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闺蜜穿进古言小说,她成了摄政王妃。三年后,摄政王带回一朵小白花要纳侧妃。
她在我怀里咽气前说:“在这里死去就能回家。”“我在现代等你。
”我决定死前先替她复仇。当众撞柱被太子救下后,我开始花样寻死。
太子冷眼旁观:“孤的太子妃,你究竟想怎么死?”他不知道,我每次寻死都在布局。
小白花毁容,摄政王被废,全城都知我疯了。直到我含笑饮下毒酒:“任务完成,该回家了。
”失去意识的刹那,我听见太子的嘶吼。再睁眼,闺蜜没在病房等我。
眼前只有太子猩红的眼:“你的家,到底在哪?”---冰冷的血,
正从我指缝里一点点渗出来,黏腻、厚重,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气。
林晚的身体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变硬,像一块沉入寒潭的石头。她胸前那朵刺目的红梅,
还在疯狂地向外蔓延,贪婪地吞噬着她身上那件云锦裁成的华美王妃常服。
那衣服是我和她一起挑的料子,就在上个月,在京城最有名的云裳阁,她笑着说这颜色衬她,
像春日里新抽的嫩柳,鲜活得很。现在,那抹鲜活的嫩柳,彻底枯萎了。
她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空洞地望着王府那描金绘彩、象征着无上权贵的藻井顶,
瞳仁里最后一点属于林晚的光,已经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白。
“阿锦…”她的嘴唇艰难地嗫嚅了一下,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我的耳畔,
却带着烧红的烙铁般的灼痛,“……在这里…死了…就能回家…”她用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
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传递着一种近乎执念的滚烫。
“我…在…现代…等你…”那只沾满了她鲜血的手,终于,缓缓地垂落下去,
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心碎的轻响。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声。
、还有我自己胸腔里那擂鼓般几乎要炸开的心跳……所有声音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
眼前只有一片刺目的猩红在疯狂旋转、扩散,将我牢牢钉在这片血污的地狱里。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又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直到一双骨节分明、戴着象征亲王权势的蟠龙墨玉扳指的手,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
猛地攥住了我的胳膊,试图将我从林晚身边拉开。那力道粗暴而冰冷。“太子妃!请自重!
王妃她…她这是自寻短见!”摄政王萧彻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却依旧流露出的、因被打断了好事而生的烦躁,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自寻短见?”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着枯木,
每一个字都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腥气。我抬起头,
目光穿过眼前那片血色的迷雾,直直刺向他那张俊美却写满虚伪的脸。他身后半步,
还跟着一个纤细柔弱、穿着一身素白衣裙、正怯生生地攥着他衣角的女子——柳如絮,
那朵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小白花。“萧彻,”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尖利得划破了灵堂死寂的空气,像淬了毒的冰棱,“是你!是你亲手杀了她!
用你的薄情寡义!用你的朝秦暮楚!用你带回的这朵脏污的白莲花!”我猛地指向柳如絮,
指尖颤抖着,凝聚了所有的恨意。柳如絮吓得浑身一哆嗦,像只受惊的兔子,呜咽一声,
更深地躲进萧彻身后,只露出一双蓄满泪水的、无辜又惶惑的眼睛。
萧彻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闪过一丝被当众戳破的难堪和暴戾:“太子妃!
