍白的脸,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误会,一定是误会!振哥那么爱我……
“叮”一声,顶层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邝振的办公室外间,李秘书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却毫无温度的歉意:“苏女士,邝总他……”
苏晚根本不理她,像一阵风似的冲向那扇厚重的、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深色木门。
她猛地推开了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光线明亮。邝振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姿挺拔,如同俯瞰众生的君王。窗外,是城市灰蒙蒙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听到门响,他缓缓转过身。
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晕,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息。
“振哥!”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冲了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昊的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