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寻母档案:她追生母,生母在逃养母临终前告诉我生母还活着。循着地址找到南方小城,
却得知生母涉嫌谋杀。警察周正阳追查我时,总说:“你和她太像了,连逃避的姿态都一样。
”我被迫卷入逃亡,在旧船厂看见生母满手鲜血。她见到我第一句话是:“你不该来。
”停尸房的冰冷柜门拉开,我认出那是养母车祸的肇事司机。DNA报告寄到时,
周正阳突然按住我后颈:“你确定要找的是生母?”2临终之谜病床上,母亲——或者说,
养母——枯瘦的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像一把干柴突然爆出的火星。
那双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着,死死锁住我,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响。
浓重的消毒水味几乎盖过了一切,
却盖不住那丝从她身体深处透出来的、令人心慌的衰败气息。
“晚晚……”她的声音又轻又沙,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刮擦着我的耳膜,
“你妈……你亲妈……”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她…她没死…还活着……”空气凝固了。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单调又固执的“嘀——嘀——”声,像某种倒计时。我僵在原地,
血液仿佛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疯狂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母亲?
我二十五年生命里从未有过任何具象、只存在于养母偶尔叹息和刻意回避眼神中的模糊影子?
还活着?“在…在哪儿?”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南边…澜江…小城…”她嘴唇艰难地翕动,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神开始涣散,
那紧箍着我的手却依然不肯松开,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带着一种绝望的执拗,
“找她……晚晚……去……”“妈!妈你说清楚!澜江哪里?小城叫什么?”我俯下身,
急切地追问,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回应我的,
只有监护仪骤然拉长的、凄厉的“嘀——”声。那根代表生命的线,变成了一片死寂的平坦。
养母的手,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滑落在冰冷的白色床单上。
3遗物寻踪殡仪馆的空气带着一种沉重的、混合着香烛与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尘埃的味道。
我抱着那个小小的、沉甸甸的骨灰盒,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釉质表面的冰凉,
这寒意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脏深处。周围是养母老邻居们压抑的叹息和低语,
像一层灰蒙蒙的雾霭笼罩着我。他们的话语模糊不清,却像细小的针,
一下下刺着我紧绷的神经。“……多好的人啊,说没就没了……”“……林晚这孩子,
以后可怎么办……”“……唉,苦命……”我垂着眼,
视线落在骨灰盒上那个小小的照片框里。养母的笑容温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可这平静此刻却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我。她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在生命的尽头,
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足以将我彻底吞没。一个活着的,存在于世上的生母?
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巨大的、令人眩晕的不真实感。
回到那个熟悉又骤然变得无比空旷的家,每一件家具,每一寸空气,都残留着养母的气息,
却又无比清晰地宣告着她的缺席。我像个游魂般在屋里走动,
最终停在了她卧室那个老旧的五斗柜前。最上面那个抽屉,是她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我的手有些发抖,拉开了它。里面是几本薄薄的相册,一些泛黄的信封,
几件用软布包好的、早已不再佩戴的首饰。我机械地翻找着,指尖掠过那些尘封的岁月。
终于,在抽屉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硬的、带着棱角的东西。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一张照片。照片已经严重褪色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
画面是典型的八九十年代风格,背景似乎是某个公园,模糊的假山和稀疏的树木。
照片中央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子。左边那个,眉眼温婉,笑容腼腆,穿着素色的确良衬衫,
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是我。我几乎一眼就能确认。她的眼神,
那种温柔又带着点怯生生的感觉,依稀有着养母年轻时的影子。而右边那个女子,截然不同。
她烫着那个年代时髦的卷发,穿着一条现在看来有些俗艳但当时绝对亮眼的碎花连衣裙。
她没有看镜头,微微侧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远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带着点漫不经心,又像是藏着点不为人知的桀骜。
她的站姿也比旁边抱着孩子的女子随意得多,一只手插在裙兜里。这就是她?
那个“还活着”的女人?我捏着照片,翻到背面。一行褪了色的蓝色钢笔字迹,
因为年深日久,墨水有些晕染开,但依然能清晰地辨认出地址:澜江省,清河市,柳溪镇,
临江路17号。字迹娟秀工整,是养母的手笔。柳溪镇。临江路17号。这个地址,
连同照片上那个陌生又隐约透着某种熟悉感的女人面容,像带着倒刺的钩子,
深深扎进了我的脑海。养母临终的嘱托,邻居们怜悯的目光,骨灰盒冰冷的触感,
还有这张泛黄照片带来的巨大谜团……所有的一切,都拧成了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推力。
它推着我,不容置疑地离开这座被悲伤浸透的城市,离开这个只剩下回忆的空壳。
目的地只有一个——那个深藏在南方水汽氤氲中的、名为柳溪的陌生小镇。去找她。
找到那个“活着”的生母。找到那个被时光掩埋了二十多年的、关于我生命起点的真相。
4小镇疑云火车在铁轨上不知疲倦地摇晃了将近两天。
窗外单调的、飞速倒退的景色从灰扑扑的平原,逐渐染上湿润的绿意,
山峦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柔和起伏。
空气里弥漫开一种越来越浓重的、属于南方特有的水汽和植物蒸腾的气息,
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简单的行李,
终于站在柳溪镇唯一那条略显陈旧的汽车站出口时,
一阵裹挟着浓郁水腥气的江风猛地灌进鼻腔,让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小站不大,
水泥地面湿漉漉的,反射着下午有些惨淡的天光。
几辆破旧的三轮摩托和几辆等待拉客的私家车懒洋洋地停在出口对面的路边。
几个皮肤黝黑、眼神带着审视的司机蹲在墙根下抽烟,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这个明显的外来者。“妹子,去哪点?