慎言!你悲痛过度,神志不清了!来人——”“滚开!”我用尽全力甩开他的钳制,
力气大得自己都踉跄了一下。我重新俯下身,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同样沾满血污的袖子,
去擦拭林晚脸上凝固的血污。她的脸那么白,那么冷,像一块上好的寒玉。“晚晚,
”我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变得异常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只有贴在她耳边才能听清,“你看清楚了吗?看清楚这负心薄幸的豺狼,
看清楚这装腔作势的毒蛇……别怕,你先走一步。”我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浸满了剧毒的汁液。“等我……等我亲手,
送他们下去给你赔罪。”我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林晚毫无生气的脸庞,
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我猛地站起身,
没有再看身后萧彻那骤然变色的脸和柳如絮惊恐的眼神,
也没有理会周围侍卫们惊疑不定的目光。我挺直了背脊,像一柄出鞘的、染血的利剑,
一步一步,踩着自己裙裾上蜿蜒滴落的血滴,
走出了这座刚刚吞噬了我最好朋友、用金玉堆砌起来的坟墓——摄政王府。
王府沉重的朱漆大门在我身后轰然关上,隔绝了里面虚伪的哭声和令人窒息的空气。
外面是京城四月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却丝毫带不走一丝一毫的灼热与腥气。
我的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阶下,车夫老李头看着我一身是血地走出来,吓得脸都白了。“娘娘!
您…您这是…”他哆嗦着。“回东宫。”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仿佛刚从一场寻常的宴会归来。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
早已被仇恨的毒液彻底浸泡、腐蚀,变成了一颗冰冷的、只为杀戮而跳动的石头。
车轮碾过寂静的御街,发出单调的辘辘声。**在冰冷的车壁上,闭上眼,
脑海里翻腾的只有林晚最后那灰白的瞳孔,还有萧彻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柳如絮那楚楚可怜却虚伪无比的眼神。“回家…晚晚,等我。”我在心里默念,
舌尖尝到了自己咬破嘴唇的腥甜,“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我们就一起回家。
”回到那座没有负心汉、没有白莲花、只有我们俩和外卖奶茶的、属于我们的家。
***东宫的书房,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松香气息,压过了我身上尚未散尽的血腥。
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太子萧煜正垂眸批阅奏章,明黄的太子常服衬得他肤色冷白,
侧脸的线条如同刀裁斧劈,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疏离。他手中的朱笔悬停在半空,
一滴饱满的朱砂,像凝固的血珠,欲坠不坠。我站在书案前,
裙摆上大片暗褐色的血渍已经干涸,结成硬块,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与这满室清贵的松香格格不入。这气味,是林晚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
也是我刻入骨髓的仇恨烙印。萧煜终于抬起了眼。他的目光很淡,像冬日里结着薄冰的湖面,
平静无波地扫过我狼狈不堪的衣裙,最终定格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惊诧,没有怜悯,
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洞悉一切的冷漠。“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
仿佛我只是去御花园散了趟步。“嗯。”我的喉咙干涩得发紧,挤出一个单音。
“摄政王妃……”他放下朱笔,那滴朱砂终于落下,在明黄的绢纸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像一朵骤然绽放的死亡之花,“如何了?”“死了。”我吐出这两个字,
舌尖尝到的全是冰冷的铁锈味。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烛芯偶尔爆裂的噼啪声,
尖锐地刺破凝固的空气。他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玉笔杆,
光滑的玉石映着他眼底深沉的暗影。“节哀。”又是两个字,干巴巴的,毫无温度。节哀?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口。我猛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波澜,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殿下,”我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
每一个字都带着粗粝的恨意,“林晚死了。是被摄政王萧彻,
还有他带回来的那个**柳如絮,活活逼死的!”我向前一步,
双手重重按在冰冷的书案边缘,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微微颤抖。
案上的奏章被我的动作带得滑落了几本,发出轻微的声响。“臣妾与林晚,自小一同长大,
情逾姐妹!她那样鲜活、明亮的人……”我的声音哽住,
眼前瞬间又被林晚最后那灰白的瞳孔占据,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股灭顶的悲恸。
“萧彻曾指天誓日,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才三年!仅仅三年!
他就带回那个装模作样的柳如絮,说要纳为侧妃!他明知林晚性子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用这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凌迟她的心,把她逼上了绝路!
