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他的薄唇几乎贴着她小巧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
清晰地烙印进她的耳膜,“换我当你的命。”轰——!这句话如同惊雷,
狠狠劈在苏婉的心上!换我当你的命?!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瞬间攫住了她!灵魂深处被层层封锁的记忆碎片,
因为这极具冲击性的话语和眼前酷似张薇的面容,开始疯狂地冲撞!
的消毒水、绝望的嘀嘀声、那张美丽而残忍的脸、伸向氧气管的手……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锥,
狠狠扎进她的意识!“不……不要……”苏婉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身体在萧承稷的怀里剧烈地颤抖起来,挣扎得更加激烈,“放开我!你是魔鬼!
你是张……”那个名字几乎要冲口而出!“嘘……”萧承稷猛地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阻止了那个即将出口的名字。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幽深无比,痛苦、悔恨、执拗,
种种情绪激烈地交织翻滚。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别怕……”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忘记那些……都过去了……婉婉,看着我,看着我萧承稷……你的夫君。”他的吻,
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炽热,落了下来。不是落在唇上,
而是印在了她颤抖的眼睑上,带着滚烫的温度。苏婉的挣扎在那一刻,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抵在他胸前的手,感受到他胸膛下同样剧烈的心跳。
灵魂深处属于“吴明”的恨意在疯狂咆哮,
但那句“换我当你的命”和此刻这强势又带着奇异安抚的拥抱,以及额头上那滚烫的触感,
却像投入沸油的冷水,让她的意识陷入一片混乱的空白。身体深处,
属于“苏婉”的、被礼教灌输的“夫为妻纲”的顺从,
以及这几个月来被无声“照顾”所滋生的隐秘依赖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来,
一点点吞噬着反抗的意志。龙凤喜烛爆出一个明亮的灯花。苏婉紧绷的身体,
在那强势而滚烫的怀抱里,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软化了。抵在他胸前的手,
最终无力地垂下。长长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缓缓阖上。一滴冰凉的泪,
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红烛摇曳,罗帐轻垂。属于太子妃苏婉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大婚后的日子,如同被投入温水中的寒冰,表面的抗拒在无声的暖意中,一点点消融。
东宫的生活远比苏婉想象中要……平静,甚至,称得上安逸。萧承稷待她,好得近乎宠溺,
却又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分寸感。他并未将她困在东宫后苑。只要她愿意,
在宫人护卫的陪同下,可以去御花园赏花,可以去藏书楼看书,
甚至偶尔还能去宫里的乐坊听曲。他送来的东西,也从最初的珍玩古籍,
变成了她随口提及的、街市上新出的点心,
或是她赏花时多看了一眼的、某个暖房里培育的珍品花卉。东宫的下人,
从总管太监到洒扫宫女,无一不对她恭敬有加,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太子妃的尊荣,
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苏婉的心,就在这日复一日的、无微不至的“好”中,
陷入了更深的迷茫。恨意依旧盘踞在灵魂深处,像一块顽固的寒冰,
但属于“苏婉”的、这具年轻女性身体的本能,却在萧承稷强大而稳定的庇护下,
滋生出越来越多的依赖和……难以言喻的悸动。她开始留意他。
留意他下朝回来时眉宇间的疲惫,留意他用膳时偏好的口味,留意他批阅奏折到深夜时,
书房窗棂透出的昏黄灯光。当他偶尔提前处理完政务,踏着月色回到寝殿,
带着一身清冷的夜露气息靠近她时,她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惧地绷紧身体,
反而会下意识地……心跳加速。萧承稷似乎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这份细微的变化。
他的靠近不再总是带着强势的掠夺意味,有时只是安静地拥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清香。他喜欢把玩她纤细柔软的手指,一根根摩挲过去,
仿佛那是无价的珍宝。夜晚的缠绵,也渐渐褪去了最初的霸道,多了几分刻意的温存与怜惜,
每每在她意识迷蒙、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时,
他眼底会浮现出浓得化不开的满足和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婉婉……”情到浓时,
他总爱在她耳边低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缱绻,带着一种奇异的虔诚,
“我的婉婉……”每当这时,苏婉心中便会涌起一阵剧烈的矛盾。
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尖锐地提醒:他是张薇!是仇人!身体却背叛了她的意志,
在他温柔的攻势下软成一池春水,陌生的欢愉如同潮汐,一波波冲刷着她的理智,
让她沉沦其中,无法自拔。清晨醒来,看着身侧熟睡中褪去凌厉、显出几分无害俊美的容颜,
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羞耻与一种隐秘的甜蜜交织缠绕。日子在甜蜜与煎熬的交织中滑过。
初秋的一个清晨,苏婉在用早膳时,看着满桌精致的点心,
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呕……”她捂住嘴,脸色瞬间煞白。“娘娘!
”一旁的春桃和宫人们大惊失色。太医匆匆赶来,一番诊脉后,脸上露出了喜色,
跪地叩首:“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喜脉!
