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谢琮之三年的试婚婢,帮他熟悉闺房之事。后来他成亲,大夫人念我有功,
问我想要何奖赏。人人都认为我想飞上枝头,央求他纳我为妾。
就连谢琮之也警告我:「阿芙,不要奢求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伏跪于地,
只求大夫人帮我找一个人。「他叫江丛,是奴婢的心上人……」那瞬间,
身侧的谢琮之忽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他知道了,三年的意乱情迷之时。
我呢喃出的每一声「阿丛」,都不是他谢琮之。1谢琮之定亲前一晚,照常来了我房中。
我刚从噩梦中醒来,深夜寂静,显得我惊呼出的那声「阿丛」
格外响亮……那时他便立在床侧,叹了口气,
将惊出满头汗的我拥入怀中:「这般离不开我……」「等我成婚了,阿芙,你又要如何是好?
」其实那一刻,我才算真正醒来。明白梦中的阿丛和我身前的这个人,并不相同。
尽管我不知道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容貌。我自出生起便是个瞎子。
这也是夫人选中我做谢琮之的试婚婢的原因。一个看不见的人,总比正常人好打发,
不会也没有精力缠着男人不放。我尤记得第一日来谢琮之身边时,
他也是这般说的:「母亲倒是周全,找了个好拿捏的瞎子。」记得我宁死不从时,
他掐在我脖子上的冰凉的手,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你有何委屈?」「若不是家规难违,
本世子永远都不会与你这种人有牵扯。」那时他嗤笑着,警告我:「你叫江芙?」
「往后要听话些,不要出这个院子,叫别人知道给我丢脸……」后来时间长了,
他也常这样同我说,只不过语气不再如那日一般刺人。而是近乎诱哄般地亲吻着我,
让我乖顺,叫我听话,说只有这样,他才会怜悯我不舍下我。这些年,他也果真如此了。
「怜悯」我到了要与我日日相伴、夜夜痴缠的地步。到了即使次日定亲,
也要在今夜来到我的房中。「阿芙……」他将我拉出怀抱,
轻叹一声:「以后你要如何活下去?」他语气中带着些不忍,因他清楚自古以来,
所有大户人家的试婚婢在主子成婚后,大都面临一个被扔进青楼中的命运。
而我却只是轻笑着,明明即将被抛弃的是自己,却反倒安慰起了他来:「奴有奴的活法,
主子有主子的活法。」「公子无需为阿芙忧心,在府里阿芙可以活,去了青楼,
阿芙也可以活。」触碰我的手随着这句话僵住。他忽地笑了声,问我:「所以在阿芙看来,
和我在一起与和那些嫖客在一起,无甚差别?」「既如此,明日送阿芙去青楼体验一下,
如何?」「公子,阿芙并无此意……」我伸出手,试图抓住他,却只堪堪擦过衣角。
他生气了。我一直知道他这人脾气不好。刚开始时,他嫌弃我是个后厨厨娘生的女人,
气我这种人竟然可以和他堂堂侯府世子有肌肤之亲。后来他又嫌弃我不主动不迎合,
全都要他这个主子出力。再后来他听到我在睡梦中喊「阿丛」,
他气我一个奴竟敢这般称呼他。可后来缠绵时,他又气我不喊他阿琮……他总爱生气,
从前我会不遗余力地哄着他,他也乐意听我哄。可今日,他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只感觉到他走得很急,门被打开时灌进来了好大的风。我试图追出去,却崴了脚,
摔在地上。而后,耳边传来了他吩咐嬷嬷的声音。「送去青楼,让老鸨多安排几个恩客给她!
