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素心阁里最金贵的小圣女。师父说阁里快揭不开锅了,把我打包扔下山找吃的。
她千叮咛万嘱咐,说我的体质跟功法,只能采撷有纯阳真气的男子。否则会变老、枯萎。
我懵懂地问她,纯阳真气长什么样子。
师父愁眉苦脸地说道:“为师已经十年没见过有这等气蕴的人了,你若是遇到了,
自会感应到。”1下山三个月,我把自己饿得眼冒金星。路过的老嬷嬷见我可怜,
塞了块桂花糕,叹着气说:“瞧这细皮嫩肉的,怎么瘦成这样?”我啃着糕,
含糊道:“找不到能吃的。”她以为我在说胡话,摇摇头走了。其实我没说谎。
这世上的男子要么浊气缠身,要么阴气过重,碰一下都觉得皮肤发紧。直到那天在烟雨楼外,
一阵清冽的檀香裹着暖意撞进鼻腔。我猛地抬头,看见个穿月白锦袍的公子站在柳树下。
他指尖捏着枚玉佩,阳光透过柳叶洒在他侧脸,下颌线干净利落。
那股暖意顺着血脉往四肢窜,像是泡在温泉里,舒服得想叹气。“公子留步!
”我扑过去拽住他的衣袖。他回头,眉峰微挑,眼底像盛着碎冰:“姑娘有事?
”好冷的声音,可身上的气却暖得惊人。我咽了咽口水,
直愣愣地问:“你……你有纯阳真气吗?”周围的人噗嗤笑出声。
公子身后的随从沉下脸:“放肆!我家公子的名誉也是你能随意攀问的?
”他却抬手止住随从,目光落在我饿得发瘪的肚子上,忽然笑了:“你想知道?
”我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我抓皱的衣袖:“跟我来。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能吃”的人。后来才知道他叫谢云澜,是京城来的世家公子,
暂居在城西的别院。谢云澜待我不算差,每日有精致的点心,软和的衣裳。
可每当我想靠近他,他总用各种理由躲开。要么说“男女授受不亲”,
要么拿本书挡在我面前。我趴在桌上,看着他写字。阳光照在他手上,骨节分明,
握着笔的姿势都好看。他身上的气像温水煮茶,慢慢悠悠地飘过来,勾得我心头发痒。
“谢公子,”我拖长了调子撒娇,“你就让我碰一下嘛,就一下。”谢云澜笔尖一顿,
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团:“安分些。”“可我快枯萎了。”我掀开袖子给他看,
手腕内侧已经泛出淡淡的细纹,“再不吃东西,我会变成老太婆的。
”他盯着那道纹路看了半晌,忽然合上书本:“明日跟我去个地方。
”2谢云澜带我去的是城外的祈年殿。庙会正热闹,舞龙舞狮的队伍挤得水泄不通。
他怕我走丢,伸手牵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我差点晕过去。
“抓紧了。”他低头叮嘱,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我们在一棵老槐树下停住。
树对面搭着个台子,说书先生正讲着江湖轶事。谢云澜买了串糖葫芦递给我,
忽然问:“你师父没教过你,不能随便对男子动手动脚吗?
