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段誉辰青梅竹马,亦有婚约在身。十六岁那一年,段家设计陷害楚家,
作为投诚太子的投名状。官府的人在我父亲书房找到了段誉辰事先藏好的伪造书信。
我父亲措手不及、百口莫辩。一夕之间,名满京城的豪门楚家落得个家破人亡。
我父亲为证清白血洒长街,我祖母痛失爱子撒手人寰。我大哥恨自己引狼入室,
在被判流放之后忧思愧痛,含恨而终。我还记得举家离京的那一日,段誉辰来送我,
他捏着我的下巴,笑容轻佻。“楚清音,其实我很喜欢你这张脸,
只要你答应做我的暖床侍妾,我可以救你一命,如何?”1、流放黔南的第一年。
段誉辰父子受到太子重用,段家在京城地位一路水涨船高。我卖身黔南王府为奴,
母亲和大嫂靠着给人缝补浆洗供养侄儿继续读书。流放黔南的第二年。段誉辰大婚,
娶了我舅舅家的表妹为正妻。京中皆赞段家重情重义,
我家落难之际也没有违背与我外祖父定下的婚约。我在黔南王正妃身边伺候,
凭借机敏谨慎洞察危机,舍命救下王妃和她的一双儿女。流放黔南的第三年。
太子私纳了一位番邦美人,不想一朝被传染疫病。疫病在京城皇族间迅速蔓延,不到半年,
太子、三皇子、六皇子相继过世。我在这一年被封黔南王侧妃,虽然因之前的重伤无法生育,
但也因此成了黔南王夫妇最信任的人。流放黔南的第四年。黔南王奉旨回京主持朝政,
只等老皇帝咽气便可继承大统。我随王爷回京,带着楚家仅剩的几人,
也带着要将仇人碎尸万段的决心。回到京城的第一日,黔南王夫妇带着一双儿女入宫请安,
我则一个人回了楚家旧宅。曾经煊赫显贵的豪门,
如今已沦落为有人路过都会嫌晦气的破败庭院。我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子握在手中,
用疼痛换取自己不被仇恨吞噬,然后缓缓推开了大门。我一寸寸摸过家里的每一处,
虽然紧咬牙关,但也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最后走到父亲书房的时候,
当初被抄家问罪的一幕直冲我脑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父亲看到那些伪造书信时候的表情。
他脸上的震惊、疑惑、愤怒和不敢置信,让一向沉稳可靠的人显得那般脆弱不堪。
我大哥痛哭着解释,是他带段誉辰来过父亲的书房,这些一定是他偷偷藏进来的。
可是谁又在乎呢,毕竟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针对楚家的阴谋。段家大义灭亲,
一夕之间成为太子心腹。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风水轮转,太子因好色死于疫病。
而当年的罪臣之后却以黔南王侧妃的身份高调回京。我笑着擦掉眼泪,
轻轻关上父亲书房的门。段誉辰,此时我为刀俎,你准备好为我楚家偿命了吗?
2、黔南王回京的半月之后,正式举办了一场宴会,宴请京中权贵。我跟在王妃身边,
招待各家女眷。花园之中,我看着小心翼翼扶着后腰朝我走来的谢婷儿,莞尔一笑。
“婷儿表妹,好久不见。”谢婷儿脸色骤变,要不是身边人扶着,她险些站立不稳。
周围等着看热闹的人太多,谢婷儿不敢失礼,只能硬着头皮过来向我行礼。
“臣妇参见侧妃娘娘。”我略一挑眉,伸手去搀扶她起身。“表妹客气了,都是自家姐妹,
还如同旧时一般叫表姐就好。”谢婷儿干笑两声,僵硬着点了点头。
看着避我如蛇蝎的谢婷儿,我的心底有了些不好的猜测。段誉辰父子陷害我家,逼死我父兄,
害得楚家女眷流放边陲,这件事与谢家并不相关。我母亲是外公的嫡长女,舅舅只是庶子,
还是后来为了家族传承才认到外祖母名下。所以楚家出事的时候谢家明哲保身,
我们全家都没有怪过他。甚至段誉辰为什么会娶谢婷儿我也心知肚明。
段家虽然踩着我家成了太子心腹,但构陷姻亲的名声确实不好听。在这种人品有瑕的前提下,
不会有门第相当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段誉辰。那么段家唯一的选择,就是娶谢家女。
如此既解决了段誉辰的婚事,也显得段家重诺,答应我外公的婚事也没有食言。
可谢婷儿今日的态度却不免让我生疑。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我直接把谢婷儿叫到面前。
“对了,我回京之后还没有去看望过舅舅、舅母。他们身体可还好?
