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天台的汽水与第37页的秘密夏末傍晚的风,
带着白日的余温和即将到来的秋的微凉,拂过云中的教学楼天台。
橘红色的晚霞晕染了大半个天空,仿佛打翻了调色盘。陈默斜倚着有些斑驳的栏杆,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手中橘子汽水的瓶盖,发出“咔哒、咔哒”规律又带着些微烦躁的轻响。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操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焦点却有些虚浮。真正牵动他心弦的,
是身旁那个安静抱着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版)的女孩——林溪。
她站得离他稍远一些,额前柔软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夕阳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微垂,仿佛认真地在研究远处操场边的树影。
只有陈默自己知道,她能感觉到她目光的余光,正像夏日里不安分的蜻蜓,
时不时地轻轻掠过自己。这已经是他们偶然在天台“偶遇”的第五次了。陈默捏紧了汽水瓶,
瓶壁上凝结的水珠濡湿了他的手心。每一次,他都在心里酝酿了无数个开口的话题,
却又在目光真正触及她的瞬间,被一种莫名的紧张击溃。“咳……”他清了清干燥的喉咙。
林溪像是被惊了一下,肩膀几不可察地颤动,迅速转过头来,
黑亮的眼睛带着一丝慌乱对上他的。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像有微弱的电流通过,
又飞快地各自移开。
“今……今天的物理最后一道大题……”林溪的声音带着初夏特有的微甜,
又因为紧张而显得细弱,“你做出来了吗?”陈默猛地回头看她,手里的汽水瓶子差点脱手。
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清晰地照出迅速蔓延开来的红晕,一直爬上他敏感的耳尖。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有些飘忽,仿佛在寻找安全着陆点。“啊……嗯。
”他喉咙有点发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
“用、用动量守恒配合动能定理就……就行。核心是分析清楚碰撞过程的状态变化。你呢?
”他用了一个稍微有点学术的句子,仿佛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失措。林溪低下头,
纤细的手指开始快速地翻动怀里的物理习题册。扉页上是她工整秀气的名字,
下面还画着一颗小小的、不太起眼的小星星。她快速地翻过那些写了密密麻麻公式的页面,
最终停在一页几乎空白的区域——那是针对最后一题预留的位置。
“我……”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空白的答题区,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还没算完……”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晚风中栖息的小鸟。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仅算完了,她的草稿纸上还写满了同一个名字——“陈默”。横着写,竖着写,
环绕着复杂的三维坐标图写……写到最后,纸页都快要承载不下那份青涩的心事。此刻,
那张写满了名字的草稿纸,正妥帖地藏在她习题册的塑胶封套背面,贴着她的掌心,
微微发烫。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夏末的晚风带着青草和教学楼旧墙体的味道,
温柔地包裹着两人。远处操场的喧闹声隐约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嘭嘭声,少年的呼喊声,
更衬得这天台一角格外的安静,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
陈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林溪低垂的发顶。她今天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
发尾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服帖地垂落在肩颈处,露出白皙细腻的后颈皮肤。他看得出神,
直到夕阳的光线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小片柔和的阴影。