”我咬着山楂含糊道:“师父只说要找有纯阳真气的,没说不能动手动脚。”他噎了一下,
没再说话。忽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踉跄着往谢云澜怀里倒。鼻尖蹭到他衣襟,
那股檀香混着暖意涌进肺腑,舒服得喟叹出声。“别动。”谢云澜的声音有点发紧,
扶住我的手微微用力。我抬头,正撞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眸子,
此刻像化了的春水,漾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公子!”随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谢云澜的脸色沉了沉,松开我的手:“我有点事,你先回别院。
”我拉住他的腰带,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没……”“很快。”他打断我,
塞给我块玉佩,“拿着这个,他们不会拦你。”我捏着温热的玉佩回了别院。
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好,风吹过落了满身花瓣。夜里谢云澜没回来。我坐在门槛上,
看着月亮从东边移到西边,手腕的细纹又深了些。原来“很快”是骗人的。3谢云澜失踪了。
我在别院等了七天,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随从们见我可怜,偷偷塞给我些碎银子,
让我自寻出路。“公子有要事缠身,怕是顾不上姑娘了。”老管家叹着气,递来个食盒,
“这是公子临走前吩咐给你备的点心。”食盒里是桃花酥,我最爱的那种。可咬在嘴里,
怎么都没滋味。我捏着那块玉佩,忽然想起谢云澜说过,他来江南是为了找一位故人。
或许他找到了,已经回京城了?没了谢云澜的暖意,那种枯萎感又缠了上来。我走在街上,
觉得太阳都灰蒙蒙的。路过胭脂铺,看见铜镜里的自己。脸色发黄,眼角竟有了细纹。
吓得我差点把镜子摔了。“小姑娘,买点脂粉吧?”老板娘热情地招呼,
“我们家的珍珠粉最养人。”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碎银子,摇摇头往外走。
这些东西哪有纯阳真气管用。走到渡口,看见艘华丽的画舫停在岸边。
船头站着个穿紫衣的少年,正指挥下人搬箱子。他转身时,我猛地顿住脚步。
好浓的纯阳真气!比谢云澜的还要烈,像烧得正旺的炭火。我像看到救命稻草,
踩着跳板冲上去:“你!你有纯阳真气对不对?”少年被我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警惕地看着我:“你是谁?”他生得极好看,唇红齿白,就是眼神太凶,像只炸毛的猫。
“我叫阿绾,”我急道,“我快死了,你让我碰一下好不好?”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少年的脸腾地红了,扬手就要打我:“登徒子!”我灵活地躲开,
绕着他转圈:“我不是坏人,我就是需要点你的气……”“胡闹!”他气得跳脚,
却偏偏追不上我。就在这时,画舫里传来个温润的声音:“阿澈,不得无礼。”帘子掀开,
走出来个白衣男子。他比谢云澜还要清俊,眉宇间带着股悲悯,像庙里的菩萨。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忽然打了个寒颤。好重的阴气!明明是盛夏,
却像掉进了冰窖。“姑娘可是遇到难处了?”他笑着问,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
我往后缩了缩,指着紫衣少年:“我要他,不要你。”少年的脸更红了,跺着脚喊:“表哥,
你看她!”白衣男子失笑,对我道:“我这表弟脾气躁,姑娘莫怪。若不嫌弃,
不如上船喝杯茶?”我盯着紫衣少年,咽了咽口水:“喝茶可以,能不能让他陪我坐?
”4白衣男子叫苏慕言,紫衣少年是他表弟,叫楚澈。他们是来江南赈灾的,
画舫里堆满了药材和粮食。“楚家世代行医,这次来是为了救治瘟疫病人。
”苏慕言给我倒了杯茶,目光落在我手腕的细纹上,“姑娘似乎……身有隐疾?
”我捧着茶杯,热气熏得眼睛发潮:“我需要纯阳真气,不然会枯萎。
”楚澈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你说的什么胡话?
