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书,她亲手塞进他包袱。若中状元便休妻再娶,若落榜便回家种地。他金榜题名,
却捧着那封信跪在她脚边。前世血泪浸透,今生反转刺目,谁是棋子,谁是弈者?
章节一:破局之书春风带着料峭寒意,掠过顾青瓷指尖,却未能激起她心底半分涟漪。
她坐在窗前,铜镜映照的脸庞平静得近乎冷酷,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宣纸。笔墨淋漓,
并非情诗,亦非家书,赫然是三个刺眼的字——休书。“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沈辞远,
那个被十里八乡称为“沈呆子”的夫君,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青衫,背着简陋的行囊,
局促地立在门口。他眼底带着对远行的忐忑,以及一丝对她的眷恋。“青瓷,我该走了。
”他轻声说,声音里是惯有的温顺,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顾青瓷没有抬头,
只是将那张休书,折叠得平平整整,塞入他怀中。冰凉的纸张触及他微热的胸膛,
他下意识地一怔,低头看去。“这是……”他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困惑与受伤。
她终于抬眼,目光清冷如霜,直视他愕然的眼。
声音平静得像在念一段无关紧要的公文:“此去京城,前途莫测。妾身思虑再三,立下此书,
作为凭证。”沈辞远僵在那里,怀里那薄薄的一纸,此刻重如千斤。他伸出手,颤抖着展开,
上面赫然写着:“立休书者顾氏青瓷。夫沈辞远,此去科考,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功成名就,则你我夫妻情分已尽,请另择高门再娶。若名落孙山,科考不第,便回家种地,
守着我,安分过活。立字为凭,勿谓言之不预也。”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
眼底是难以置信的痛苦。“青瓷,你这是何意?”他声音嘶哑,像被硬生生撕裂了喉咙,
“你……你竟要休我?”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轻触那张休书,
像是触碰一件与她无关的物件。“并非休你,而是给你自由。”她的语调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在说着一个与她不相干的故事,“你若高飞,何必拖累于我?你若折翼,我亦不会弃你。
”他看着她,眼前这个熟悉的女子,此刻却陌生得令他心寒。他曾以为她温婉内敛,
对他深情不悔。可如今,她字字句句,都带着冷彻骨髓的决绝。“我……我从未想过抛弃你。
”沈辞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伸出手,想去握她的,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她后退一步,
拉开距离,像在刻意划清界限。“京城繁华,多少诱惑?状元之位,多少高门贵女趋之若鹜?
你若心生摇摆,不如现在便断个干净。”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却又显得异常真诚,
“落榜也好,起码你我还能相守一方田地。”沈辞远紧紧攥着那张休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无法理解她的用意,更无法接受她如此坦然地将他们的未来剖开,用最残忍的假设来构筑。
这像一场精心设下的赌局,而她,是唯一清醒的庄家。他的心,
在一瞬间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庭院里的青石板,
也仿佛浸透了他的心。章节二:风雨兼程沈辞远最终还是走了。他没有再多问一句,
只是沉默地将那张休书,小心翼翼地折好,塞入贴身衣物的内衬口袋。那冰凉的纸张,
此刻成了他胸口最沉重的烙印。他一步步迈出家门,背影在春雨中显得格外单薄。
顾青瓷站在门槛内,看着他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口,
她的身体才像被抽干了力气,踉跄了一下,扶住了门框。前世种种,
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她的沈郎,那个谦逊温和,对她百依百顺的沈郎。
她曾以为他们的爱情会地久天长。可金榜题名那日,他却被权势、富贵、美色迷了眼。
当高门贵女的彩轿停在门前,当他以“顾氏无子,德行有亏”为由,
一纸休书将她赶出家门时,她才明白,所谓的温顺,不过是他尚未展翅时的伪装。他成功了,
她便成了他辉煌道路上,最碍眼的旧迹。重生一世,回到他赶考前夕,
顾青瓷的心早已淬炼成铁。她要赌,赌他本性未变,赌他能抵挡住世间浮华。而这张休书,
便是她给他设下的,最残酷的考验。一路风餐露宿,沈辞远的心思,却从未离开那张休书。
他反复拿出,摩挲着纸张的纹理,上面的字迹仿佛带着顾青瓷的温度,又带着她的冷漠。
他想,她是否恨他?恨他一贫如洗,恨他此去前途未卜?他走过泥泞的山路,
淌过冰冷的溪流。同行的赶考学子们谈笑风生,讨论着考题,憧憬着未来。而他,
却像一个异类,心中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沈兄,看你脸色不佳,可是水土不服?