”我越说越快,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在空旷的书房里激起回响。我死死盯着萧煜,
试图从他那张完美得如同面具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容,哪怕是一丝怜悯也好。
然而没有。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我,那双深眸里,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只有烛光在他眼中跳跃,映出几分高深莫测的冷意。“所以呢?”他终于开口,
声音平稳得像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朝务,“太子妃意欲何为?”“意欲何为?
”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
巨大的失望和一种被彻底孤立的冰冷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原来,这就是东宫的态度。
这就是我名义上的丈夫,对一条鲜活生命逝去的反应。心,彻底冷了。
最后一点微弱的、或许能寻求些许同盟的奢望,也在这彻骨的寒冷中化为齑粉。
“呵…”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冷笑从我喉咙里溢出来,带着浓重的自嘲和绝望,
“臣妾明白了。”我缓缓直起身,不再看他那张令人心寒的脸。目光掠过书案,
落在他刚刚批阅的那份奏章上,那滴刺目的朱砂红,像极了林晚心口流出的血。“臣妾告退。
”我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翻涌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和疯狂,
声音恢复了那种诡异的平静。我微微屈膝行礼,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转身,
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脚步,一步一步,踩着自己裙裾上干涸的血印,
离开了这座弥漫着松香、却比冰窟还要寒冷的地方。身后,是死一般的沉寂。东宫的路,
从未如此漫长,如此冰冷。夜风从廊下穿过,吹动我染血的衣袂,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拢了拢衣袖,
一个冰冷的硬物——那是一枚小巧精致的、林晚以前送我的、用来压裙角的纯银花鸟纹佩饰,
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我摩挲着那冰凉的边缘,指尖传来细微的刺痛感。萧煜,这东宫,
这世间,没有人在意林晚的死,没有人在意我的恨。既然无人在意,那便……都毁了吧。
晚晚,看着。姐姐开始了。***太庙。庄严肃穆的殿堂内,香烟缭绕,烛火通明。
巨大的金丝楠木梁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上面绘满了历代先帝的功绩图卷,威严肃穆。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檀香,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今日是皇家祭祖的大典,
宗室亲王、文武百官,依着品阶爵位,身着最隆重的朝服,黑压压地跪满了大殿内外。
萧彻穿着一身威严的亲王蟒袍,身姿挺拔,站在宗室队列的最前方,
离供奉着祖宗牌位的神龛最近的位置。柳如絮作为新晋的侧妃,
穿着一身精心绣制的、比正妃规制略低但依旧华美异常的宫装,站在他身后半步,低眉顺眼,
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对新环境的敬畏与柔顺。她的出现,像一根无形的刺,
扎在不少宗室老亲王的眼里——一个来历不明、骤然得势的侧妃,竟能站在如此靠前的位置!
我穿着太子妃的翟衣,站在萧煜身侧稍后的位置。厚重的礼服压在身上,
金线刺绣的凤凰纹样在烛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我的目光,穿过袅袅的香烟和攒动的人头,
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前方那对男女的身上。祭典冗长而沉闷。
礼官抑扬顿挫地念诵着冗长的祭文,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百官们垂首敛目,神情肃穆。
空气仿佛凝固的琥珀。就在祭文念诵到最为高亢、礼乐奏响最庄严的乐章时,
一个凄厉到足以撕裂所有肃穆的声音,猛地炸响!“晚晚——!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和疯狂,瞬间穿透了所有的乐声和诵念,
刺入每一个人的耳膜。所有人都惊愕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我,当朝的太子妃,
猛地从自己的位置上冲了出来!华丽的翟衣下摆绊了一下,让我身形一个趔趄,
但这丝毫没有阻止我。我像一道失控的闪电,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
直直地朝着最前方那根盘绕着金龙的巨大楠木柱子撞去!目标,
正是站在柱子前方不远处的萧彻和柳如絮!“啊——!”尖叫声四起。
柳如絮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尖叫着往萧彻身后缩。萧彻也脸色剧变,
下意识地想侧身闪避,但事发太过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完整的反应。
大殿内瞬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宗室王爷们瞠目结舌,
文官们惊掉了下巴,武官们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虽然并无武器)。
整个太庙的庄严秩序,被我这一撞,撞得粉碎!
