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将整座海城冲刷得像一张褪色的旧照片。
第54届金像奖颁奖礼的红毯早已被狂风撕扯得凌乱不堪,闪光灯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白光。苏晚手里握着那座沉甸甸的“最佳女主角”奖杯,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掌心直抵心脏。
她在后台的通道口停下脚步,看着那个男人不顾一切地冲破安保防线,向她跑来。
陆时渊没有打伞,昂贵的西装被雨水浸透,紧贴在他瘦削的身躯上,勾勒出一种病态的脆弱。他跑得那样急,甚至在积水中踉跄了一下,却死死护着怀里的那个丝绒盒子。
“苏晚!”他在雨声中嘶喊,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苏晚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未乱的发丝,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吗?这副样子像什么话。”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夜空。
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像发疯的野兽,冲破了路边的护栏,直直地撞向了正站在台阶下的陆时渊。
“砰——!”
重物落地的闷响,混杂着骨骼碎裂的清脆声,让周围尖叫声瞬间失真。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手中的奖杯“哐当”一声坠落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昂贵的裙摆。她提着裙摆,不顾一切地冲进那场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雨中。
“陆时渊!”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跪倒在满是碎玻璃和血水的柏油路上,颤抖着双手想要去碰触他,却又无处安放。
他躺在那里,身下蔓延开的猩红迅速被雨水稀释,像一朵在暗夜里绽放的、绝望的花。
“别动……别动你,救护车马上到,陆时渊,我不准你闭眼!”苏晚的声音尖锐而颤抖,那是她二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失控。
陆时渊费力地睁开眼,破碎的瞳孔里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脸。他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染红了她按在他胸口的手指。那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颤,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一同灼烧殆尽。
他似乎想笑,却只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
“晚晚……”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别哭……妆花了……就不美了。”
苏晚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胡乱地抹着脸,混合着雨水和泪水,狼狈不堪:“我不哭,我不哭,你别说话,省点力气……求你了……”
她从未求过人,哪怕是当年为了争取一个角色,被投资人刁难灌酒,她也从未低过头。
可现在,她跪在泥泞里,像个无助的孩子。
陆时渊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手还在流血,却执着地指向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个丝绒盒子。
“拿……拿起来。”
苏晚哽咽着,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下抽出那个盒子。盒子已经被摔坏了,里面是一枚钻戒。不是什么限量款,设计甚至有些朴素,但在那颗钻石的切面上,却刻着极小的两个字母:SW。
——苏晚。
——也是,时渊。
“本来想……想在你拿奖的那天……求婚的。”陆时渊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开始涣散,“可惜……我搞砸了……”
“没砸!没砸!”苏晚死死握着那枚戒指,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你起来,你亲手给我戴上,陆时渊,你听见没有!”
男人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胸膛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