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饼,砸在苏晚的心上。那是一个奢华的礼盒,烫金的流云纹路,一看就价格不菲。
快递员刚走,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除了陆知渊,没人会用这种方式提醒她,死期将至。
盒子里躺着一张卡片。“月将圆,人呢?”字迹锋利,力透纸背,一如那个人。
苏晚的手指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还有三天。就是中秋。就是陆知渊给她的最后期限。
“妈妈,我难受……”里屋传来儿子苏念虚弱的声音,像一记重锤,敲碎了苏晚所有的伪装。
她扔下月饼盒,冲进卧室。五岁的儿子蜷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念念!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她伸手一摸,那额头烫得吓人。体温计的数字,
是刺眼的39.8度。不能再拖了。她手忙脚乱地给孩子穿上衣服,抓起钱包就往外冲。
夜色冰凉如水。医院的灯火通明,却照不进苏晚慌乱的心。急诊室里人满为患,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焦灼的气息。一系列检查做下来,苏晚的积蓄见了底。
医生拿着化验单,脸色凝重。“不是普通感冒发烧。”“孩子的血小板指数异常,
需要立刻住院做进一步的骨髓穿刺检查。”“家属,去办住院手续吧,先交五万押金。
”五万。苏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全身上下,只剩下几百块钱。
这几年为了躲开陆知渊,她带着孩子东躲**,靠打零工为生,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哪里拿得出五万。“医生,能不能……能不能先用点药控制一下?”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医生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司空见惯的怜悯。“病情不能等。你是他唯一的家属吗?
联系一下孩子的父亲吧。”孩子的父亲。这五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
狠狠捅进苏晚的心窝。她怎么联系?她能联系吗?一旦联系了陆知渊,她将失去的,
是她的所有。是她的命。苏晚扶着墙,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绝望像潮水,将她淹没。
她看着急诊室里进进出出的人,看着那些为家人奔走的背影,眼泪无法抑制地往下掉。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走廊尽头的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清冷孤寂。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她的面前。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映入她模糊的泪眼。苏晚没有抬头。她知道是谁来了。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只有陆知渊的人才有。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在她头顶响起。“苏**。”“陆先生在等您。
”2苏晚被带到了医院顶层的VIP病房区。这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长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没有半点声息,像走在云端,却又通往地狱。
病房的门被推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而窗边,站着一个挺拔的背影。
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没有转身,光是站在那里,
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是陆知渊。五年了。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
早已沦为尘埃。苏晚的心,在看到他背影的那一刻,就沉入了谷底。她知道,
自己最后的挣扎,结束了。“陆先生。”带她来的助理恭敬地开口,“苏**到了。
”陆知渊缓缓转过身。他的五官俊美得近乎妖异,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温度,
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川。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那眼神里带着审视,轻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苏晚狼狈地站在那里,
旧得发白的T恤,洗得泛黄的帆布鞋,和这间奢华的病房格格不入。她攥紧了衣角,
强迫自己不要在他面前示弱。“你儿子,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陆知渊开口,声音平直,
像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苏晚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白血病……这三个字,
像晴天霹雳,将她最后一丝力气都抽走了。她不信。“你胡说!”她失声尖叫,
“念念只是发烧!”陆知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从不胡说。
”他朝助理递了个眼色。助理立刻将一份文件递到苏晚面前。
是京城最权威的血液病专家的诊断报告。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苏念的名字,
和那个让她肝胆俱裂的诊断结果。“这里的专家,是我从京城请来的。他们半小时前,
就拿到了你儿子的血样。”陆知渊淡淡地说。他的手,早已伸到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她就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掌控。
“为什么……”苏晚的声音破碎不堪,“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陆知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苏晚,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为什么?”“五年前,你带着我的种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五年,
你让他跟着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拿起另一份文件,狠狠甩在苏晚脸上。
纸张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辣的疼。上面是她这五年的全部记录。
她在哪个城中村住过,在哪家小餐馆刷过盘子,为了几百块的全勤奖,发着烧也去上班。
还有……苏念因为没钱,错过了多少次最佳的早期干预治疗。“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凭什么养我的儿子?”“你让他跟着你,就是让他等死!”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
凌迟着她的心。是,她是没用。她是没有钱。可她给了念念她全部的爱!“陆知渊!
”苏晚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嘶吼道,“你没有资格说我!当初是你……”“闭嘴!