“那个……”林溪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
在习题册的遮掩下微微抬起头,想偷偷瞥他一眼。恰好看到他微微侧着头,
目光似乎是落在她的马尾辫上。“下周运动会……”陈默的声音比她预料中更早响起,
打破了沉默。他像是下定决心般转过头来,但又没完全对上她的视线,
目光落在她耳廓附近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上。“你报了什么项目?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铁质栏杆边缘的锈迹,指节微微泛白。林溪的心猛地一跳,
像是有个欢快的皮球在胸腔里弹起。“800米。”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雀跃。她知道陈默体育很好,尤其擅长长跑。
陈默的目光终于从她的头发上抬起,对上她清澈的眼睛,只一瞬,又飞快地移开,
假装看更远处一朵被染成玫瑰色的云。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用一种故作轻松,
实则紧绷到几乎要断线的语气说:“我报了1500米,跑完……给你递水?”话音刚落,
他就立刻把头扭向另一边,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只要她发出一点拒绝的音节,
他就会立刻松开弦,狼狈逃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林溪的脸颊瞬间被红霞点燃,
比天边的晚霞还要浓烈滚烫,连小巧的耳垂都变得晶莹剔透。怀里的习题册脱手滑落,
“啪”地一声轻响砸在地上。“好……好啊。”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风吹散。
但她迅速弯腰捡起书,抱得更紧,仿佛那是一个保护自己的盾牌。然而,
嘴角那抑制不住向上扬起的微小弧度,却像清晨初绽的栀子花蕾,纯净又甜美地泄露了心事。
就在这时,急促而响亮的放学**骤然划破了天台的宁静,尖锐的声音瞬间穿透楼宇,
紧接着是教学楼里爆发的巨大嘈杂声——桌椅碰撞、人声喧哗、脚步纷杂。无数个门被打开,
无数个脚步声汇成汹涌的潮水,涌向楼梯口。陈默像是被**惊醒,身体明显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看腕上那块洗得发白的电子表,
又看了一眼似乎也被巨大声响惊到、显得有些无措的林溪。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他一把将手里那瓶只喝了两三口的橘子汽水,塞进林溪空着的左手中。
瓶子带着他握了很久留下的温度,温热适中,贴着她微凉的掌心。瓶壁上凝结的水珠,
带着橘子特有的清新微甜的气息。“我、我先走了!晚自习见!
”他甚至不敢看她接过汽水时的表情,只仓促地丢下这一句,然后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转身,
几乎是踉跄着冲向通往楼梯间的入口,几个大步就消失在拐角处。林溪怔怔地站在原地,
手心握着那温热的、被他握了很久的汽水瓶,心脏还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
楼下的喧嚣渐行渐远,似乎整个喧嚣的世界都与她无关了。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橘子汽水。
淡黄色的透明液体在瓶子里轻轻晃荡,折射出夕阳绚烂的光。在标签上方,
瓶壁靠近瓶颈的地方,粘着一张浅黄色的便利贴。林溪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小纸片撕了下来。铅笔的字迹,
清晰而工整:“这道题的步骤和另一种解法,我写在你物理书第37页的空白处了。
——陈默”在末尾,还用细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线条有些歪歪扭扭、略显笨拙的笑脸。
:)林溪几乎是立刻、飞快地、带着某种按捺不住的心情翻开了怀里的物理习题册。
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哗啦啦……书页在她手中翻飞。第35页,第36页,
然后……是第37页。在习题册第37页右上角那一片空白的边缘,
真的整整齐齐写着几行挺拔有力的钢笔字——那正是陈默的笔迹!
比她草稿纸上任何一次练习都更认真、更清晰!工整的力学分析公式,清晰的解题步骤,
甚至连一种更为巧妙的辅助线构造法都写在了旁边,字里行间透着理科生特有的严谨逻辑,
又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用心。她的目光怔怔地落在那些字迹上,然后缓缓下移。
在习题册这一页的边缘,
地夹着一片小小的、已经失去水分而变得平展、但脉络依然清晰可见的……**银杏叶**。
那是刚开学不久,一场秋雨后,在学校那条著名的银杏大道上捡到的。
一片形状特别完美的小小的黄叶,不知为何,她就夹在了这一页。而此刻,陈默的解题笔记,
