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苏晚七年,从她落魄到成名画家。她的白月光陆沉回国那天,撕毁我收藏的名画,
她只淡淡说:「他有躁郁症,你让让。」陆沉在画展砸碎我的策展心血,
她护着他:「他当年救过我,你懂事点。」当陆沉用刀抵住我的脖子,她终于崩溃尖叫。
可这次我松开了握刀的手,转身走向拍卖会上认识的策展人林鸢。三年后我的画廊开幕,
苏晚在《赎》前站到闭馆。她哑声说:「我们……」林鸢抱着孩子走来,
我笑着吻她额发:「我的鸢尾在阳光下盛放。」01我陪了苏晚七年,
从她蜷缩在漏雨的阁楼里画那些无人问津的小稿,
到她如今的名字被印在烫金的画展邀请函上,成为这座城市艺术圈里一颗骤然升起的星辰。
七年,足够把一个人的习惯刻进另一个人的骨血里,也足够让某种不被回应的付出,
变成一种近乎可悲的本能。比如现在,我推开她市中心顶层公寓沉重的门,
手里提着刚从拍卖会预展上抢下的那套十九世纪法国匠人手工打造的颜料盒。黄铜镶边,
天鹅绒衬里,每一个颜料格都像一枚小小的、沉睡的宝石。
我知道她最近痴迷于研究那些古典大师的技法,这套东西,她会懂它的价值,
也会……喜欢吧?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映着城市黄昏的流光。苏晚背对着我,站在窗前,
身影在玻璃上拉出一道清冷的剪影。她没回头,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空气里有昂贵的松节油和亚麻籽油的味道,混杂着一种紧绷的沉默。
朋友圈里陆沉回国的消息在疯狂刷屏。陆沉。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
毫无预兆地刺穿了我提着礼盒的手指。盒子沉甸甸的重量陡然变得可笑,勒得指骨生疼。
我苦笑着看着她。玻璃的倒影里,苏晚的侧脸线条似乎更加绷紧了。
她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尽管只有一瞬,
尽管她立刻强迫自己恢复了那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但那细微的涟漪,
却在我心底那片名为「七年」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大的、不断下沉的冰。七年里,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盘旋不去的幽灵。它出现在她酒后模糊的呓语里,
在她凝视某幅旧照片时失焦的眼神深处,在她偶尔对我近乎苛刻的挑剔后,
那短暂又茫然的放空中。陆沉,是她心口一道从未真正结痂的伤疤,
是她所有浓烈色彩画布下,那片永恒苍白的底色。而我,李予深,只是她漫长雨季里,
一把还算趁手的伞。伞骨撑得再直,也照不亮她心底那片阴霾。「晚晚。」我开口,
声音有点干涩,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看看这个。」
把那个精美的古董颜料盒轻轻放在她身侧那张巨大的、堆满画笔和调色板的意大利工作台上。
苏晚终于动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视线却没有落在那份我耗费心思准备的礼物上,
而是越过我的肩膀,空洞地投向电视屏幕。屏幕上,陆沉正从VIP通道走出,
被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镜头推近,
那张英俊得极具侵略性的脸上带着一丝矜贵的、掌控一切的笑意。「他回来了。」她喃喃道,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飘散在昂贵的空气里。那语气里分辨不出是期待、是恐惧,
还是别的什么,但绝对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我的位置。颜料盒躺在那里,
黄铜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像一块被遗弃的废铁。我忽然觉得这七年,
大概也只是一场漫长而徒劳的徒手掘冰。02陆沉的存在,像一片迅速扩散的浓稠油污,
蛮横地侵染了我和苏晚之间本已稀薄的空气。他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仅仅是他「回来」
这个事实本身,就足以让苏晚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她开始频繁地「没空」。
精心预定的米其林餐厅位子,她会临时发来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画廊有事,取消。」
可我知道,那天下午她的助理明明告诉我苏晚提前离开了。我送去的她最爱喝的陈年普洱,
被随意地搁在工作室角落,落了层薄灰。她不再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新画的构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不在焉的沉默,或者在我多问几句时,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晚晚,新系列的灵感……」我试图找回一点过去的联结。她正对着手机屏幕出神,
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闻言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还在想。」
直到那天下午,我推开她工作室的门。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我收藏了五年、视若珍宝的那幅莫奈《睡莲》的小尺寸习作,
此刻正像一块肮脏的破布,被撕扯成几片,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颜料被刮蹭得模糊一片,
珍贵的画布边缘卷曲着狰狞的裂口。而那个始作俑者,陆沉,
正姿态闲适地靠在我的那张明式圈椅里,皮鞋尖甚至还漫不经心地碾过其中一块碎片。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开信刀,银亮的刀尖在从落地窗斜射进来的阳光里,
折射出刺目的、挑衅的光。一股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怒气猛地撞上我的喉咙。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咬紧的咯咯声。五年的等待,无数次拍卖会上的竞价,
无数次小心呵护……不是为了让它在这个疯子脚下变成垃圾!「陆沉!」
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变形,几乎要扑上去,「**疯了?!」
椅子里的男人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歉意或慌乱,
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残忍的兴味,像在欣赏困兽徒劳的挣扎。他甚至勾起一边唇角,
露出一个称得上优雅的、却令人遍体生寒的浅笑。就在这时,苏晚从里面的小画室冲了出来,
脸上带着一丝仓惶。她几乎是本能地,像一道屏障,挡在了我和陆沉之间。「予深!」
她急促地喊我的名字,眼神却不敢直视我喷火的眼睛,只死死盯着地上那些残骸,
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别……别冲动!」她深吸一口气,转向陆沉时,
语气里充满了那种我从未得到过的、近乎卑微的安抚和担忧:「陆沉,你还好吗?