」2马车碾过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嬷嬷探着身子,
和外面的车夫骂着我:「都扔去青楼了还派个马车,公子的心就是太软了。」「要我说,
就该扒了衣裳扔街上,给那些乞丐尝尝……」声音不大,却刺耳。我没有太在意,
兀自将手伸出车窗,便感觉有东西落在了指尖,又即刻融化掉。我笑出声,
喃喃道:「下雪了……」嬷嬷嗤笑:「你一个瞎子,竟还知道雪。」是啊,
我这半生都未窥见过天光,夏蝉冬雪,春花秋月,我都不知道。我本该,都不知道的。
如果那个人,没有闯入我的生命的话。我记得那也是一个雪天。
那是我被我娘关在侯府柴房的第十五年,她与人苟且,生下了一个带着一身污点的我。
所以每日每夜,她都恨不得我快点死掉。那天,我也的确快要死了。天很冷,
她接连几日都忘了给我送饭,我差点就死在那片柴火垛里。可有人闯了进来,
将一捧雪融化在我的唇边。他告诉我,他叫江丛。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毕竟对于那时的我来说,死比活着轻松多了。他却反问我知不知道云间月如何皎洁,
天上星如何耀眼,问我想不想看大江山川,长河落日……我觉得可笑:「你看清楚,
我是个瞎子!」而下一瞬,他将一团冰凉的东西放入了我的掌心。他告诉我,那是雪。
白色的雪。「你看不到没关系,用你的耳朵去听,用你的身体去感受,当你觉着冷时,
听到万物都变得寂静时,大雪便已经落下了……」那瞬间,我莫名落了泪。
忍不住将那团雪放到脸上,直到它彻底融化也不愿松手。我问他:「白色,是什么?」
他说白色是冬日的大雪,春日的梨花,是这天底下最纯洁的颜色。他说,
我就像白色……后来过了许久,我才知道他为何这样形容我。
那是一个我自己都难以记起的日子,他说那时他也是个瞎子,受伤躲进柴房时,
我扔给了他我仅剩的半块饼和一件破烂的棉袄。它们救了他,
也让我拥有了人生中最明亮的三年。那三年他常来陪我,为我摘一朵花,折一支柳,
握着我的手,教我识字。一笔一划,在我手心写下他的名字。「江河湖海,丛山峻岭。」
太短了,三年的时间,短到像是只过了一日。我永远记得他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阿芙,
我去向治好我眼睛的人求药,等你能看到了,我们一起去看山川湖海……」他没有回来。
在我被我娘卖给谢琮之做试婚婢时,因为反抗被下药绑在床上时,
被反复羞辱殴打直至磨平棱角学会取悦男人时……在此时此刻,我被丢在青楼,
衣裳被人撕碎时。他都没有回来。刺鼻的烈酒味将我从回忆中拉出。那一刻,
身上的男人突然停下动作,暗骂了一声晦气。「身上淤痕还没消,老鸨!
这是从哪个男人床上刚弄下来的脏货!」脏……他说我脏。我,脏吗?身上的重量消失,
男人离开前将门摔得很响,后来老鸨又进来骂了我许久,我都没有太在意。
只是不停地想起从前江丛为我取名为「芙」时,说我就如秋日盛开的白色芙蓉花,
纯洁无瑕……可为什么在短短三年里,我变成了一个被嫖客嫌弃的人?我想了许久,
最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梦中。梦里,我听到了江丛的声音。他嗤笑着,对我说:「阿芙,
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来吗?」「因为你太脏了,我嫌弃你,不想要你了。」「阿芙,
我不想要你了……」这句话一声声地在耳边回荡着,直到我从梦中惊醒都无法散去。
我被梦魇笼罩,疯了般地从床上爬起来,不遗余力地向前跑着:「我不能,不能在这里!」
「阿丛会不要我,他会不要我的!」我一次次被绊倒又一次次爬起,摔到头破血流,