完美地环绕着这片小小的银杏叶书写。他似乎……早已发现了它的存在?林溪猛地合上书,
用书页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瞬间滚烫得几乎要烧起来的脸颊。晚霞的光线穿过书页的缝隙,
在她微微发抖的指尖跳跃。
那本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物理习题册和她紧握着的那瓶带着他体温的橘子汽水,
成了这一刻最坚实的依靠。原来,他不是偶然经过。原来,她也不是独自守望。原来,
他也在悄悄地、笨拙地,回应着她的“秘密”。
天台上最后一点橘色的霞光温柔地拥抱着少女羞涩的心事。
晚风轻轻拂过书页边缘露出的那片金黄的银杏叶尖,
将那两个藏匿在心底、未曾说出口的“喜欢”,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
珍藏进这个夏末秋初的傍晚里,也悄然埋下了漫长一季秋天的伏笔。
第二章:隐秘的轨迹与秋天的靠近高二的课程像上紧了发条的钟摆,规律而忙碌。
随着校运会的临近,操场上多了许多挥汗如雨的身影。
那份天台上默契的“约定”——运动会上的1500米和800米,以及随之而来的那瓶水,
成了林溪和陈默心中一个小小的、闪着光的期待。轨迹:陈默去图书馆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而且总是不早不晚,恰好能“偶遇”固定坐在靠窗第三排位置自习的林溪。
林溪桌上的物理题永远像解不开的魔咒。每一次,当她的眉头紧锁,
草稿纸上布满凌乱划痕时,第二天再翻开那本物理习题册的某一页空白处,
往往就会出现一小段清晰简洁的补充解析,或者一个指向关键公式的提示箭头。
笔迹是冷峻的钢笔蓝,内容却像是冬夜里递来的一杯暖茶。没有署名。
但林溪认得那工整的字体。他会把解析写在和她习题册上同样题目页码的相邻空白页上,
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她在天台上“求助”的那个谎言。作为无声的“回礼”,
出现一些小小的、实用的东西:一支笔头特别顺滑的黑色水笔(他总抱怨原来的笔不好用),
一包独立包装、刚好能缓解他训练后不适的膏药贴(他知道,那是体育委员才有的东西),
还有……几块包装朴素但味道极其清甜爽口的**薄荷糖**。
每次在他被物理竞赛题或父亲病情的忧虑压得喘不过气,或者训练疲惫至极时,
剥开一颗含在嘴里,那股清凉直冲头顶,仿佛瞬间能拂去所有的阴霾和疲惫。
有一次自习课后,他提前回到教室拿东西。空旷的教室里,他看到林溪背对着门口,
正将一颗薄荷糖快速地放进他敞开的抽屉最里面。阳光透过窗户,
在她周围镀上了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他屏住呼吸,静静站在后门阴影里,等她做完这一切,
像受惊的小鹿般匆匆离开后,才走进去。拿起那颗糖,
感受着塑料包装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她指尖的温度,他默默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那天的薄荷糖,甜得惊人。靠近:天气一天天转凉。银杏大道的绿色悄然褪去,
染上了一层浅淡的金黄边缘。运动会的彩排如火如荼。下午自由活动时间,
操场是训练的主场。林溪在跑道上慢跑,调整呼吸节奏。她的800米不算强项,
能完成就好。她的目光总是忍不住飘向操场对面的长跑训练圈。
陈默矫健的身影在那里一次次掠过,步伐稳定而富有弹性。夕阳下,
他跑动时被风吹起的柔软发梢,微微被汗水濡湿的后颈,都烙进她的眼底。有一次训练结束,
林溪气喘吁吁地走到跑道边休息,恰好看到陈默他们也结束了训练,
体育委员大声吆喝着分发矿泉水。陈默拧开瓶盖,仰头灌水的姿势带着少年特有的利落。
等他放下瓶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人群,
直直地捕捉到了站在不远处、同样累得有些恍惚的林溪。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视线里,
心脏骤然收紧。隔着半个操场的距离,隔着喧闹的人声和傍晚渐渐升腾的凉意,
他看了她足足有两三秒。然后,嘴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那是一个极淡、极快,
几乎像错觉一样的笑容,甚至没有被旁边打闹的队友察觉。林溪却看得真切。那一刻,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胸腔里那只欢快的小鹿狠狠地撞了一下,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她慌乱地低下头,假装去系松开的鞋带,
手指却因为心跳得太快而不听使唤,半天没系好。等她再抬起头时,
他的身影已经融入了散去的人群中。但那个短暂得近乎虚幻的微笑,带着少年汗水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