将狠狠撞上那坚硬冰冷、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楠木巨柱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玄青色的身影,
如同鬼魅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斜刺里猛地掠至!是萧煜!他几乎是贴地滑行,
精准无比地挡在了我和那根要命的柱子之间!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他胸口,
发出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呃!”萧煜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身体被撞得向后踉跄,后背重重地磕在柱子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他强忍着剧痛,
双臂却如同铁箍一般,死死地环抱住了我因冲击而瘫软的身体,
阻止了我再次撞向柱子的可能。死寂!整个太庙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萧煜压抑在喉咙里的、因剧痛而发出的抽气声。
浓重的檀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我们三人身上——状若疯魔、被太子死死抱在怀中的太子妃,
脸色惨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仍强撑着护住我的太子,以及前方不远处,
惊魂未定、脸色铁青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的摄政王萧彻和他身后瑟瑟发抖的柳如絮。
“疯…疯了!太子妃疯了!”一个老宗室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我们,手指颤抖,
声音尖锐而惊恐。“竟敢在太庙,在祖宗面前……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另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捶胸顿足。“殿下!殿下您怎么样?
”东宫的属官这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想要上前查看萧煜的伤势。萧煜抬手,
制止了属官的靠近。他缓缓低下头,
看着被他紧紧箍在怀中、眼神涣散、身体还在无意识颤抖的我。他的目光幽深如古井,
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了然。他嘴角那抹鲜红的血迹,
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他没有看那些惊惶失措的宗室大臣,
也没有看前方脸色铁青的萧彻和惊惧的柳如絮。他的视线只落在我脸上,声音压得极低,
只有紧贴着他的我能勉强听清,那声音里没有关切,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警告:“苏锦,寻死……也要选个有价值的地方。
”他的手臂收紧,勒得我肋骨生疼,那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
也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这场戏,他看穿了。但他依旧出手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以太子之尊,为我挡下了这足以致命的撞击。代价,是他自己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
**在他怀里,身体因脱力和刚才的冲击而颤抖着,
目光空洞地望着太庙高耸的、绘满神祇和先祖的穹顶,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价值?当然有价值。看啊,萧彻,柳如絮。看这满朝宗室,文武百官。他们都看到了。
看到太子妃为了枉死的挚友,在太庙、在你们面前,疯魔寻死!这“疯”名,我要定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哐当!”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灵堂里骤然炸响。
上好的官窑白瓷药碗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漆黑的药汁像泼墨般溅了一地,
有几滴还溅到了旁边侍立的小宫女素心葱绿色的裙角上,留下几点污痕。素心吓得一哆嗦,
小脸煞白,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奴婢…奴婢这就去重新熬药!”她慌慌张张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
手指被锋利的瓷片边缘划破,渗出血珠也不敢吭声。我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
身上只穿着素白的中衣,外头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同样素色的薄绸外衫。
乌黑的长发没有绾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衬得脸色越发苍白透明,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我手里捻着一枚小巧的、边缘磨得异常锋利的银质花鸟佩饰,
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树,对地上的一片狼藉和素心的恐惧恍若未闻。
这枚佩饰,是林晚送我的。她说,压裙角,也防身。现在,
它成了我袖中最冰冷的慰藉和最锋利的工具。“娘娘…药…”素心颤抖着声音,
将重新熬好的一碗药小心翼翼地捧到我面前,碗沿还冒着丝丝热气。我缓缓转过头,
目光落在她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上,那碗浓黑的药汁也跟着晃动。
我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口枯井。然后,我伸出手,却不是去接碗。“啪!
”手臂猛地一挥,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狠狠地将那药碗打翻!