如同惊雷炸响!苏婉整个人都懵了。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
那里……有了她和萧承稷的孩子?她和这个……酷似张薇的男人的孩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灵魂深处属于“吴明”的恨意和屈辱感疯狂翻涌!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怀上仇人的孩子?
!“好!好!好!”萧承稷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素来沉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他几步冲到床边,一把将还在发懵的苏婉紧紧搂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
他的吻,带着失态的激动和狂喜,雨点般落在她的额头、脸颊、唇上。“婉婉!
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他的声音激动得发颤,眼底是纯粹的、毫无掩饰的喜悦光芒,
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感受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份发自内心的狂喜,
苏婉心中的恐慌和荒谬感,奇异地被冲淡了一丝。一种陌生的、极其微弱的暖流,
悄然从那被恨意冰封的心湖深处渗出。这是……她的骨肉。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属于“苏婉”的母性本能,在这一刻,第一次极其微弱地、却顽强地苏醒了。
她僵硬地抬起手,迟疑地、轻轻地,回抱住了萧承稷劲瘦的腰身。萧承稷的身体猛地一僵,
随即更紧地拥住了她,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他埋首在她颈间,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谢谢……谢谢你,
婉婉……”东宫上下沉浸在太子妃有孕的巨大喜悦中。萧承稷更是将苏婉视若珍宝。
饮食起居,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他减少了朝务,尽可能多地陪在她身边。
他会笨拙地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煞有介事地听动静,然后抬起头,
一脸认真地对她说:“孤听到了,小家伙在踢孤。
”苏婉每每被他这幼稚又认真的举动逗得忍俊不禁。看着他褪去太子威仪,
像个初为人父的普通男子般流露出的笨拙喜悦,她心中的坚冰,又悄然融化了一角。
他开始给她肚子里的孩子讲故事,念诗,
甚至哼唱一些不成调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来历的旋律。苏婉靠在软枕上,
看着烛光下他俊美而柔和的侧脸,听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
感受着小腹处传来的、日益明显的胎动,一种奇异的、安宁而满足的感觉,如同温泉水,
缓缓包裹了她。恨意似乎被这日益浓厚的温情和腹中鲜活的小生命冲淡了、推远了。
属于“苏婉”的身份和情感,如同春日里复苏的藤蔓,缠绕着那名为“吴明”的冰冷恨意,
汲取着它最后的养分,疯狂地生长、蔓延。她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开始想象他(她)的模样,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
开始笨拙地学习如何缝制小小的肚兜和虎头鞋,一针一线,
都倾注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和笨拙的爱意。隆冬时节,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宫城。
苏婉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行动变得有些笨拙。午后,她坐在暖阁的窗边,
手里拿着一件缝制了一半的红色小袄,针脚细密。窗外红梅映雪,煞是好看。“娘娘,
您的手真巧,这小袄绣得真精神。”春桃在一旁笑着递上温热的红枣茶。
苏婉抚摸着柔软的布料,脸上带着恬淡温柔的笑意,
那是属于母亲的光辉:“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红色总不会错。
只盼他(她)平安康健就好。”“娘娘福泽深厚,小殿下定会平安顺遂的。”春桃笑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宫人恭敬的禀报:“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回宫了,
说一会儿过来陪娘娘赏梅。”苏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蜜和依赖:“知道了。把暖阁的炭盆再拨旺些,
殿下刚从外面回来,别着了寒气。”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好心情,
轻轻地动了一下。苏婉将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那鲜活的生命力,眼神温柔似水。
这一刻,她是苏婉。是太子萧承稷珍爱的妻,是即将迎来新生命的母亲。前尘往事,
如同窗外被白雪覆盖的枯枝,被深深地掩埋在了这片温暖之下。……寒冬腊月,大雪初霁。
御花园的寒梅开得正盛,红白相间,暗香浮动,映衬着未化的积雪,宛如琼瑶仙境。
午后阳光难得地露了脸,带着一丝虚弱的暖意。“娘娘,您慢些。
”春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挺着大肚子的苏婉,在清扫干净的小径上缓缓走着。
苏婉穿着一件厚实的银狐裘斗篷,兜帽边缘一圈雪白的狐毛衬得她小脸莹白如玉,
孕期的丰腴让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温婉成熟的韵致。她兴致颇高,
想趁着这难得的晴日,去梅林深处看看那几株据说开得最好的绿萼梅。“不打紧,太医说了,
多走动走动,生产时更顺利些。”苏婉笑着,一手扶着腰,一手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里面的小家伙似乎也很兴奋,时不时地动一下。主仆二人绕过假山,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得如火如荼的红梅之后,掩映着几株姿态清奇的绿萼梅,
淡绿色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雅脱俗。“真美……”苏婉忍不住赞叹,
脚步加快了些,想走近细看。就在她踏上通往绿萼梅的、一座小巧玲珑的汉白玉拱桥时,
意外发生了!桥面虽已清扫,但边缘处仍有一层不易察觉的薄冰。
苏婉的绣鞋踏上冰面的瞬间,脚底猛地一滑!“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