却始终找不到那道门在哪里。直到最后我撞到了一个人,跌倒在他的脚下。
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攥着他的衣角,哭到浑身颤抖:「求你带我离开,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求你带我离开,我要去找阿丛。」「再晚一点,他就不要我了……」
那人忽地笑了。将我拉起锢在怀中,心情很好似的吻在唇角。「乖阿芙,本世子何时说过,
不要你了?」3谢琮之没再带我回侯府。他买了处院子,让我从今往后就住在这里。临走前,
他抚着我的眼睛,似叮嘱又似警告:「今日是我定亲的日子,阿芙,好好待在这里。」
「若是敢乱跑,我真的会不要你。」我默默点头,依旧乖顺。之后他便没再来过,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那日天难得放晴,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院子里来了人。侯府主母,
谢琮之的母亲。她什么都没问,只叹气道:「我早知他舍不下你。」她说这些年我做得很好,
而如今谢琮之即将成亲,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若想走便给你些银两,若想留,待琮儿婚后,做个妾也未尝不可。」我不想留。可若走,
我又该走到哪里去呢?人生二十载,我连京城都未曾走出过,我不知东南西北为何物,
不知路在何方。我一个瞎子,能走到哪里去呢?我想了许久,直到谢琮之得知消息赶来。
他攥住我的手腕,像是要将人捏碎:「江芙,你敢!」我分不清他说的敢,是我敢离开京城,
还是敢入府为妾。「琮儿!」随着主母的一声怒喝,手腕上的力道消失,
我再次跌跪在了地上。我想这世间人千千万,或许只有一人还愿意要我,愿意爱我了。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我终于下定决心,伏跪于地:「阿芙想请夫人帮阿芙找一个人。」
「江河湖海,丛山峻岭。」「他叫,江丛。」不要钱财,不图妾位。纵使富贵权势万般好,
我也只想要他一人。前方安静了半瞬。随后,夫人问我:「这江丛,是何人?」我弯起唇角,
轻声道:「是阿芙的心上人。」话音方落,侧方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音:「江芙!」
「你说他叫什么?」「江丛。」第一次,我坚定地告诉谢琮之,每当我午夜梦回时,
真正思念的那个人是谁。「公子放心,阿芙不会贪求做您的妾。」「阿芙从始至终贪求的人,
只有一个江丛……」第2章话音落下,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只有冬日的寒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吹得人身上发冷。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夫人轻咳一声,
欲答应我的请求。可那个「好」字还未说出一半,便被谢琮之的笑声打断。「阿丛,
阿丛……」「竟是,阿丛。」那声音阴翳又癫狂,随着他一步步朝**近,变得越来越刺耳。
直到最后,他用布满鲜血的手掐上我的脖子,哑着声音同我说:「阿芙,我帮你找他吧……」
「找到他,抓到这里。」「让他亲眼瞧瞧当年,你是如何变成我的人的?」4「琮儿!放手!
」砰的一声,主母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回府准备婚事!」「此事你不准插手!」「母亲!