”一个穿着褪色背心的中年男人掐灭了烟头,站起身朝我吆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临江路17号,知道吗?”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临江路?”男人挠了挠头,
眼神里掠过一丝异样,旁边几个原本闲聊的司机也瞬间安静下来,
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我身上聚焦。那感觉,像是平静的水面下突然投入了一颗石子,
激起的涟漪无声却清晰地扩散开。“晓得,晓得,”背心男很快恢复了常态,
语气却带上了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上车吧。有点偏哦,价钱要多点。
”破旧的面包车在狭窄颠簸的街道上穿行。车窗外,
是典型的南方小镇风貌:灰瓦白墙的老房子挤挤挨挨,
间或有新贴了瓷砖的小楼突兀地插在其中。街道两旁是林立的店铺招牌,
卖渔具的、卖廉价衣服的、飘着油烟味的小饭馆。许多房子临水而建,
门前的石阶直接没入浑浊的河水里,系着些破旧的小船。
空气里是挥之不去的鱼腥、水草腐烂和劣质油烟混合的味道。车子越开越偏,
离开了镇中心稍显热闹的区域,路边的房子变得稀疏破败,路面也更加坑洼不平。最终,
它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司机指了指前方一条更窄、更破旧、几乎被茂密野草侵占了一半的巷子:“喏,
顺着这条巷子一直走到底,靠江边那排最破的老房子,倒数第二家,门牌掉得差不多了,
不过就那几户,好认。17号就是。”我付了钱下车。巷子又窄又深,
脚下的石板路湿滑不平,缝隙里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两旁的旧屋大多门窗紧闭,墙壁斑驳,
有些甚至已经半塌。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仿佛那些黑洞洞的窗口后面,
藏着无数双沉默的眼睛。越往里走,江风裹挟着水汽和淤泥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巷子尽头,
几栋歪斜的老屋像被遗忘的朽木,孤零零地戳在浑浊的柳溪江边。其中一栋,墙壁开裂,
木窗腐朽,门板上勉强还能辨认出被风雨侵蚀得几乎消失的“17”字样。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就是临江路17号?照片里那个时髦女子曾经住过的地方?门虚掩着,
轻轻一推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屋内昏暗,
光线透过残破的窗棂,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柱。空荡荡的,
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只有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杂物。
地上散落着一些被踩踏过的空塑料袋、方便面盒子,还有几个被丢弃的矿泉水瓶。有人来过!
而且就在不久前!我屏住呼吸,目光在昏暗的室内急切地搜索。墙角处,
一个半埋在灰尘和垃圾里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走过去,蹲下身,
拂开上面的灰尘和杂物。那是一个小小的、廉价的塑料相框。相框的玻璃已经碎裂,
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里面嵌着的,正是养母五斗柜里那张泛黄照片的翻拍版!照片上,
两个年轻女子的面容在碎裂的玻璃下显得更加模糊不清,却也更加诡异。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明显是新的翻拍?是谁放在这里的?是生母?还是……别的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我猛地站起身,
环顾着这间死寂、破败、又处处透着被人翻动过痕迹的空屋。窗外的江风呜咽着穿过破洞,
发出鬼哭般的声音。就在我心神不宁,指尖还残留着塑料相框冰冷触感的时候,
身后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吱嘎”一声,彻底推开了。光线涌入,
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穿着深色夹克的身影。他逆着光站在门口,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面容一时看不真切,只有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和无形的压力瞬间充满了这间狭小破败的屋子。
“林晚?”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硬,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越过昏暗的空间,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研判,
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又在下个瞬间疯狂地冲击着耳膜。他知道我的名字!他怎么知道?
他是谁?“你是谁?”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抖。男人没有立刻回答,
他向前迈了一步,踏入屋内,光线终于照亮了他的脸。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约莫三十多岁,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的眼神极其锐利,
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洞穿任何谎言。他亮了一下证件,动作干脆利落。
“清河市局刑侦支队,周正阳。”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空寂的屋子里带着回响,
“找你了解点情况。”刑侦支队?警察?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大脑。为什么?
我刚刚踏进这座陌生的小镇,刚刚找到这个破败的地址……警察怎么会这么快找上门?
了解什么情况?养母的去世?还是……和这个地址有关?
混乱的念头像沸腾的开水在我脑中翻滚。我强迫自己稳住呼吸,
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什么情况?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直视着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我刚到这里,
连行李都没放下。”周正阳的目光没有离开我的脸,他的视线似乎带着某种精准的测量仪器,
在我五官的轮廓上缓缓扫过,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那目光里没有明显的敌意,
却有一种冰冷的、探究的穿透力,让人极其不适。“沈青禾。”他薄唇微启,
清晰地吐出一个名字,目光依旧牢牢锁住我,不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认识吗?