有没有伤到?」然后,她才再次看向我,
眼神里充满了那种熟悉的、让我心如刀绞的疲惫与……要求。「予深,」她放低了声音,
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我心上,「陆沉他……他有严重的躁郁症,
医生说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一点**都受不得。你……让让他,好不好?一幅画而已……」
「一幅画而已?」我重复着她的话,声音空洞得可怕。胸膛里那颗滚烫的心,
被这句话瞬间淋了个透心凉,滋滋地冒着绝望的白烟。七年陪伴,抵不过一幅画?还是说,
我的一切,在她眼里,都只是轻飘飘的「而已」?我死死地盯着她,
盯着她护在陆沉身前那毫不犹豫的姿态,盯着她眼中对陆沉那毫不掩饰的紧张,
以及对我那近乎施舍的「懂事」要求。工作室里昂贵的松木地板,昂贵的颜料气味,
此刻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地上那堆色彩斑驳的残骸,
似乎也在无声地嘲笑着我这七年的所有付出,像一场盛大而滑稽的独角戏。陆沉在苏晚身后,
无声地笑了。那笑容刺眼得如同正午的毒日头。03莫奈残骸的冰冷碎片还硌在心口,
陆沉的恶意却像某种黏稠的毒液,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他不再满足于摧毁我的「身外之物」
,他开始将矛头精准地对准了苏晚,或者说,对准了连接着我和苏晚的那根名为「事业」
的脆弱纽带。苏晚筹备了大半年的个人主题画展「浮生·溯光」,终于开幕。
这是她艺术生涯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次亮相,几乎倾注了她的全部心血,
也凝聚了我这个「幕后推手」无数个日夜的奔波。从场地协调、灯光设计、画作排列,
到媒体邀请、嘉宾名单……我像守护一件稀世瓷器般,小心翼翼地经营着每一个环节。
开幕酒会定在城中最具格调的艺术中心。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空气中弥漫着香槟的微醺和艺术圈特有的矜持笑语。苏晚一袭简约的黑色礼服裙,
站在人群中心,容光焕发,接受着四面八方的赞美和祝贺。那一刻,
她确实像一颗被精心托起的星辰。我站在稍远的角落,看着这一切,
胸腔里残留的冰冷似乎被这喧闹的氛围冲淡了一丝。也许,
事业的成功能让她重新……看清一些东西?我近乎自欺欺人地想。这个脆弱的念头,
在下一秒被砸得粉碎。刺耳尖锐的玻璃爆裂声,像一把利刃猛地划破了和谐的交响乐!
人群的惊呼尖叫瞬间炸开。我猛地转头,心脏骤停。展厅核心区域,
那面为了衬托苏晚那幅名为《新生》的主打作品而特别定制的、耗费巨资的巨型艺术玻璃墙,
此刻正如同破碎的梦境般,蛛网般裂开!无数晶莹锋利的碎片哗啦啦地倾泻而下,
砸在光洁的地板上,也砸在下方来不及撤走的几幅苏晚的早期素描上!
碎片和画纸狼藉地混在一起。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陆沉,就站在那片狼藉中央。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沉重的黄铜装饰摆件,正是从旁边展台上顺手抄起的。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或歉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毁灭一切的快意。
他无视周围惊恐的目光,甚至挑衅地抬起下巴,视线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攫住了我。
那眼神冰冷、嘲弄,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看,我毁掉你珍视的一切,多么容易。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冲上我的头顶,淹没了所有理智。我的身体比思维更快,
几乎是本能地拨开惊叫的人群,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朝着那个毁灭者冲去!
