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沈柔嘉,日子过得甜滋滋的。老爹没发现绑架陆弘简的事,陆弘简那边也没再追究,她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她忍不住想:这辈子没像原书里那样,用药物磋磨陆弘简三天三夜,他应该不会得上那莫名其妙的“厌女症”了吧?
或许,命运真的能改写。
只要她往后跟陆弘简井水不犯河水,安安稳稳躲在沈家这个避风港里,总能平安度日。
这么一想,沈柔嘉忽然燃起了一股好好过日子的强烈欲望。她得做点什么,让这日子过得更扎实些。
“攘外必先安内,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她捧着腮帮子,在纸上勾勾画画,最终拍板——先从改造自家后院做起。
沈家的院子是个巧妙的葫芦形,前院紧凑,正屋厢房错落有致;
转过月洞门,后院却豁然开朗,有个月牙形的小水池,池边栽着一片青翠的竹林,竹林旁还有好大一片空地,荒着怪可惜的。
沈柔嘉画了张草图,指挥着小厮们在后院靠墙的地方搭起几排竹架,又让人把一小块土地翻松了,泥土的腥气混着青草香飘过来,竟让她觉得格外踏实。
“**,您这是打算……自给自足种菜?”冬雪蹲在她身边,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小厮干活,一脸困惑。
沈柔嘉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笑道:“你不懂,种菜其实很解压。
心里有事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只要把脸埋进泥土里,闻闻这接地气的味道,亲手种下颗种子,看着它发芽结果,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她指着刚搭好的竹架:“再说了,咱们不种那些萝卜白菜,要种就种些稀罕的——比如西域来的紫番茄,南边的佛手小瓜,还有能爬满架子的蓝宝石葡萄。
等结了果,父亲兄长拿去送人,既别致又有心意,多有面子。”
冬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可是**,您会种菜吗?”
沈柔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理直气壮地说:“不会呀,可是我可以学啊!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嘛。”
冬雪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我们也不会啊……”
“那就请师傅呗。”沈柔嘉把铲子一放,拍了拍手,
“让张姨娘去庄子上调两个种菜的高手来,最好是能种出新奇玩意儿的那种。”
消息传到张姨娘耳中时,她正在给沈夫人的牌位上香。
听完丫鬟的回话,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满是慈爱:“我们大**,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张姨娘原是沈柔嘉母亲的陪嫁丫鬟,跟主母情同姐妹。
当年沈夫人病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拉着她的手,红着眼眶求她:
“海棠,我走后,老爷和孩子们就托付给你了。若你愿意,我便求老爷抬你为姨娘,替我守着这个家。”
张氏感念主母恩情,含泪应了。沈夫人走后,她兢兢业业地料理中馈,待沈老爷恭敬温柔,待沈明义和沈柔嘉更是视如己出。
只是她幼年时饿坏了身子,伤了根本,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沈老爷感念她的好,又念着亡妻,自那以后便再未续弦,府中也就再没添过其他子嗣。
“去,把东庄那个会种稀罕菜的王嬷嬷和李嬷嬷请来,就说大**要用。”
张姨娘吩咐身边的嬷嬷,语气里带着纵容,“让她们多带些好苗子来,好好陪着大**折腾。”
而此时,沈家的墙头上,正扒着个脑袋。
顾聿辞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趴在墙头,看着院子里那个忙碌的身影,眼睛都亮了。
沈柔嘉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一棵棵嫩绿的藤蔓往竹架上绕,阳光洒在她毛茸茸的发顶上,像镀了层金边。
她穿着身方便干活的浅绿短打,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藕节似的小臂,上面沾了点泥星子,脸颊也因为热,泛着健康的粉,像颗刚摘下来的水蜜桃。
顾聿辞饶有兴致地看了半天,见她蹲得腿都麻了,还在跟一根调皮的藤蔓较劲,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颗小石子,轻轻往她面前一扔。
“啪嗒”一声,石子落在泥土里。
沈柔嘉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就看见顾聿辞趴在墙头上,冲着她呲着牙笑,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亮得像藏了太阳。
“你这是又在鼓捣什么?”顾聿辞的声音带着笑意,飘进院子里,
“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当,改行当农夫了?种田很好玩吗?”