”沈青禾?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照片!
那个卷发、碎花裙、眼神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女人!养母临终前没有说出的名字,
照片背后也没有署名,但此刻,这个名字被一个陌生警察如此清晰地念出,
带着一种近乎审判的意味!我的呼吸骤然一窒,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
虽然极力控制,但那一瞬间的震惊和动摇,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
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脸上。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肌肉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周正阳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似乎更深邃了些,锐利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探究。
“看来你知道。”他的语气是陈述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或者,
至少听过这个名字。”“她是我什么人?”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发紧。
周正阳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向前又走了一步,离我更近了些。
他的身高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混杂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和一丝极淡的烟草味。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的脸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也更加深入,
仿佛在仔细比对一件证物。“你和她,”他缓缓开口,
低沉的声音在破败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意味,“眉眼轮廓,很像。
”他顿了顿,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若有所思地扫过我下意识微微弓起的肩膀和绷紧的站姿,
补充道:“连……遇到事情下意识想退一步、避开人视线的姿态,都一模一样。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像?我和那个只存在于褪色照片里的女人?
连逃避的姿态都一样?这荒谬的关联让我瞬间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慌和莫名的愤怒。
他凭什么这样判断?他到底在暗示什么?“周警官,”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
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试图用痛感维持冷静,“你找我,究竟了解什么情况?关于沈青禾?
”周正阳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像手术刀般切割着周围的空气。他没有丝毫迂回,
直截了当地抛出了那个如同惊雷般的答案:“沈青禾,涉嫌谋杀。”他的声音不高,
却字字千钧,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激起一片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尘埃,“就在四天前。
柳溪镇下游的芦苇滩,发现了一具男尸。初步证据链,指向她。”谋杀!
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我的心脏。我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一下,
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布满灰尘、摇摇欲坠的破桌子。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在死寂的屋里格外惊心。
涉嫌谋杀……生母……沈青禾……养母临终前的话语(“她没死……还活着……”),
泛黄照片上那个陌生又似乎熟悉的面容(卷发,碎花裙,漫不经心的笑),
空屋里的翻拍照片,周正阳锐利如刀的审视目光,
以及此刻这冰冷的指控……所有碎片化的信息在这一刻被“谋杀”两个字强行串联起来,
却拼凑出一个令人恐惧到骨髓的图景。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大脑,
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轰鸣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只能死死抓住那张破桌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不至于瘫倒。
周正阳看着我瞬间失血的脸和剧烈晃动的身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带着烟草味的压迫感更加强烈。
“你什么时候到的柳溪镇?之前是否和她有过联系?这次来,是她让你来的?
还是你自己找来的?”他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个比一个尖锐,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
试图刺探我内心最深的角落。“林晚,回答我!
”5逃亡之夜周正阳那冰冷、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每一个问题都像冰冷的钢针,试图刺破我仓促建立的防御。我喉咙发紧,
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今天刚到。从来没联系过她。养母刚去世,
临终前告诉我她还活着,给了这个地址……我就来了。”我指了指这破败的空屋,“刚进来,
就看到这个。”我示意了一下墙角那个碎裂的翻拍相框。周正阳的视线锐利地扫过相框,
又落回我脸上,似乎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他没有再追问,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丝毫未减。
他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小刘,临江路17号,发现物证,派人过来取证。另外,
排查一下林晚抵达柳溪镇后的所有交通记录和接触人员。
”他报出了我的全名和身份证号——显然,在找到我之前,他已经做足了功课。他挂了电话,
对我说:“林**,案件调查期间,请你暂时不要离开柳溪镇,保持通讯畅通,
随时配合我们问询。”“我不是嫌疑人!”一股压抑的愤怒和委屈冲上喉咙。
“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周正阳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公事公办得像一块铁板,
“理解你的心情,但命案当前,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尤其……”他的目光再次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那种令人心悸的审视,“你和她的关系。
”他留下一个冰冷的眼神,转身离开了那间散发着霉味的空屋。门在他身后关上,
隔绝了光线,也暂时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布满灰尘的地上,
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生母?谋杀?警察的怀疑?这一切像一场荒诞又恐怖的噩梦。
我拖着行李,在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悦来”小旅馆开了间房。房间狭小潮湿,
墙壁泛着可疑的黄渍。我反锁了门,拉上窗帘,将自己扔在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
疲惫和混乱的思绪几乎要将我淹没。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只有远处江面上几点渔火的微光。就在我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际,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手机!一条陌生的本地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冰冷的字:“别信警察。
别住旅馆。快走!”我猛地坐起,睡意全无,寒意瞬间爬满脊背。
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惨白的脸。快走?走去哪里?谁发的短信?是警告?还是陷阱?
就在这时,寂静的旅馆走廊里,传来了沉重、急促、刻意放轻却依然清晰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目标明确,停在了我的房间门外!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礼貌而克制,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林**?林晚女士?麻烦开一下门,
我们是派出所的,再了解一下情况。”一个陌生的、带着本地口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派出所?不是周正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条“别信警察”的短信像鬼魅般在脑海中回响。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门边,
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面容严肃。
其中一个正抬手准备再次敲门。他们的眼神,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
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是正常的二次询问?