我母亲……也一直惦记着他们呢。”我故意拖长的语气让谢婷儿的呼吸都乱了节奏,
她把微微颤抖的手背在身后,强装镇定。“侧妃……表姐客气了,
看望姑母的……我……我回去就同父亲说……改日……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我微微一笑。
“当年我们家的事……还是多亏了舅舅呢……”谢婷儿下意识瞪大双眼,然后白眼一翻,
直挺挺地就要晕倒。她的丫鬟赶紧冲上前扶住她。“少夫人!少夫人您没事吧?
”我帮着托住她的身体,没有让她摔在地上。“快把表妹扶下去歇歇,她有孕在身,
看见我难免有些激动,赶紧找个太医看看,别伤了身子。”看着谢婷儿虚弱的背影,
我冷冷地扬起嘴角。至亲血脉,倒是比旁人更狠毒些!
3、对于我在宴会上吓晕了谢婷儿一事,黔南王夫妇很快便都知道了。
王爷看我笑着倚在王妃身边给她剥橘子,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清音这是想好计策了?
”我微微垂下眼眸,把剥好的橘子放到王妃手里。王爷轻笑一声。“真是偏心,
竟然没有本王的份?”王妃笑着睨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我淡定地擦擦手,恃宠而骄。
“王爷,臣妾虽然没给您剥橘子,但有个引寒衣卫入城的法子您要不要听听?
”黔南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看向我的眼眸也深邃了几分。当今皇帝育有四子,
但只有黔南王被赶去了封地,那地方能作为我家的流放地,贫苦程度可想而知。可福祸相依,
其他三个被皇帝留在身边的儿子都在一场疫病中丢了性命。黔南王这个唯一不受宠的,
反而成了最终胜者。但一个根基不在京城的王爷,想继位容易,想掌权却难。
这些年京城暗流涌动,黔南王看似贵不可言,实际情况却是如履薄冰。寒衣卫是黔南王亲卫,
如果他们能进京护驾,那我们的胜算无疑会高出很多。半月之后,京城周边的山林爆发匪患。
附近官府几番剿匪行动均告失败,京城守备军奉命前往,也被对方打了个丢盔弃甲。
就在京郊百姓人心惶惶之际,这件事终于闹大了。城南大户谢家被盗匪趁夜侵袭,
不仅家中财物被盗抢一空,甚至全家上下三十几条人命都被杀了个干净。
盗匪离开的时候放了一把大火,熊熊的火焰整整烧了三天,
半个京城都被盘踞上空的烟尘笼罩。黔南王大怒,当朝罢免三位京城武官,痛斥守备军无能,
直接下令召寒衣卫入京护驾剿匪。这个时候谢婷儿正好怀胎七月,
段家上下谁也没敢把谢家被灭门的消息告诉给她。我则是在此时将一套丧服送入了段家。
段家不敢阻拦黔南王府的传话公公,哭丧着脸把人带到了内院。老公公矜贵地理了理衣袖。
“段少夫人,我们侧妃娘娘传话,让您节哀顺变,一定要保重身体。
谢家的丧事她会主持操办,让您不用费心,安心养胎为上。对了,侧妃娘娘还说,
楚家老爷和公子会在下面关照谢家人的,您不必惦记。”当夜,谢婷儿小产,
折腾了整整一夜,天亮了才诞下一个死掉的男胎。而她也因为血亏不止,伤了根本,
再无法有孕。4、谢家被灭门,谢婷儿小产。这让段家人终于见识到了我的手段。
段夫人到处托人找关系,想见我母亲和大嫂一面。她以为她们面慈心软,
总比我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要好说话一些。却不知楚家女眷早就被我藏了起来,
甚至正在读书的小侄子,都被我连同他的先生一起留在了京城之外。
在我彻底为楚家报仇之前,我不会再让家中的任何亲人置于险境。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乘胜追击对段家出手的时候,我却突然消停了下来。
从楚家出事至今整整四年,我没有一日不被仇恨啃噬着内心。午夜梦回,
我看到的都是逝去的亲人悲痛欲绝的脸。这份痛苦我已经承受了四年,即使现在手握利刃,
我也不会让段家人痛快地死了。我要把复仇之刃悬在他们脖颈之上,让他们日日惶恐,
