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红烛高照。
苏晴坐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听着外头宾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
门开了。
进来的不是她的新婚丈夫沈立,而是她的婆婆,张翠娥。
张翠娥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扎在苏晴身上。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沈家的人了。”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宣布一道不可违逆的圣旨。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温顺地点了点头。
“妈,我知道了。”
张翠娥冷笑一声,绕着床边走了一圈,手指划过崭新的红木家具,眼神里满是挑剔。
“知道?”
“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猛地停在苏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们沈家,有我们沈家的规矩。”
“第一条,沈立是我儿子,永远都是我儿子。你,不过是个外人。”
苏晴的呼吸一滞。
这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第二条,这个家里,我说了算。我说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站着,你不能坐着。”
张翠娥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她凑近苏晴,声音压得极低,像蛇吐信子。
“不要妄想取代任何人,更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
不该打听的事?
是指沈立那六个下场凄惨的前任吗?
苏晴是第七个。
外界传闻,沈家仿佛被下了降头。
第一个,新婚一年,疯了,被送回了娘家。
第二个,不到半年,跳楼了,没死,但摔断了腿,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过。
第三个,抑郁成疾,割腕自杀,幸好发现得早,救了回来,离婚后远走他乡。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每一个,都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潭,最终精神失常,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沈家对外宣称,是这些女人自己八字不好,命里带煞,冲撞了沈家的风水。
可苏晴不信。
她和沈立是自由恋爱,沈立温柔体贴,事业有成,是完美的结婚对象。
除了他那个强势的母亲,和那六个诡异的前任。
苏晴嫁进来,一半是因为爱沈立,另一半,是她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儿。
她想看看,这沈家大宅里,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听明白了吗?”张翠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苏晴抬起头,迎上那双冰冷的眼睛,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妈,我听明白了。”
“不过,您说的这些规矩,我一条也记不住。”
张翠娥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顺乖巧的儿媳,敢当面顶撞她。
“你说什么?”
“我说,”苏晴站起身,个子比张翠娥高出半个头,气势上瞬间反压过去,“您年纪大了,记性可能不太好。我们现在是新社会,不兴旧社会那套婆婆给儿媳立规矩的戏码了。”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
“而且,您说的那些规矩,都过时了。要不,我给您普普法?”
“你!”张翠娥气得手指发抖,指着苏晴的鼻子,“你这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苏晴脸上的笑容一收。
“妈,今天是我和沈立大喜的日子,您要是想闹,我奉陪。”
“但您想清楚,这事传出去,丢的是谁的脸。”
“是您宝贝儿子的脸,是你们沈家的脸。”
张翠娥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就在这时,房门又开了。
沈立带着一身酒气走了进来,看到对峙的两人,愣了一下。
“妈?晴晴?你们这是怎么了?”
张翠娥看到儿子,眼圈瞬间就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立!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
她指着苏晴,声音凄厉。
“我好心好意教她我们家的规矩,她……她竟然说我不懂法!还要给我普法!我这把老骨头,今天差点被她气死!”
沈立皱了皱眉,看向苏晴,眼神里带着一丝责备。
“晴晴,怎么跟妈说话呢?”
苏晴心里冷笑。
来了。
经典的“妈宝男”式和稀泥。
她没有看沈立,依旧盯着张翠娥。
“妈,您确定是我气您,而不是您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张翠娥一时语塞。
沈立赶紧走过来,打着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他拉着张翠娥的胳膊,“妈,您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晴晴刚嫁过来,很多事还不懂,我慢慢教她。”
张翠娥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沈立凑到她耳边,低声劝道:“妈,宾客还没走完,别让人看了笑话。”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
张翠娥狠狠地瞪了苏晴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好,好得很。”
“沈立,你可要‘好好’教教她!”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极重。
说完,她一甩手,怒气冲冲地走了。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沈立松了口气,转身抱住苏晴,语气温柔。
“晴晴,对不起,我妈她就那个脾气,其实人很好的,你多担待。”
苏晴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人很好?
一个能把六个儿媳逼疯逼残的婆婆,人能好到哪里去?
“她年纪大了,思想比较传统,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沈立还在解释。
苏晴推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沈立,我嫁的是你,不是你妈。”
“我尊重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如果她想磋磨我,我不会忍。”
沈立的表情有些无奈。
“晴晴,你想多了,我妈怎么会磋磨你呢?她只是……只是控制欲强了点。”
苏晴笑了。
控制欲强了点?