还是……别的什么?那条短信的警告声在脑子里尖锐地鸣响。怎么办?开门?
还是……我的目光扫过房间。窗户!老式旅馆的窗户,外面是狭窄的后巷!
没有选择的时间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窗边,
猛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旧窗。一股带着垃圾酸腐味的冷风灌了进来。下面黑漆漆的,
堆着些杂物。“林**?请开门配合!”门外的声音提高了,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催促,
敲门声也变得急促沉重起来。我顾不上多想,把心一横,抓住窗框,翻身就往外跳!
6旧船厂惊魂身体重重砸在巷子地面一堆软塌塌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袋上,
缓冲了冲击力,但脚踝还是传来一阵钻心的扭痛。我顾不上疼痛,挣扎着爬起来,
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几乎要窒息。巷子两头都黑黢黢的,
只有远处巷口透进来一点微弱的街灯光晕。旅馆后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手电筒刺眼的光柱像利剑般劈开黑暗,瞬间锁定了我狼狈的身影!“站住!别跑!
”厉喝声在狭窄的巷子里炸开,带着回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巨手攫住了我的心脏。我甚至不敢回头,凭着本能,拖着剧痛的右脚,
一头扎向巷子更深、更暗的岔路!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和手电光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柳溪镇迷宫般的巷弄成了我唯一的掩护。我像一只受惊的老鼠,
在狭窄、潮湿、散发着霉味和垃圾酸腐气息的巷道里亡命奔逃。左拐,右钻,
穿过晾满衣服的狭窄天井,翻过矮墙……每一次脚步落地,扭伤的脚踝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每一次拐弯,都感觉身后那催命符般的脚步声和光柱又逼近了一分。
冰冷的汗水混合着灰尘糊在脸上,肺部**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赶声似乎被甩开了一段距离,或者暂时被复杂的巷道迷惑了方向。
我躲在一个堆满破旧渔网和木桶的死角阴影里,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黑暗包裹着我,
只有远处江面上轮船低沉的汽笛声隐约传来。就在我惊魂未定,
努力平复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时,一只手,一只冰冷、沾满黏腻湿滑东西的手,
猛地从背后捂住了我的嘴!“唔——!”巨大的惊恐让我瞬间僵直,血液几乎倒流!
我拼命挣扎,指甲狠狠抓向那只手!“别出声!跟我走!
”一个压低到极致、带着剧烈喘息和浓重水腥气的女声在我耳边急促响起。
那声音嘶哑、陌生,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她力气大得惊人,
几乎是半拖半拽着我,在黑暗的巷道里飞快地穿行。她对这里的复杂程度了如指掌,
左拐右拐,专挑最阴暗、最不可能有人的缝隙钻。我被她拖着,脚踝的剧痛几乎让我晕厥,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窒息感。捂着我嘴的那只手,湿滑黏腻的触感挥之不去,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河底淤泥和……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不知在黑暗里奔跑了多久,
穿过了多少条如同肠道般扭曲的小巷,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开阔、潮湿,江风猛地灌入鼻腔,
带着浓重的水腥和铁锈味。眼前出现了一片巨大的、被废弃的阴影——柳溪旧船厂。
高大的、锈迹斑斑的铁架结构在黑暗中如同巨兽的骨架,沉默地矗立在浑浊的江边。
几艘早已报废、船体倾覆、长满藤壶和青苔的破船搁浅在泥滩上,像搁浅死亡的鲸鱼。
巨大的废弃龙门吊投下狰狞的剪影。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铁锈、机油和江水腐败的气息。
那女人终于松开了捂着我的手,猛地将我往前一推。我踉跄几步,
扶住一个冰冷的、沾满铁锈的废弃绞盘才勉强站稳。脚踝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带着铁锈味的空气,
惊恐地抬头看向那个把我拖到这里的神秘女人。借着远处江面上一点微弱的反光,
我看到了她。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几缕发丝黏在皮肤上。
脸上沾着泥污和不知名的深色污渍,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只有那双眼睛,
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受困野兽的瞳孔,里面翻涌着极致的疲惫、警惕,
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将我吞噬又推开的复杂情绪。
她的衣服——一件深色的、看不出原色的外套和裤子——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往下滴着水。最刺目的,是她的双手。那双刚刚死死捂住我嘴的手,此刻垂在身体两侧。
从手掌到小臂,沾满了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粘稠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颜色显得格外狰狞、刺眼!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江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血!满手的血!我惊恐地瞪大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瑟缩,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绞盘上。她看着我,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的情绪剧烈翻腾,
最终定格为一种近乎绝望的焦灼和严厉。她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带着浓重的喘息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你……你不该来!”7真相边缘“你不该来!
”那嘶哑的、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焦灼的四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眼前那双沾满暗红血污的手,在昏暗的船厂阴影里,如同地狱的图腾,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气息。“你……”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你手上……是血?谁的血?