她是儿子的人!」他紧紧攥着我,带着不甘:「您要儿子如何不插手?」
我感觉到主母的心在随着谢琮之的这句话动摇。她后悔了,后悔说出许我一个心愿的话。
「主母,求您!」我挣扎着,在一片寂静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往前爬。「求您帮我,
您说过要帮我的!」可从始至终,无人回应。只有谢琮之紧握着我的手,
如同冰冷的铁笼将我围困其中,不留半分出路。后来,我听到主母叹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渐近又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耳边。那一刻,谢琮之笑出了声。
他掐住我的肩膀,问我:「你凭什么认为,母亲会站在你这一边?」「阿芙,
你要如何才能明白,这世间唯有我会对你好?」是啊。他的母亲怎会站在我这边。
毕竟就连我自己的母亲,都未曾站在我这边过。我早便明白这个道理,可除了相信,
除了去赌她会帮我,我又能做什么呢。「公子说错了。」我嗤笑半声,告诉他:「这世间,
唯有江丛,对我好。」「他让我用他的姓氏,为我取名芙,夸我是秋日的芙蓉,冬日的白雪,
春日的梨花。」「这世间,再无人像他一般爱我……」「闭嘴!」「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终于松开我,我感觉到那癫狂的声音越来越远,念着同一句:「我一定要杀了他!」
可事实证明,有些时候有些人若不主动出现,旁人哪怕是费尽毕生之力,也无法寻到踪影。
谢琮之无从找起。他不知道江丛是何样貌,是何家世,甚至不知「江丛」这个名字是真是假。
我有些庆幸,庆幸那日我求主母时他崩溃得太早,不足以等我说出曾经江丛住过的地方。
他就这样毫无目标地在京城查了近半个月,然后一无所获。「阿芙,你在骗我对不对,
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江丛。」那些日子他总会和我说这句话,一次又一次,像犯了病。
直到距离他婚期只剩三日时,他抓来了我娘。三年前卖我后便离开侯府嫁人生子的,我的娘。
她见过江丛。曾经他离开前给过她银子,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她:「对阿芙好些。」
「不然待我回来,定会砍了你。」可此时此刻,当谢琮之询问她是否知道江丛这个人时,
她却一口否认了。「没有。」「她成日被关在柴房,哪会见过什么外人!」「是吗?」
谢琮之握着我的手,轻笑着。随即,
耳边传来了刀剑没入血肉的声音和一声痛苦的呼喊:「世子,老奴句句属实……」
我闻见了血腥味,它们随着皮肤一次次被割裂的声音越发浓重,直到那道声音变弱才停下。
可她仍说:「从未有江丛这个人。」「阿芙这名字是老奴给她取的,老奴识字少,
生她是秋天,见江边的芙蓉开得盛,就取了江芙这个名字。」「世子,她跟了您三年,
定是吃味您要婚娶,故意编出一个莫须有的人来和您怄气。」
捏着我的手松开了:「吃味……」额间的碎发被拨开,他问我:「阿芙,她说得对吗?」
我落了泪。轻叹一句:「公子,阿芙错了。」摩挲着我双眼的手蓦地顿住。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希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你说什么?」「阿芙错了,阿芙骗了你。」
我伸出手,一寸寸寻到他的脸捧在掌心,吻上了他的唇:「没有江丛,阿芙的心中,
只有公子一人。」「求公子,不要将阿芙丢在外面。」那一刻,谢琮之如释重负地笑了,
语气中带着些无奈:「阿芙,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知道,他信了。
抑或从一开始他便从未觉着这世间有江丛这个人,从未觉着会有这么一人,
如我说的般对我好。毕竟我一个奴婢生的瞎子,怎么配呢?那晚他没有留在我这里。
他和宋**婚期将近,他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临走前,他告诉我他会接我回府。
待到他和宋**婚后,他会说服她将我抬为妾室。「阿芙,不要再闹脾气。」「等我回来。」
可他不知道,不会有那一天了。因那日之后,他的母亲又来见过我一次。
她说只要我能让谢琮之安心成亲,她便派人将我送到南方,并承诺会帮我找到江丛。今日,
我完成了我的许诺。等谢琮之成亲那日,她便也要履诺,送我离开了。
5主母早已为我铺好了路。她拿我娘的儿子威胁,叫她不敢透露真相。
又帮我找了千里之外的台州作为安身之地。坐上马车时,
她在那座院子里放了一把火:「阿芙,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死人。」身后的大火蔓延,