沈柔嘉白了他一眼,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你懂什么?这叫亲近自然,接触泥土会让你更热爱生活。”
“热爱生活没看到,”顾聿辞笑得更欢了,指着她的脸,“倒看到一只小花猫——哦不,是小泥猴。”
沈柔嘉一愣,赶紧抬手用袖子擦脸,慌里慌张地问:“啊?抹上泥土了吗?哪里?”
她越擦,脸颊上的泥印子反倒越多,巴掌大的小脸变得脏脏的。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顾聿辞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觉得心里头那点莫名的烦躁,瞬间被这鲜活的画面冲得烟消云散。
他忽然觉得,沈柔嘉这副样子,可比那些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有趣多了。
“别动,越擦越脏。”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等着,我下去给你拿帕子。”
沈柔嘉一听他要翻墙下来,吓得赶紧往后缩了缩,手里还攥着半截没缠完的藤蔓,像只被惊到的小刺猬:“别!你可千万别过来!”
她抬手指着墙头,脸颊因为着急泛起更深的粉,沾着泥点的小脸上满是警惕:
“你怎么还爬墙头上瘾了?上回在法华寺扒我院里的墙,这回又来扒我家的墙,顾小将军就这么爱做梁上君子?”
“这要是让我爹知道了,非得告你一状,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顾聿辞被她虎视眈眈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趴在墙头上,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还悠闲地晃荡着,玄色劲装的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爹才舍不得呢。他常说我是镇国公府的‘混世魔王’,能让我安分待着的事没几件,真要是为了个姑娘挨揍,他说不定还觉得我长大了。”
他眼珠一转,视线落在沈柔嘉脚边那片刚翻好的土地上,语气里带着好奇:
“哎,跟我说说呗,你都种了什么宝贝?我瞧着这架子搭得挺像样,怎么突然想起种菜了?难不成真打算往后当农妇?”
沈柔嘉弯腰捡起地上的小铲子,往土里戳了戳,没好气地说:“当农妇怎么了?当农妇自由自在,想吃什么种什么,总比当那些被困在深宅大院里的金丝雀强。”
她瞥了眼墙头上的人,见他还赖着不走,索性盘腿坐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泥土:
“种了些西域来的紫番茄,还有南边的佛手瓜,王嬷嬷说这两样娇气,得天天盯着。
那边还移了几棵蓝宝石葡萄的藤,等爬满架子,秋天就能在底下乘凉吃葡萄了。
我还想种些菌子……”
说到这些,她眼睛亮了亮,刚才的警惕也淡了些,语气里带着点小期待:“等结果子了,拿去给我爹的同僚当伴手礼。再说了……”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泥土里的小石子,声音轻了些:
“种种东西,看着它们发芽结果,心里踏实。总比整天琢磨那些情情爱爱、勾心斗角的事强。”
顾聿辞趴在墙头,听得格外认真。阳光洒在他脸上,把他眼尾的小痣都照得清晰可见。
他看着沈柔嘉说起种菜时,那副眼睛发亮、嘴角带笑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后院的泥土香,竟比他在京中闻过的所有熏香都好闻。
“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他忽然说,“等你这葡萄结果了,我来帮你摘?我个高,一伸手就能够到架子上的葡萄。”
沈柔嘉抬头瞪他:“想得美!到时候我家葡萄熟了,自有表哥表弟来帮忙,哪轮得到你这个‘墙外汉’?”
“墙外汉”三个字刚出口,她自己先笑了,嘴角弯起个甜甜的弧度,眼睛像含了两汪春水,看得顾聿辞心头又是一跳。
他忽然觉得,这沈家的墙头,爬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