这话说得可真轻巧。
“沈立,你前六任,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决定不再拐弯抹角。
沈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闪躲。
“都过去了,提她们干什么。”
“怎么,怕我想起她们的下场,下一个就轮到我?”苏晴步步紧逼。
“晴晴!你怎么能这么想!”沈立的语气有些急了,“她们……她们是她们自己心理有问题!跟我妈没关系!”
没关系?
苏晴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看来,他要么是被他母亲洗脑了,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无论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吗?”苏晴淡淡地反问,“希望如此吧。”
她不想在新婚夜就把关系闹僵,于是转移了话题。
“我累了,想洗个澡。”
沈立见她不再追问,也松了口气,连忙点头。
“好,浴室在那边,我给你放热水。”
苏晴走进浴室,关上门,隔绝了沈立殷勤的声音。
她看着镜子里穿着红色嫁衣的自己,眼神一点点变冷。
这场仗,比她想象的还要难打。
但她苏晴,从来就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洗完澡出来,沈立已经躺在床上等她了。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眼神温柔似水。
“晴晴,快过来。”
苏晴走过去,却没有上床,而是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
抽屉里,空空如也。
她又拉开另一个。
还是空的。
她把所有的抽屉都拉开,里面干净得像被舔过一样。
沈立有些奇怪,“晴晴,你找什么?”
苏晴转过身,看着他。
“我的东西呢?”
她今天早上让人送过来的几个行李箱,里面是她所有的私人物品,衣服、首饰、护肤品,还有一些她珍藏的书。
“你的东西?”沈立愣了一下,“哦,妈说你的那些东西风格跟咱们家不搭,怕你乱放,就先帮你收起来了。”
苏晴气笑了。
“收起来了?收到哪里去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应该在储藏室吧。”沈立挠了挠头,“明天我问问妈。”
“不用等明天了,我现在就要。”苏晴的语气不容置疑。
“现在?”沈立皱眉,“都这么晚了,妈肯定睡了。明天再说吧,好不好?”
“不好。”
苏晴走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和包。
“既然这个家连我的几件衣服都容不下,那我走就是了。”
她转身就往外走。
“哎!晴晴!”沈立吓了一跳,赶紧从床上一跃而起,冲过去拉住她。
“你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你能去哪儿!”
“去哪儿都比待在这个连一丝属于我自己的空间都没有的地方强!”苏晴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别闹了行不行!”沈立也有些火了,“不就是几件衣服吗?至于吗?”
“至于!”
苏晴红着眼眶看着他。
“今天她能不经我同意动我的东西,明天她就能不经我同意安排我的人生!”
“沈立,这不是几件衣服的事,这是尊重!”
“她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她只想把我变成一个任她摆布的傀儡!”
就像对待你那六个前任一样!
最后这句话,苏晴没有说出口,但眼神里的意思,沈立看懂了。
他的脸色白了白,气势也弱了下去。
“晴晴,你别激动,我……我这就去找妈要钥匙。”
他妥协了。
苏晴站在原地,看着他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心里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凉。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今晚,她要回了自己的东西。
那明天呢?后天呢?
张翠娥的手段,绝不会仅此而已。
过了一会儿,沈立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怎么了?没要到?”苏晴问。
沈立一脸为难,“妈说……她说她睡了,钥匙放在哪儿她也忘了,让我们别吵她。”
忘了?
这种鬼话谁信!
苏晴冷笑一声,直接走到房门口,拉开了门。
走廊里,张翠娥房间的门缝下,还透着光亮。
她根本就没睡。
沈立也看到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妈她可能……在看电视吧。”他还在嘴硬。
苏晴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走到张翠娥的房门前,抬手,用力敲了敲门。
“妈,是我,苏晴。”
里面没有动静。
“妈,我知道您没睡。我今天必须拿到我的东西,不然,我就睡在您门口。”
她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里面依旧一片死寂。
苏晴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沈立说:“给我一把椅子。”
沈立愣住了:“你要椅子干什么?”
“坐着等。”
苏晴的眼神异常坚定,“我说了,今晚拿不到东西,我就睡在您妈门口。说到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