炙热感与我越来越远。我听到马车带我来到了长安街,一帘之隔,外面敲锣打鼓,人声鼎沸。
路人说今日是谢世子大婚的日子,上次排场这么大,还是太子大婚时。他们一拥而上,
想去讨个喜饼吃。可我却听到有马蹄声越来越近,直到在迎亲队伍前面停下。
随后便是一声:「世子,别院走水了!」「阿芙姑娘,没救出来……」那瞬间,
一切似乎都归于寂静。只剩谢琮之勒马掉头,风摩擦他大红喜服的声音。
他丢下了他的新娘子,丢下整条街的人面面相觑。他似乎忘记那是自己曾费心隐藏的真相,
只感觉到他的心在颤抖,有些东西在被一点点抽离身体。「车夫,继续走吧。」
Ż在他与我的马车擦身而过的那瞬间,我紧紧攥住了车帘。他没有看到我,纵马而去。
最终停在那具被抬出来的、主母从乱葬岗挖来替换我的死尸面前。「江芙……」
谢琮之的心猛地漏了一拍。那瞬间,他忽然明白在刚才来的路上,
身体里那种被抽离的感觉是什么了。竟是,江芙。竟是命运在将她,一点点地剥离他的生命。
可他不信,他认为她一定又是吃味了,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她心中不舒坦,所以又在跟他闹。
他叫人押来看守院子的侍卫,抽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她在哪里!」侍卫给了他一张纸。
侍卫说这些天江芙日日都会趴在桌子前,在纸上写下同样的两个字。
其它的全都被大火烧成灰烬,如今只剩这张侍卫昨日偷来,还未来得及交给他的。
那瞬间谢琮之恍然想起,江芙并不会写字。曾经他教过她,因他喜欢她窝在他怀中熟睡时,
在梦中喊他「阿琮」的样子。所以他教她写他的名字,那是他此生第一次那么耐心,
教了整整一个月。但她看不见,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将「琮」那个字写得很丑。可此时此刻,
他攥着那张薄薄的纸,竟是忽然落了泪。因他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两个字。「江丛。」
那时他惊觉,她竟可以将那个「丛」字写得那么漂亮。
像是在心中描摹过千千万万次……终于,他跌跪在地上,疯狂地笑了起来。「她竟是,
又骗了我。」「江芙啊,你竟是,又骗了我……」6我拿着主母给的银子,
在台州开了一家酒馆。只因阿丛曾说,酒中有千万种颜色。西北的烈酒像是红色,热烈闪耀。
江南的甜酒像是绿色,柔顺和美。它们或热烈或温柔,总惹人流连。所以那些日子里,
我沉迷其中,时常想阿丛会像是哪种酒。我以为我不会再知道了。时间一晃半年,
主母始终没有给我带来他的半分消息,我想,或许他再也不会回来。直到那夜,
我又喝多了酒。半梦半醒中,院子里传来了许多声音。脚步繁杂,此起彼伏。
我未曾意识到那是什么,摸索着打开了房门。那瞬间,我感觉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刀剑碰撞的声音叠在一起,夹杂着很重的血腥味。我意识到不对,迈出去的脚刚要收回,
便听见了弓弩发动的声音。利箭破风,直直朝我射来。可是,没有疼痛。
我听到了箭入血肉的声音,感受到温热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有人挡在了我面前。
片刻的沉默后,一张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拭去了上面的血珠。我张了张口,
还未说出话来便被他扯住手腕带进怀中。然后便是一路奔逃。许久后,
我才缓过神来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你刚才是不是在杀人?」
他的手忽地收紧了半分,停了下来。「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托起我的手,
一笔一划在掌心写下这句话。我心中惊讶:「你为何不说话?」「你是谁?」他却慌张躲开。
有些念头在心中疯长:「说话!你究竟是谁!」无人回应,始终无人回应。
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刺鼻的血腥味,缠绕在我的周围。我顺着走过去,
最终触碰到了他满是鲜血的身体。他晕倒了。我想起江丛曾教我识过一种叫刺儿菜的药材,
可用于止血。旁边的石壁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能让我判断出这里是一处林子。我想了想,
最终决定帮他去寻药。一路上我都小心记着,走几步会碰到树,几步会有一颗多大的石头,
我瞎了十几年,这些能力也还是有的。可我到底高估了自己。这个林子太密了,杂草丛生,
树一棵挨着一棵。我迷路了。仿佛失去了五感般,我努力地回想曾经江丛教我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