”那个可怕的词——“谋杀”——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沈青禾——我几乎能肯定就是她——没有回答。她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那里面有惊惧,
有痛苦,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更深的焦灼。她猛地扭头,
像受惊的野兽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废弃的钢铁丛林和漆黑的江面。
江风呜咽着穿过生锈的钢铁骨架,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尖啸。“没时间了!”她猛地转回头,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濒临崩溃边缘的急促,“听我说!离开这里!马上!永远别再回来!
也永远别……别找我!”“为什么?!”巨大的荒谬感和被遗弃的愤怒压过了恐惧,
我几乎是嘶喊出来,“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你做了什么?!
那些人为什么追我?!警察为什么说你杀人?!”一连串的问题像失控的洪水冲出口。
沈青禾的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翻涌着痛苦、挣扎,
还有一丝……近乎哀求?
就在这时——“呜——呜——呜——”刺耳、尖锐、撕裂夜空的警笛声,
毫无征兆地从镇中心的方向由远及近,如同死亡的号角,急速地朝着旧船厂的方向逼近!
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即使隔着重重废弃的钢铁和距离,也已经隐约可见,
像毒蛇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沈青禾浑身剧震,眼中的最后一点犹豫被彻底碾碎,
只剩下亡命的决绝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跑!”她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嘶喊,
猛地推了我一把,力量大得惊人,“往江边!快跑!别回头!
”巨大的推力让我再次踉跄后退。我下意识地抬头,就在这混乱惊魂的一瞬,
借着远处骤然扫过的一束警灯强光,我看到了——她的脖颈左侧,靠近锁骨的位置,
有一小块深色的、不规则的印记。像……像一块胎记?或者……烫伤的疤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一帧。那印记的形状……模糊的童年记忆碎片中,
火焰……灼痛……尖叫……一个模糊的、带着同样印记的脖颈……但没等这模糊的念头清晰,
沈青禾已经像一道融入黑暗的影子,
转身就朝着船厂更深处、那些巨大废弃船体和堆积如山的锈蚀钢板后面狂奔而去,
瞬间消失在浓墨般的阴影里。“站住!不许动!”远处传来警察的厉喝,
脚步声和手电光柱如同猎犬般迅速逼近!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字!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混乱的思绪和剧痛的脚踝。我咬紧牙关,
朝着与沈青禾相反的方向——那片散发着淤泥腐臭味的江滩,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冰冷的泥水瞬间灌进鞋子,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警笛、脚步声和刺目的光柱,还有警察严厉的警告声,
交织成一张死亡的大网,兜头罩下。8停尸房对峙冰冷的泥水如同无数细小的钢针,
刺入脚踝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每一次深陷又拔出的脚步,
都沉重得像是灌满了铅。身后,警笛的嘶鸣、纷沓的脚步声、手电光柱撕裂黑暗的锐响,
还有警察严厉的呼喝,如同涨潮的海浪,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无情地拍打着我的神经,
几乎要将它绷断。肺部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眼前的景物在汗水和黑暗的侵蚀下变得模糊扭曲。我甚至能感觉到身后追击者呼出的热气,
似乎下一秒,那只代表抓捕的手就会重重地搭上我的肩膀。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江水即将把我彻底淹没的瞬间——“这边!快!
”一个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猛地从斜刺里传来!我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旁边一艘巨大、倾覆的破旧货轮船体与泥滩之间,形成了一道狭窄、隐蔽的缝隙。
缝隙深处,阴影浓重得化不开,一个人影正急切地朝我招手!是周正阳!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带着人在镇上搜捕吗?巨大的惊愕让我脚步一滞。但此刻,追兵已近在咫尺,
那狭窄的缝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生机!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疑问和警惕。
我几乎是凭着最后一股力气,猛地扑向那道缝隙!周正阳有力的手臂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将我狠狠拽了进去!力道之大,让我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浓重的汗味、烟草味和一种属于钢铁的冰冷锈蚀气息瞬间将我包围。“蹲下!别出声!
”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紧绷的喘息。
我被他强按着蹲伏在冰冷、黏腻的淤泥和船体生锈的钢板之间。缝隙极其狭窄,
几乎只能容下我们两人紧贴在一起。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和紧绷的肌肉。外面,
追击者的脚步声和手电光柱几乎就在缝隙口扫过!“人呢?明明往这边跑了!”“妈的,
钻哪去了?搜!”“江边!仔细搜!别让她跳江跑了!”警察的呼喝声近在咫尺,
手电光柱好几次擦着我们藏身的缝隙口扫过,
强烈的光线甚至短暂地照亮了周正阳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嘴唇。
他一只手死死捂住了我的嘴,另一只手则紧紧箍着我的肩膀,将我牢牢固定在原地,
不让我发出一丝声响或动弹分毫。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
我能听到自己和他交叠在一起的、粗重压抑的喘息声,汗水混合着泥水,顺着额角不断滑落。
他身上的烟草味和汗味,此刻成了唯一能抓住的现实。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的搜索声和脚步声似乎渐渐远去,朝着江滩更下游的方向。手电光柱也移开了。
周正阳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箍着我的手臂力道稍减,捂着我嘴的手也缓缓松开。
但他并没有立刻起身,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为……为什么?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困惑席卷而来,
“你不是在……抓我吗?”周正阳缓缓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异常锐利,像两点寒星,
直直地刺入我的眼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抓你?