”陆知渊猛地扼住她的下巴,眼神阴鸷得可怕。“你没资格提当初。”他力气极大,
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苏晚疼得眼泪直流,却倔强地不肯求饶。两人僵持着。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许久,陆知渊松开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手帕擦了擦手指。
他重新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我给你一个选择。”他将一份合同推到她面前。
“放弃抚养权。”“签了它,孩子会得到全世界最好的治疗。他会活下去。
”“不签……”他顿了顿,目光冰冷地刺向她。“你就等着给他收尸。”合同上,
“抚养权**协议”几个大字,灼痛了苏晚的眼睛。他要抢走她的儿子。用她儿子的命,
来逼她。何其残忍!“我若签了,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知“渊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是。”一个字,宣判了她的死刑。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陆知渊,你好狠的心。”他看着她的笑,眸色沉了沉。
“我给你时间考虑。”“中秋节那天,给我答复。”他转身,重新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
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月圆之日,便是你们母子缘尽之时。”3苏晚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
走廊的尽头,就是苏念所在的急诊观察室。隔着玻璃,她能看到儿子小小的身影躺在病床上,
手上扎着吊针,睡得一脸不安。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放弃他,他能活。不放弃,他会死。陆知渊给她出了一道无解的题。不,是有解的。
只是那个答案,她付不起。苏晚的脑子乱成一团。她不能就这么认输。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她拿出手机,开始疯狂地翻着通讯录。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
那些说过有事尽管开口的亲戚。她一个个电话拨过去。第一个电话,是她大学时的室友,
关系最好。“喂,小雅,是我,苏晚……”“晚晚?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你这几年死哪去了?”“小雅,我……我能不能跟你借点钱?我儿子病了,急用。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对方为难的声音。“晚晚,不是我不帮你。
你也知道,我刚结婚,买了房,手头也紧……”“我明白,我明白了。”苏晚不等她说完,
就挂了电话。她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不怪她。第二个电话,打给一个远房表哥。
“喂,表哥……”“哦,是晚晚啊,什么事?”“我想跟你借点钱周转一下……”“借钱?
借多少?我跟你说,我最近手气不好,输了不少,你嫂子正跟我闹呢……”电话被匆匆挂断。
第三个,第四个……结果全都一样。有的人直接挂断,有的人说联系不上,更多的人,
是哭穷。仿佛一夜之间,全世界都变成了穷人。苏晚的心,一点点变冷,变硬。她知道,
这背后一定有陆知渊的影子。他就是要斩断她所有的退路,让她走投无路,只能向他低头。
这个男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到了极致。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请问,是苏晚**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带着几分刻意的傲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我是,
你是哪位?”“呵呵,贵人多忘事啊。我是林菲菲。”林菲菲。苏晚想起来了。
大学时期的校花,一直疯狂追求陆知渊,并且视她为眼中钉。她找自己干什么?
“我在你儿子住院的医院楼下咖啡厅,下来见一面吧。我想,你现在应该很需要帮助。
”林菲菲的语气,充满了施舍的意味。苏晚本能地想拒绝。但“帮助”两个字,
还是让她动摇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试试。咖啡厅里,
林菲菲穿着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套装,妆容精致,和苏晚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眼角的余光瞥着苏晚。“坐啊,站着干什么?怕我吃了你?
”苏晚在她对面坐下。“你找我什么事?”林菲菲笑了,笑容里满是优越感。
“我听说你儿子的事了。真可怜,这么小就得了那种病。”她嘴上说着可怜,
脸上却没有半分同情。“不过,你也别太伤心。阿渊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他是不会让陆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的。”“陆家的血脉”六个字,刺痛了苏晚。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晚冷冷地问。林菲菲放下咖啡杯,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想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和阿渊,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你霸占着孩子,
对他,对孩子,对你,都没有好处。”“放手吧。把他还给阿渊,对所有人都好。
”苏晚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是来当说客的。更是来耀武扬威的。
“这是我和陆知渊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你!”林菲菲没想到她都落魄成这样了,
还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冷笑一声。“苏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还是五年前那个被阿渊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吗?”“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指条明路。你签了协议,我可以让阿渊给你一笔钱,
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否则……”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恶毒起来。
“你就等着和你的宝贝儿子,在地下团聚吧!”话音刚落,苏晚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苏念家属吗?病人情况突然恶化,出现呼吸困难!你赶紧过来!需要立刻抢救!