”一位姓王的学子关切地问道。沈辞远勉强挤出一丝笑:“无碍,只是心忧家中妻室。
”王学子不以为意地笑笑:“沈兄真乃痴情之人。等高中状元,自有美眷如云,
何必拘泥于糟糠之妻?”沈辞远身子猛地一震。糟糠之妻?这个词语像锥子般扎入他的心头。
他想反驳,想大声说青瓷并非糟糠,可话到嘴边,却又堵了回去。那张休书的字迹,
在他眼前晃动。“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请另择高门再娶。”她的预言,他的痛楚。
他无法想象,若是他真的成功了,面对无数诱惑,他是否能像现在这般,
心无旁骛地只想着她。他恨自己的不坚定,更恨她对他的不预设。他躺在简陋的客栈里,
辗转反侧。脑海中是青瓷清冷的眼神,耳边是休书上的冰冷字句。他甚至开始怀疑,
她给他这封休书,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会回来?是不是她早就厌倦了这清贫的日子?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如毒藤般疯长,缠绕得他夜不能寐。他想家,想青瓷,可又害怕回家。
他甚至开始痛恨这张休书,恨它打破了他们之间原本平静的假象。可越恨,
他却越紧地攥着它,仿佛它已成了他与她之间,唯一的羁绊。章节三:京华浮沉抵达京城,
繁华扑面而来。车水马龙,高楼鳞次栉比,各色人等摩肩接踵。沈辞远站在城门口,
被这浩瀚的气势所震撼,也感到了一丝无所适从。他住进了最便宜的客栈,
每日除了温习功课,便是对着京城地图发呆。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与他记忆中的小镇格格不入。而那封休书,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得他日日喘不过气。
“状元之位,多少高门贵女趋之若鹜……”顾青瓷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他走在街头,
看到那些华贵的马车,车帘掀动间,露出女子们如花似玉的容颜,锦衣玉食,珠光宝气。
她们与青瓷的素净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曾以为他此生只愿守着青瓷一人,可京城的诱惑,
如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笼罩。他开始失眠。每次闭眼,
休书上的字迹就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甚至开始幻想,如果他真的高中状元,
是否真能抵挡住那些诱惑?他会变成她预言的那般人吗?这种自我怀疑,让他痛苦不堪。
他拼命地读书,只为将这些杂念驱逐出脑海。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问中,
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才能让他短暂地忘记那张休书的存在。一日,
他与几位同乡学子在酒楼用膳。谈到科考,众人皆是忧心忡忡,
唯有一位来自富商之家的学子,刘公子,显得胸有成竹。“沈兄,你我皆是苦读之人,
深知此中不易。”刘公子举杯道,“然科考并非仅凭学识。人脉、财力,亦不可或缺。
”沈辞远默默听着,心生感慨。他只有一介寒窗苦读的背景,以及顾青瓷塞给他,
那薄薄的几十两盘缠。“沈兄气度不凡,他日若高中,必有大好前程。”刘公子又道,
言语中带着一丝探究,“只是……家中妻室,可会成为拖累?
”沈辞远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他抬眼看向刘公子,眼神锐利。刘公子见状,
忙打圆场:“在下并无他意,只是京城之中,多有高门望族愿与新科进士联姻,
沈兄莫要错失良机。”“多谢刘兄好意。”沈辞远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然在下妻室,
乃我此生挚爱。纵使我金榜题名,亦不会弃她而去。”他说得斩钉截铁,
可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他说了这话,可那休书却在他怀中。她让他另娶,
他如何能说不会弃她?回到客栈,他取出休书,再次阅读。上面的字句仿佛带着魔力,
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盘旋。他忽然发现,她将“若高中状元,请另择高门再娶”与“若落榜,
便回家种地,守着我”并列。这岂不是说,无论他结果如何,她都为他规划好了道路?