”他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嘲讽,“林晚,你真以为,
你养母的死……是场意外吗?”这句话,
比刚才冰冷的江水、比警察的追捕、比沈青禾满手的鲜血,更像一道冻结灵魂的寒流,
瞬间将我击穿!**暴“意……意外?”我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破碎不堪,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周正阳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
狠狠凿开了我心底那层刻意回避的、名为“意外”的薄冰,
露出了下面深不见底、令人窒息的黑暗。“你……你什么意思?
的脸、骨灰盒冰冷的触感、邻居们叹息的话语……那些被巨大悲伤笼罩的画面瞬间涌回脑海。
意外?难道不是意外?周正阳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侧耳听着缝隙外渐渐远去的搜索动静,确认暂时安全后,才缓缓转过头。黑暗中,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跟我来。”他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别出声。”他率先从狭窄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猎豹。
我拖着剧痛麻木的腿,咬着牙,狼狈地跟上。他并没有走向镇子,
而是沿着废弃船厂外围更阴暗的、堆满巨大生锈齿轮和废弃钢缆的阴影地带,
朝着与警笛声相反的方向快速潜行。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我们像两只幽灵,
在巨大的钢铁废墟间穿梭。最终,他停在了一扇厚重的、布满铁锈的金属门前。
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旧锁。周正阳从口袋里摸出一截细铁丝,动作熟练得令人心头发毛,
三两下就捅开了那把锁。“吱嘎——”沉重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的水泥阶梯,尽头隐约透出惨白的光。停尸房!
我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周正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光柱照亮了湿滑的台阶。“下去。”他的声音在空旷冰冷的通道里带着回响。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冰面上。台阶尽头,
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洒下,照亮了房间中央几张蒙着白布的不锈钢推床。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冰冷气味更加浓烈刺鼻。
周正阳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一张推床。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
猛地掀开了覆盖其上的白色尸布!“啊——!”我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瞬间捂住了嘴,胃里翻江倒海。白布下,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肿胀,青紫,
带着溺水者特有的特征,但五官轮廓依旧清晰可辨。
尤其是那双即使紧闭着、依旧透着一股凶狠劲的三角眼,
和左眉骨上那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陈旧疤痕!这张脸!我死也不会忘记!
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养母惊恐的眼神,破碎的车窗玻璃,
刺耳的刹车声和巨大的撞击轰鸣……所有被刻意尘封的、关于那场车祸的记忆碎片,
在这一刻如同海啸般轰然冲垮了堤坝!是他!就是这个人!那个在雨夜街头,
开着那辆疯狂加速、最终将养母和我乘坐的出租车狠狠撞飞、然后肇事逃逸的司机!
那场“意外”的制造者!养母在医院里挣扎了半年,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而这个凶手,
却如同人间蒸发……可现在,他死了!冰冷地躺在这里!成为一具无名浮尸!“认出来了?
”周正阳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停尸房里响起,像锤子敲打着我的神经,“四天前,
柳溪下游芦苇滩发现的。初步尸检,溺亡前遭受过严重殴打。死亡时间,
与你养母车祸‘意外’后不久,他就彻底失踪的时间,高度吻合。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牢牢锁定我惨白如纸的脸和剧烈收缩的瞳孔。“现在,
”他缓缓走近一步,那股混合着烟草味和停尸房冰冷气息的味道再次逼近,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林晚,你还觉得,
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要找的那个‘生母’……仅仅是回来‘看看’的吗?
”10灯塔之谜停尸房里惨白的灯光,像一层冰冷的霜,
覆盖在眼前这张青紫肿胀、带着蜈蚣疤的脸上。那凶狠的三角眼,即使紧闭着,
也仿佛能刺穿时空,
将我带回那个充斥着雨水、玻璃碎片、刺耳刹车和养母微弱**的绝望雨夜。
冰冷的不锈钢推床边缘硌着我的指关节,生疼,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是他。
那个夺走养母最后半年生机、然后像阴沟老鼠一样消失无踪的凶手。
“他……他怎么会死在这里?”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淹死?被打过?”周正阳的话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神经,
“四天前……芦苇滩……”时间线在混乱的脑海中疯狂交织。
养母的临终嘱托(“她没死……还活着……”),我抵达柳溪镇,
旧船厂沈青禾满手的鲜血(“你不该来!”),周正阳的警告(“你养母的死是意外吗?
”),以及此刻,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车祸的元凶,
死亡时间指向沈青禾涉嫌谋杀案的同一时段!一个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
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难道……难道沈青禾……她……“不……不可能……”我摇着头,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视线从那张可怖的死人脸上移开,求助般看向周正阳,
却撞进他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里。“不可能什么?”周正阳的声音不高,
却像重锤砸在死寂的空气中,“不可能她杀了这个害死你养母的凶手?还是不可能,
她千里迢迢回来,是为了做这件事?”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笼罩在更深的阴影里,
停尸房冰冷的寒气和他身上那股锐利的压迫感混合在一起,让我如坠冰窟。“林晚,看着我。
”他的命令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被迫抬起头,对上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冰冷的、穿透性的审视。“告诉我,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得如同冰棱坠地,“你风尘仆仆跑到柳溪镇,
循着一个二十多年前的地址,要找的那个‘生母’……她到底是谁?你对她,
除了那张老照片和养母临终前的一句话,还知道些什么?