”苏晚的血,瞬间凉了。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撞翻了桌子。咖啡洒了林菲菲一身。
但她已经顾不上了。她疯了一样往外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念念!念念不能有事!
4苏晚冲回急诊室。抢救室的红灯,像一只噬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神色匆忙。她被拦在门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徒劳地扒着门上的小窗,往里看。时间,
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的心,仿佛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烹炸。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
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进行化疗,然后准备骨髓移植。你们家属,尽快做决定。
”医生的话,像最后的通牒。苏晚靠着墙壁,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没有选择了。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她宁愿烂在心里也不想再拨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苏晚知道,他在等。等她开口求饶。
“我……同意。”苏晚闭上眼,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我签。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就在苏晚以为他会挂断的时候,陆知渊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依旧。
“我在办公室等你。”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苏晚再次见到了陆知渊。
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神情冷漠,仿佛刚才在电话里听到她妥协的人不是他。
苏晚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这条路,很短。却仿佛走了一生那么长。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是一个中秋节。那时他们还在上大学。他拉着她的手,
在拥挤的人潮里,去看漫天的烟火。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他从背后抱着她,
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晚晚,以后每年的中秋,我都陪你过。
”那时的他,眼里有星辰,有大海,有她。可现在,他的眼里,只剩下冰川。往事如刀,
刀刀割心。苏晚走到办公桌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协议呢?
”陆知渊从抽屉里拿出那份协议,和一支笔,推到她面前。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苏晚拿起笔。那支笔,重若千斤。她就要签下去了。就要把自己的儿子,
亲手推开了。“我有一个条件。”在她落笔的前一秒,她忽然开口。陆知渊抬眸,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他不喜欢别人跟他讲条件。苏晚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今年的中秋节,我要和念念一起过。”“就我们两个人。”“这是我陪他的,
最后一个中秋。”陆知渊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绝望,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他有片刻的怔忪。他没想到,
她会提这样的要求。不是要钱,不是要补偿,只是要最后的一天。“可以。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残忍至极。“不过,你要记住。
”“中秋过后,你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中秋不团圆,你我不相见。这句话,
不仅是对我,也是对你和我儿子。”他要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和他儿子的生命里。
苏晚的心,猛地一抽。她握着笔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滴泪,毫无预兆地砸在纸上,
晕开了一个小小的墨点。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她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晚。那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
像是用血写成。协议,签好了。她的儿子,从这一刻起,不再属于她了。
5协议签下的那一刻,陆知渊的效率高得惊人。当天下午,
苏念就被转入了京城那家顶级私立医院的无菌病房。
主治医生是全国最权威的血液病专家团队。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苏晚被允许留在医院陪护,但条件是,不能离开这栋大楼一步。她的手机被收走了。房间里,
任何能与外界联系的设备,都被清空。
她成了一个被圈禁在gildedcage里的囚徒。但这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陪在儿子身边,哪怕多一秒,都是奢求。化疗的过程是痛苦的。苏念小小的身体,
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呕吐,脱发,食欲不振。他常常在夜里疼得睡不着,哭着喊妈妈。
苏晚就抱着他,一遍遍地唱着摇篮曲,心如刀割。她不能哭。在儿子面前,
她必须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超人妈妈。她要用自己最后的时光,给念念留下最快乐的回忆。
离中秋节越来越近。苏晚开始和念念一起,为过节做准备。她用医院提供的彩纸,
教念念剪窗花,剪出一个个可爱的玉兔。她用废弃的输液瓶,和护士要来的彩灯,
做成了一盏漂亮的走马灯。她还给念念讲嫦娥奔月的故事。“传说,
月亮上住着一位美丽的仙女,叫嫦娥。她因为吃了仙丹,飞到了月亮上,
再也见不到她心爱的丈夫后羿了。”苏念似懂非懂地眨着大眼睛。“那她会想后羿吗?
”“会啊。”苏晚抚摸着儿子因为化疗而变得稀疏的头发,声音温柔,“她每天都在月亮上,
看着地面,希望能看到后羿的身影。”“那后羿会去看她吗?”苏晚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笑了笑,掩去眼底的悲伤。“后羿太忙了,但是他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嫦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陆知渊辩解什么。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在孩子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