这是警告?是考验?还是……根本就不相信他?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深深扎入他的心房。
他一直以为她温婉贤淑,信任他,依赖他。可这休书,分明是她对他最深刻的怀疑。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一股无名火在他心头燃烧。他要证明给她看,
他不会像她预想的那样,他绝不会抛弃她。章节四:考场深思贡院,
无数士子寒窗苦读十余载的终极战场。当沈辞远踏入那道朱红色的大门时,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一步,将决定他此生的命运,也将决定他与顾青瓷的未来。考场内,人头攒动,
笔墨沙沙。他找到自己的号舍,空间狭小,仅容一人。桌椅简陋,伴着潮湿的霉味,
却也压抑着所有人的紧张与期待。开考。考卷发下,沈辞远凝神细看。策论题,
正是关于民生疾苦与治国方略。他思索片刻,提笔疾书,胸中丘壑,尽数化为笔下锦绣文章。
然而,一道额外的题目,却让他停下了笔。那是关于“情义与法度”的论述,
考官在其中暗设了一个陷阱:当个人情义与国家法度、社会伦理相悖时,当如何取舍?
沈辞远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休书上的字句。“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请另择高门再娶。
”他若高中,便是国家栋梁,自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而他与青瓷,
一个寒门子弟,一个市井女子,怎能匹配得上?他手中的笔,此刻重若千钧。
他想到了前世那些因富贵而抛弃糟糠之妻的例子,那些被世人唾弃的薄情郎。
顾青瓷为何会写下这样的休书?是她害怕自己成为那样被抛弃的女子吗?
还是她根本就看透了人性,认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所有的情义都将不堪一击?
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憋屈。她预设了他会变心,
她预设了他会抛弃她。这休书,就是她给他下的一个圈套,一个测试他忠贞的毒计。
一股不甘与怒意在他心头翻涌。他拿起笔,却迟迟无法下笔。他突然觉得,
他不是在为自己科考,不是为光宗耀祖,而是为了反驳她,为了证明给她看,她看错了人。
他要高中,而且要高中状元。他要带着那封休书回去,让她看到,她错了。他要让她明白,
她的沈郎,即便身居高位,也绝不会负她。这一刻,他的斗志被彻底激发。
他要用最高的成就,来回应她最残酷的考验。他深吸一口气,笔走游龙。他洋洋洒洒,
从法度谈到情义,又从情义升华到大爱。他写道:真正的情义,并非囿于个人之爱,
而是能经受住一切考验,包括功名利禄、世俗偏见。一个连身边人都能轻易辜弃者,
何谈报效国家,忠诚社稷?他笔锋一转,直接指出,若上位者以情义为儿戏,则何以服众?
他笔力雄劲,字字珠玑,将题目中的陷阱转化为对自己心性的磨砺。当他写下最后一笔时,
已是日落西山。他将考卷封存,心中再无旁骛。他知道,他不仅仅是答完了题,
更是给顾青瓷,给他们之间的休书,写下了自己的答卷。他赌赢了。
章节五:金榜题名三日后,皇榜张贴。京城沸腾了。无数士子与百姓涌向贡院外的龙门,
只为一睹金榜题名者的风采。沈辞远随着人流挤入。他知道自己的考卷答得如何,
却依旧忐忑。毕竟,科举之路,充满变数。人潮汹涌,他个子不高,努力踮起脚尖,
伸长脖颈,希望能看到榜单。周围不时传来欢呼声,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失声痛哭。
“沈辞远!沈辞远!”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同乡的刘公子。沈辞远回头,
只见刘公子满脸激动,指着榜单的最上方,声音几乎破音:“沈兄!你……你高中状元了!
”沈辞远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挤到前面,定睛一看。在金榜最顶端,赫然是三个大字:状元,
沈辞远。刹那间,周围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他只觉得耳边轰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他……他真的成了状元?前一刻还在担忧落榜回家种地,这一刻却成了天下闻名的状元郎。
巨大的冲击感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名字,脑海中浮现的,
不是他寒窗苦读的艰辛,不是对未来的憧憬,而是顾青瓷那张冰冷的休书。“若金榜题名,
高中状元……请另择高门再娶。”这一句,像一道魔咒,紧紧缠绕着他。他成功了,
他实现了她的第一个假设。那么,他便要按照她的条件,另娶他人?他的心,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涩。他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
只有沉重的压力和莫名的悲凉。很快,吏部官员前来宣布状元游街。他被众人簇拥着,
身披红袍,骑上高头大马,接受着京城百姓的欢呼与道贺。鲜花、彩带,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