滚烫的药汁大半泼在素心的手臂上,烫得她“啊”地一声惨叫,碗再次摔在地上,
碎裂声比刚才更加刺耳。“滚。”我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素心捂着手臂被烫红的地方,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寝殿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脚步声响起,
沉稳而熟悉。萧煜走了进来。他身上还穿着玄青色的朝服,显然是刚下朝。
他看也没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和残留的药汁,径直走到我软榻前的紫檀木圆凳上坐下。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那枚被我把玩的银佩上,锐利如鹰隼,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平静地落在我苍白的脸上。“今日的药,又没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没有回答,依旧看着窗外那株海棠。风吹过,
粉白的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葬礼。他沉默了片刻。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
“摄政王,”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今日早朝,
以‘失仪’、‘御下不严’、‘惊扰圣驾’为由,参了孤一本。折子递到了父皇案头。
”我捻着银佩的手指微微一顿,空茫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波动不是恐惧,
不是担忧,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嘲讽。“哦?”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声音依旧嘶哑。萧煜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仿佛要穿透这副空洞的躯壳,
看到里面翻腾的岩浆。“父皇训斥了孤。罚俸三月,闭门思过五日。”他顿了顿,补充道,
“摄政王本人,亦被父皇当庭申饬,斥其‘家宅不宁,牵连朝堂’,罚俸半年,
责令其闭门整肃内务。”家宅不宁?牵连朝堂?这八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萧彻的脸上。
这比任何实质性的惩罚都更让他难堪!
尤其是在他刚刚失去正妃(无论他是否在意)、新纳侧妃的当口!皇帝此举,
无异于在全天下人面前,狠狠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第一次真正地看向萧煜。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却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苍白、空洞、却又带着一丝病态疯狂的影子。“所以,”我开口,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诡谲,“殿下是觉得,臣妾这‘疯病’,
闹得还不够大?还不够让您的政敌,颜面扫地?”萧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半晌,他才移开目光,
仿佛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我放在榻边小几上的一盒胭脂。那是宫里新赏下来的,
颜色是极正的红。“孤只是提醒你,”他站起身,玄青色的袍角拂过冰冷的地面,“寻死,
也要寻得‘有用’。”他刻意加重了“有用”两个字。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走了出去。
那背影挺拔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寝殿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和满地的狼藉碎片,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苦涩药味。我垂下眼,
看着手中那枚被摩挲得温热的银佩,锋利的边缘在指尖留下浅浅的红痕。然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盒鲜艳如血的胭脂上。唇角,极其缓慢地,
向上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有用?当然要“有用”。萧彻,柳如絮,太庙那一撞,
只是开胃小菜。你们欠晚晚的,这才刚刚开始偿还。等着吧。这“疯”,才刚刚开始发威。
***东宫偏殿的花园里,一株百年老梅虬枝盘曲,
在这个不属于它的季节里沉默地伸展着枝桠。树下,新设了一座小小的灵龛。没有牌位,
没有名姓,只有一只素净的白瓷瓶,
里面插着一支早已干枯的、失去了所有颜色的柳枝——那是林晚生前最喜欢的花。
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祭奠角落。无人敢靠近,连洒扫的宫人都绕着走。只有我,
穿着素得刺眼的衣裙,日复一日地在这里枯坐,对着那支枯柳絮絮叨叨,声音时高时低,
时而哽咽时而痴笑。“晚晚,你看这太阳,像不像我们以前逃课去海边,晒得脱皮的那天?
”“晚晚,御膳房今天做了桂花糕,甜得齁死人,没你做的好吃……”“晚晚,
他们都说我疯了……疯了好,疯了清净……”我的“疯话”断断续续,颠三倒四,
夹杂着谁也听不懂的现代词汇(“奶茶”、“WIFI”、“爱豆”),时而悲泣,
时而发出瘆人的低笑。我的眼神永远是涣散的,仿佛灵魂早已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