”“我……”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临终的遗言,一个陌生的名字,
一个被指控谋杀、满手鲜血、将我推入亡命奔逃的女人……这就是全部!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命运愚弄的愤怒席卷而来,
混合着失去养母的悲痛、对生母的恐惧、以及眼前这具尸体带来的强烈冲击,
几乎要将我彻底压垮。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只有身体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就在这时——停尸房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发出沉闷的巨响!一个年轻的、穿着警用雨衣的警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手里扬着一个被雨水打湿了边角的牛皮纸文件袋。他脸色发白,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目光直接越过我,死死钉在周正阳脸上:“周队!
DNA报告!刚送到的!沈青禾和……和林晚的……比对结果!”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思绪,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的目光死死锁在那个湿漉漉的文件袋上,仿佛那是潘多拉的魔盒。
周正阳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也瞬间变得极其凝重。他猛地转头,
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再次聚焦在我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
有更深的疑虑,还有一种……仿佛某种猜测被残酷证实的沉重?他伸出手,
没有去接那个文件袋,而是猛地抬起了手!不是指向文件袋,那只带着薄茧、骨节分明的手,
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和速度,猝不及防地按在了我的后颈上!那个位置!靠近发际线,
偏左一点!他的指尖冰冷,带着停尸房的寒意,
在我后颈那块微微凸起、形状不规则的皮肤上——那块从小就有、如同烙印般的暗红色胎记!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确认。我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电流击中!
阳此刻的动作……还有那份刚刚送达的、湿漉漉的、决定一切的DNA报告……所有的线索,
所有的谜团,所有的恐惧和猜测,在这一刻,
被周正阳那只冰冷的手和那句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充满致命质询的话语,
推向了彻底打败的深渊!他按着我后颈那块胎记,锐利的目光如同穿透灵魂的利剑,
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林晚,
”他死死盯着我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确定,
你千辛万苦要找的……真的是你的‘生母’?”停尸房惨白的灯光下,
周正阳那只按在我后颈胎记上的手,冰冷得像一块铁。他的目光穿透我的瞳孔,
那句打败一切的质问如同惊雷,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反复炸响。
“你确定……真的是你的‘生母’?”DNA报告!那个湿漉漉的牛皮纸袋!
年轻警察脸上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周正阳此刻这洞穿灵魂般的眼神……所有的碎片,
都在指向一个我无法想象、更无法承受的可怕可能!“报告……报告怎么说?
”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全部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眩晕感。
11青鸟归队周正阳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沉痛,有怜悯,
但更多的是冰冷刺骨的真相带来的凝重。他缓缓收回了按在我后颈的手,
那冰凉的触感却像烙印般残留着。他没有立刻回答我,
而是转向那个拿着报告、脸色煞白的年轻警察。“说结果。”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年轻警察咽了口唾沫,眼神在我和周正阳之间惊恐地扫视了一下,
才艰难地开口,
干涩:“报告……报告显示……沈青禾和林晚……她们的线粒体DNA序列……完全不一致!
也就是说……她们……她们没有母系遗传关系!沈青禾……不可能是林晚的生物学母亲!
”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碎裂。停尸房冰冷的墙壁,
不锈钢推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周正阳凝重的脸,年轻警察惊恐的眼神……一切都扭曲变形,
失去了意义。没有母系遗传关系?沈青禾不是我的生母?那她是谁?!那张照片!
养母临终的嘱托!她为什么要逃?为什么满手鲜血?为什么说“你不该来”?
警察为什么追捕她?那个死掉的肇事司机……这一切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愚弄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喷涌,瞬间烧毁了我所有的理智。我猛地转身,
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不顾一切地朝着停尸房唯一的出口——那扇厚重的铁门——冲了过去!“拦住她!
”周正阳的厉喝声在身后炸响。但我比他更快!绝望和混乱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我撞开试图阻拦的年轻警察,拉开沉重的铁门,冲上湿滑的台阶,
一头扎进外面瓢泼的雨幕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
却浇不灭心头那团疯狂燃烧的火焰。沈青禾不是生母!那养母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让我来柳溪?!那个地址!临江路17号!那里一定藏着答案!一定!我辨不清方向,
只知道朝着记忆中旧船厂、朝着柳溪江的方向狂奔。
脚踝的剧痛在麻木的神经下变得微不足道。雨水模糊了视线,砸在脸上生疼。街道空旷,
只有狂风骤雨的呼啸。身后似乎有脚步声和呼喊,但都被雨声吞没。不知跑了多久,
当我喘着粗气,扶着冰冷的墙壁停下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如同鬼域的废弃船厂区域。
巨大的钢铁骨架在暴雨中沉默矗立,像远古巨兽的残骸。江水在黑暗中咆哮,
浑浊的浪涛拍打着锈蚀的堤岸。不是这里!临江路17号!那个破败的空屋!