七年的隐忍,七年的付出,七年的小心翼翼,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齑粉!
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咆哮:杀了他!
就在我的拳头带着风声即将砸上陆沉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时,一道纤细却异常决绝的身影,
再次挡在了他面前。是苏晚。她张开双臂,用她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护住了陆沉。
她仰着脸看我,那张在聚光灯下曾让我无数次心动的脸庞,
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扭曲的、为另一个人豁出一切的惨白和决绝。「李予深!住手!」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用力而尖利得变了调,刺得我耳膜生疼,「你疯了吗?!」
我的拳头硬生生停在离她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
手臂的肌肉绷得像钢铁。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冲撞着太阳穴,视野边缘泛起一片猩红。
我死死地瞪着她,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她看着我悬停的拳头,
看着周围一片狼藉的展厅,看着那些被毁掉的她的心血(也是我的心血)。
看着惊魂未定、指指点点的宾客和慌忙赶来的保安……她的胸口剧烈起伏,
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痛苦、难堪,但最终,
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磐石般的、不容置疑的偏袒。她深吸一口气,
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力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混乱,
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斩钉截铁的疲惫和……指责:「予深,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陆沉他当年……是为了救我才落下这病根的!没有他,我早就死了!
你明知道他现在情况不好,为什么就不能……就不能懂事一点?体谅一点?非要跟他计较?
非要让我这么难做吗?」「懂事一点」?「体谅一点」?「计较」?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冰的锥子,精准地凿穿了我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支撑。她身后,
陆沉从她肩头探出半张脸,对着我,露出了一个无声的、胜利者般的狞笑,
充满了恶毒的得意。水晶吊灯冰冷的光打在他脸上,那张英俊的面孔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周围的一切声音——宾客的议论、保安的询问、玻璃碎片的轻响——瞬间都离我远去。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苏晚那句「懂事一点」在我空荡荡的颅腔内反复撞击、回荡,
震得我耳膜轰鸣。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四肢百骸都浸泡在一种刺骨的、灭顶的寒意里。
我看着苏晚,那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此刻陌生得如同隔着万水千山。七年。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的陪伴、付出、隐忍,在她心里,原来只配得上「计较」两个字。
为了那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我的珍藏,牺牲掉我们共同的心血,
甚至……牺牲掉我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底线。我悬在空中的拳头,
那凝聚了所有愤怒和绝望的拳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紧绷到极限的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如同枯枝断裂般的声响。所有的力气,
连同那支撑了我七年的、名为「爱」的虚幻支柱,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一种巨大的、荒诞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沉重得让我几乎站立不稳。我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地、最后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里,大概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然后,我转过身,拨开身后凝固的人群,像一个失魂的木偶,
一步步走出了这片金碧辉煌却已彻底坍塌的地狱。身后,苏晚似乎急切地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但那声音,也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再也无法在我心中激起任何涟漪了。04走出艺术中心那扇沉重的、象征成功的玻璃大门,
外面初冬的冷风像无数把细小的冰刀,狠狠刮在脸上。我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外套,
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像一个被暴力掏穿的黑洞,
冷风毫无阻碍地穿堂而过。七年的时光,七年的情感,仿佛都在刚才那场闹剧里被彻底蒸发,
只留下满地冰冷的灰烬。去哪里?不知道。回家?那个所谓的「家」,
早已被陆沉的阴影和苏晚的偏袒侵蚀得面目全非,回去也只是面对一室冰冷的回忆。
我像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地沿着灯火璀璨却寒气逼人的街道走着。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地震动,嗡嗡声执着地贴着大腿皮肤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苏晚。
是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了?还是……又一次需要我去「懂事」地收拾陆沉留下的烂摊子?
屏幕的光在昏暗的衣袋里明明灭灭,像垂死挣扎的萤火。我任由它响着,一次,两次,
三次……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电量,彻底归于沉寂。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只剩下脚步声,
空洞地回响在冰冷的人行道上。不知走了多久,腿脚早已麻木。意识也有些模糊。
直到一片温暖的、带着书卷和淡淡咖啡香气的光晕笼罩了我。抬起头,
才发觉自己竟下意识地走到了城西的「时光」拍卖行门口。
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小型但规格极高的古籍善本与艺术文献专场预展。我前几天收到过邀请函,
原本计划陪苏晚来的……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像个真正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