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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第一次见到苏晚，是在2023年深秋的暴雨夜。便利店的玻璃门被狂风撞开时，
他正蹲在货架前理货。雨丝像被揉碎的玻璃碴子斜斜砸进来，混着女人急促的喘息声。
他抬头，看见一个穿米白色风衣的姑娘站在门口，发梢在滴水，睫毛上挂着水珠，
像只被淋湿的鹿。“不好意思。”她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湿意，
“能借个充电器吗？手机彻底关机了。”林深起身时膝盖磕到货架，发出闷响。
他指了指收银台：“那里有共享充电宝，扫码就能用。”姑娘走到台前，
手指在手机背面按了半天，又抬头看他：“我手机没电关机了，扫不了码。
”林深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机——黑色外壳，边角磕得掉了漆，此刻黑屏着，
像块没生气的石头。他沉默两秒，从柜台下摸出个安卓充电头：“我这有数据线，
你先充会儿？”“谢谢！”姑娘眼睛亮了亮，接过去时，林深看见她手腕上有道浅粉色的疤，
像条褪色的丝带。充电的间隙，姑娘靠在货架旁看雨。便利店的暖光落在她侧脸上，
能看见细小的绒毛。林深数着货架上的关东煮，萝卜煮得发透，鱼丸在汤里浮浮沉沉。
“雨好像没要停的意思。”姑娘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嗯，天气预报说要下到后半夜。
”林深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十一点十七分。他在这家24小时便利店做夜班店员，
已经快半年了。姑娘“哦”了一声，又问：“你一直在这里上班吗？”“差不多，
夜班比较自由。”林深扯了扯领口，他不太习惯和人闲聊，尤其是陌生的漂亮姑娘。
她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我叫苏晚，苏州的苏，夜晚的晚。”“林深。”他报上名字，
森林的林，深浅的深。苏晚的手机充到百分之五时开机了，她连忙点开打车软件，
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又皱起眉：“附近都没车。”林深探头看了眼，
雨幕里确实没什么车灯。“这附近偏，雨天更难叫车。”他顿了顿，“你要去哪儿？
”“光华小区，离这儿大概两站地。”林深想了想，
从柜台下拿出把黑色雨伞：“我十二点有半小时休息，要不……我送你过去？”苏晚愣住了，
睫毛上的水珠滚下来：“会不会太麻烦你？”“没事，反正坐着也是坐着。”十二点整，
林深换了班，套上黑色冲锋衣。苏晚已经把风衣脱下来搭在臂弯里，里面穿件白色毛衣，
领口有点起球。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进雨里，伞面不大，肩膀时不时会碰到一起。
雨水敲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苏晚的鞋跟踩进水洼里，发出咕叽声。
她低头看了眼湿透的帆布鞋，忽然笑出声：“今天真是倒霉，加班到十点，刚出公司就下雨，
打不到车，手机还没电。”“加班到这么晚？”“嗯，做设计的，忙起来就这样。
”苏晚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不过快结束了，这个项目做完，我就能休息一阵了。
”林深“哦”了一声，没再追问。路灯在雨里晕开一圈圈光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又在脚下重叠。到光华小区门口时，苏晚的头发已经半湿。她抬头看林深，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今天真的谢谢你，伞我下次还你？”“不用了，一把伞而已。
”苏晚却坚持：“要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明天晚上我来便利店找你？
”林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第二天晚上十点，苏晚真的来了。她换了件浅蓝色卫衣，
手里拎着个纸袋，进门就扬了扬手：“林深，我来还伞了。”林深正在擦咖啡机，
回头看见她，愣了愣。苏晚把伞放在柜台上，又从纸袋里拿出个保鲜盒：“这个给你，
自己做的饼干，谢礼。”盒子打开，是黄油曲奇，形状不太规则，边缘有点焦。
林深捏了一块放进嘴里，甜香混着微苦的焦味在舌尖散开。“有点烤糊了，第一次做。
”苏晚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挺好吃的。”林深说的是实话。那天之后，
苏晚成了便利店的常客。有时是晚上十点来买杯热豆浆，有时是凌晨一点来拿份关东煮，
每次都和林深聊上几句。林深知道了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租住在光华小区，
老家在南方的小城；苏晚也知道了林深是本地大学毕业的，学的计算机，
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先来便利店过渡。“你为什么不找专业对口的工作？
”有次苏晚啃着三明治问他。林深望着窗外的霓虹：“不想做程序员，天天对着电脑，
太累了。”“那你想做什么？”“不知道，”他笑了笑，“先混着吧。”苏晚没再追问，
只是把手里的热可可推给他：“尝尝，刚冲的。”十二月初的一个晚上，
苏晚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她没像往常一样买东西，直接趴在柜台上，肩膀微微发抖。
林深递过去一包纸巾：“怎么了？”“项目搞砸了，”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
“客户说要重新做，可是明天就要交稿了……”林深沉默地看着她，她的头发乱糟糟的，
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他忽然说：“我帮你看看？”“啊？”苏晚抬起头，泪眼朦胧，
“你会做设计？”“不会，但我会用软件，以前帮同学做过PPT排版。
”林深指了指她的电脑，“也许能帮你找找问题。”那天晚上，
便利店的角落临时成了苏晚的工作台。林深搬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屏幕上的设计稿。
苏晚的想法很新颖，但配色太杂乱，重点不突出。林深帮她调整了版式，删减了多余的元素，
又换了套更简洁的配色。“这样是不是好点？”凌晨三点，林深揉着发酸的脖子问。
苏晚看着屏幕，眼睛慢慢亮起来：“林深，你太厉害了！这比我原来的好多了！
”她忽然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口：“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林深的身体僵住了，
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晒干的青草。他抬手，犹豫了半天，
还是轻轻放在她的背上。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苏晚不再只是来买东西的顾客，有时会带晚饭给林深，有时会陪他待到天亮。
林深开始期待夜班，期待看到那个穿着不同衣服，带着不同零食出现的姑娘。跨年夜那天，
苏晚带来了一瓶红酒和两个纸杯。便利店打烊后，他们坐在空荡的货架中间，
用关东煮的汤碗当菜碟，碰着纸杯庆祝新年。“新的一年，希望我能不加班。
”苏晚举着杯子说。“希望我能找到想做的事。”林深跟着说。窗外放起了烟花，
五颜六色的光映在苏晚的脸上。她忽然凑近，在林深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像羽毛拂过。
“林深，我喜欢你。”她说。林深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他看着苏晚的眼睛，
那里有烟花在闪烁。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我也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月，
过得像踩在棉花上。林深会在苏晚加班的深夜去接她，苏晚会在林深下夜班后做好早餐等他。
他们会在周末去逛公园，看老人们遛鸟，在长椅上晒太阳。苏晚租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
墙上贴满了她画的速写。林深第一次去的时候，看到画里有便利店的灯光，有雨夜里的伞，
还有他低头理货的侧影。“什么时候画的？”他指着那幅侧影问。“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觉得你蹲在那里数东西的样子很有意思。”苏晚从背后抱住他，“那时候就觉得，
这个男生好像有点特别。”林深转过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他忽然想，
也许他找到想做的事了。二月中旬，林深辞掉了便利店的工作。他用积蓄报了个摄影班，
开始学习拍照片。苏晚很支持他，把自己的旧相机送给了他，周末会陪他去公园采风。
“你拍的真好。”苏晚看着他拍的夕阳，眼睛亮晶晶的，“以后肯定能成为大摄影师。
”林深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早呢。”但他心里是甜的。有人相信他，
这感觉比什么都好。三月初，苏晚的公司接了个大项目，她又开始频繁加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