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在迷宫般的废弃厂区和湿滑的巷道里跌跌撞撞。终于,
那几栋歪斜的、如同被遗忘朽木般戳在江边的老屋再次出现在雨幕中。17号!
门依旧虚掩着。我猛地推开,带着一身雨水和泥泞冲了进去。屋内比上次更加昏暗,
只有闪电划过时,短暂地照亮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空间,以及地上散落的垃圾。
那个碎裂的翻拍相框还躺在墙角。不是这里!秘密在哪里?!我像疯了一样在空屋里翻找,
踢开碍事的垃圾,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墙壁和地面。绝望像冰冷的江水,一点点漫过胸口。
养母!你为什么骗我?!沈青禾!你到底是谁?!就在我濒临崩溃的边缘,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瞬间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强光刺眼!就在那一刹那,
我的目光猛地被墙角地面吸引——那里,似乎有一块颜色不太一样的砖?在灰尘覆盖下,
隐约透出一点异样的缝隙轮廓!我扑过去,顾不上肮脏,
用颤抖的手疯狂地拂开厚厚的灰尘和垃圾。果然!一块大约一尺见方的水泥地面,
边缘有着细微的、规则的缝隙!不像自然开裂!
我抽出随身带着的一把折叠小刀(本是用来防身的),用刀尖沿着缝隙拼命地撬。
水泥板似乎只是虚掩着,并不算太牢固。几下用力之后,
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和簌簌落下的灰尘,那块水泥板被我撬开了!
下面是一个不大的、黑洞洞的空间。闪电再次亮起!
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坑洞里的东西——一个生锈的铁盒子!样式很老,
像是几十年前的饼干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我颤抖着手,
把那个冰冷的、沾满泥土的铁盒从坑洞里挖了出来。盒子没有上锁,只是锈蚀得厉害。
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我猛地掀开了铁盒的盖子!里面没有金银财宝,
只有一些被油纸仔细包裹着的东西。最上面,是一张折叠起来的、已经发黄变脆的纸。下面,
压着几张旧照片和一个很小的、褪了色的蓝色绒布袋子。我首先拿起那张纸,
小心翼翼地展开。是养母林淑芬的字迹!那熟悉的、娟秀工整的笔迹,
此刻却像淬了毒的信笺!“晚晚,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大概已经不在了。
别怪妈骗了你,也别怪妈让你来找她。妈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沈青禾……她不是你的生母。她是……是妈的亲妹妹,你的小姨。”小姨?!
沈青禾……是我的……小姨?!巨大的震惊让我几乎握不住信纸。
养母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悔恨:“二十五年前,
妈和她都在柳溪镇纺织厂做工。那时候妈刚生了你,身体很弱。她……她年轻,漂亮,
心气也高,跟镇上一个混混头子好上了,叫‘疤脸强’(就是停尸房那个人)。那是个畜生!
他逼着她运毒!她怕,想逃,被疤脸强打得半死……”信纸在我手中剧烈颤抖。
沈青禾……被那个眉骨有疤的男人控制?运毒?“那天晚上,疤脸强又打她,打得特别狠,
说她偷了他的‘货’要卖给条子。她浑身是血跑到我住的地方,求我救她。我……我抱着你,
看着她那个样子,又怕又恨。我让她躲进里屋,疤脸强追来了,
砸门……”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恐怖的雨夜,
听到了砸门声和女人的惨叫。“他闯进来,像疯狗一样,要抓她走。
我抱着你挡着……他……他一把推开我,我摔倒了,头磕在柜角上,
昏了过去……等我醒来…信纸上的字迹开始剧烈地颤抖、扭曲,
佛承载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等我醒来……屋里全是血……沈青禾……她手里拿着把剪刀,
抖地站在那儿……疤脸强……他躺在地上……脖子……脖子上一个血窟窿……他……他死了!
青禾杀了他!”轰隆——!窗外一声炸雷,仿佛要将天地劈开!沈青禾……杀了那个疤脸强?
!“她吓傻了。我也吓傻了。杀人了!在那个年代,这是要枪毙的!她是我亲妹妹啊!
我不能看着她死!她哭着求我,说疤脸强不是人,打她逼她运毒,
还要弄死她……我……我信她。可人死了,尸体怎么办?警察来了怎么办?”信纸上,
墨迹被泪水晕开的地方清晰可见。养母陷入了巨大的痛苦抉择。“就在那时,外面传来消息,
说江边沉了条偷运私货的船,淹死了几个外地人,
捞上来的尸体都泡烂了……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我……我对青禾说,
让她跑!跑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永远别让人知道她和疤脸强的关系!
尸体……尸体我想办法处理……”处理?怎么处理?“我……我趁着天没亮,
把疤脸强的尸体……拖到了江边……沉了下去……把他的衣服和一些东西,
一个捞上来的、烂得最厉害的外地人尸体身上……希望……希望警察以为死的是那个外地人,
疤脸强只是失踪了……”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原来如此!二十五年前,死的是疤脸强!
被沉江伪装!而那个所谓的“肇事司机”,根本就是另一个人!他冒用了疤脸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