担惊受怕。段誉辰虽然害怕我的报复,但也并没有太把我放在眼里。在他看来,
我是黔南王侧妃,说到底也不过是内宅女眷。靠着给黔南王吹枕边风,
或许能让段家的日子不好过,但终究是没有资格站到他面前的。不过可惜他低估我了,
很快我们就迎来了正面交锋的机会。在皇家猎场,我一身劲装跨马持弓,
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在场的男人。黔南王妃与一群女眷站在一起,笑盈盈地朝我招手,
然后一脸宠溺地向众人解释。“我们府内都是安静柔顺的女儿家,只清音这一个淘气的。
偏我和王爷都喜欢她这般飒爽样子,倒是有些皇室女眷的风范。诸位夫人**,
若是有谁也对狩猎感兴趣的,尽可去试试,不必拘束。”黔南王妃一开口,
就把想谴责我不安分的闲话都堵了回去。我遥遥朝着王妃一拱手,
带人策马朝着林子深处跑去,那里有我真正的猎物。隔着老远,我就看见了段誉辰一行人。
他的身边始终带着一个身量容貌都与他十分相似的侍卫。我们幼时他曾对我说过,
段家自来都会为嫡系子孙培养一个这样的侍卫。平时负责安全守卫,若是真遇上危险,
便可做主子的替身,一命换一命。我隐于巨树之后,挽弓搭箭,直指段誉辰的心脏。
可就在箭矢飞出去的前一刻,我笑着偏移了目标。咻!利刃破空,段誉辰的护卫被一箭封喉,
整个人毫无防备,重重地从马上跌落下来。段誉辰等人瞬间大乱,警惕地四处张望。
我笑着从树后走了出来。“啊!不好意思,射偏了!”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
所有人都不知该作何反应。5、一直到我走至近前,才有人赶紧向我行礼。我浅笑着摆摆手。
“我刚刚分明看到有一只小鹿跑过去,没想到竟是看错了。
”我看着躺在地上早已死透的护卫,挑了挑眉。“这是哪家的公子?要不我给他偿命吧?
”我的话让现场更加尴尬。段誉辰牙都快要碎了,也只能朝我行礼。“侧妃娘娘,
此人是下官的侍卫,刚刚自己不小心坠马而亡,吓到侧妃娘娘,还望恕罪。”我嘴角轻扬,
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直到段誉辰冷汗都浸湿了衣襟,我才大方地摆摆手。“哦,这样啊,
那他还真是倒霉。既如此,还请段大人将此人厚葬,赙钱我来出好了。
我瞧着这位侍卫颇合眼缘,倒是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我说完,不顾段誉辰难看的脸色,
朝其他人点点头就转身走了。我与段家的恩怨京城人尽皆知,只是我如今是黔南王侧妃,
段家父子也都有头有脸,没有人敢当面戳穿这一切。
原本跟在段誉辰身边的几人脸色都不太好。他们都明白,这是我的宣战,
日后他们若是再靠近段誉辰,便等同于站到了我的对面。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都明智地决定日后与段家保持距离。我今日毫不掩饰对段誉辰的杀意,让段家父子大怒。
段誉辰回到家中就打砸了书房,恶狠狠地诅咒我不得好死。段夫人闻讯赶来,
才知道我做了什么,想起已经疯了的儿媳妇和未出生就死了的孙子。段夫人更是边哭边骂,
只后悔当初没有在流放的路上找人弄死我。段夫人哭着哭着,思路就渐渐偏了。在她看来,
我既然已经回来复仇,就随时有可能对段家动手,那不如赶紧给自己儿子留个后。
这样万一段誉辰有什么不测,段家也不至于绝后。可怜段誉辰刚经历了我的死亡威胁,
就被自己老娘诅咒,一时竟不知气谁是好。段老爷气得大骂了自己夫人一顿,把人赶走了。
比起段夫人,他还是觉得应该弄死我才保险,否则就是让段誉辰生多少个孩子,
也逃不出我的毒手。“爹,那楚清音是黔南王侧妃,平日里只要她不出门,
谁还能潜进王府杀她不成?”段老爷黑着脸思考片刻。“这内宅的女人你动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