”苏慕言却若有所思:“我曾在古籍上见过,有种体质叫‘向阳花’,需得纯阳之气滋养,
否则会逐渐凋零。”我惊喜地抬头:“你知道?”他点头,
笑容温和:“只是这种体质极为罕见,几百年才出一个。”楚澈皱着眉:“表哥,
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占我便宜。”“我没有!”我急得站起来,手腕的细纹清晰可见,
“你看,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变成老太婆。”楚澈的脸腾地红了,
别过头去:“那……那也不能随便……”苏慕言轻咳一声:“阿澈,你的体质特殊,
或许真能帮到这位姑娘。”“表哥!”楚澈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他们吵了半天,最后楚澈气呼呼地跑了。苏慕言无奈地摇摇头:“阿澈年纪小,不懂事,
姑娘莫怪。”我捏着衣角,小声问:“他是不是不愿意帮我?”“也不是,
”苏慕言看着窗外的雨,“他只是害羞。”夜里我住在画舫的客房。雨打在船篷上,
沙沙作响。忽然闻到股熟悉的暖意,我猛地坐起来。楚澈站在门口,浑身湿透,
头发往下滴水:“喂,你真的快死了?”我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咬咬牙,
走进来关上门:“就……就一次,下不为例!”这是我第二次接触纯阳真气。
楚澈的气比谢云澜的更烈,像烈酒入喉,烧得四肢百骸都暖烘烘的。**在他怀里,
听见他的心跳得像打鼓。“你……你别乱动。”他的声音发紧,耳根红得能滴出血。
我乖乖不动,只觉得那种枯萎感在慢慢消退,手腕的细纹淡了些。不知过了多久,
楚澈猛地推开我,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好了……好了吧?”我摸了摸手腕,
确实舒服多了,笑着点头:“谢谢你。”他别过头,声音闷闷的:“我不是为了帮你,
我是怕你死在船上,晦气。”我知道他是嘴硬。看着他慌慌张张跑出去的背影,
忍不住笑出声。这个楚澈,还挺可爱的。5楚澈答应每天给我“补气”,但有个条件,
我得帮忙照顾病人。画舫停在城外的码头,岸边搭起了临时的棚子,挤满了生病的百姓。
空气中弥漫着药味和血腥味,我闻着就头晕。“你要是怕,就回去吧。”楚澈递给我个口罩,
眼神别扭。我摇摇头,戴上口罩:“说好要帮忙的。”其实我什么都不会,
只能帮着递递东西,擦擦桌子。楚澈医术很好,看诊时专注的样子格外好看。
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睫毛长长的,像小扇子。苏慕言则在一旁安抚百姓,温声细语,
让人心里暖暖的。只是苏慕言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了。有时他站在阴影里,
我甚至能看到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雾。“苏公子,你不舒服吗?”我忍不住问他。
他笑着摇头:“没事,许是连日劳累了。”可我明明看到他咳嗽时,手帕上沾着血丝。
夜里楚澈给我补气时,我忍不住提起这事。“我表哥他……”楚澈顿了顿,声音低了些,
“他中了一种毒,需要阴气压制,不然会爆体而亡。”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中毒?
”他点头,语气沉重:“是多年前的仇家下的,无解。”难怪苏慕言身上阴气那么重,
原来是为了压制毒素。“那他岂不是很痛苦?”楚澈叹了口气:“所以他才研究各种古籍,
希望能找到解药。这次来江南,也是听说有一种叫‘山淮’的药材,或许能缓解毒性。
”我忽然想起师父说过,合欢宗有一种秘法,能用纯阳真气为引,化解阴毒。
“或许……我能帮他?”楚澈惊讶地看着我:“你?”我点头:“我师父说,
我的体质能转化纯阳之气,或许可以中和你表哥的阴毒。”楚澈皱着眉:“这太危险了,
若是出了差错……”“总要试试。”我看着窗外苏慕言的房间,灯还亮着,“他是好人。
”6苏慕言起初不同意。“此法太过凶险,若是失败,不仅救不了我,还会伤及阿绾姑娘。
”他摇头,语气坚决。楚澈急道:“表哥,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的毒越来越重了!
”我拉着苏慕言的袖子,手腕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清晰:“我不怕,若是能救你,
就算枯萎也值得。”苏慕言看着我,眼神复杂:“你不必如此。”“是我自愿的。
”我仰着头,认真地说,“你是除了谢云澜之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秘法需要在月圆之夜进行。楚澈将房间布置成结界,四周点满了艾草。苏慕言坐在榻上,
脸色苍白得像纸。我按照师父教的法子,握住他的手,引导楚澈的纯阳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
起初很顺利。温暖的气流顺着脉络游走,苏慕言身上的黑雾渐渐淡了些。可到了中途,
他体内的阴毒忽然反扑,像无数冰针扎进我的四肢百骸。“啊!”我痛得尖叫,
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结冰。“阿绾!”楚澈想中断,却被我拦住。“别停……”我咬着牙,
额头上全是冷汗,“还差一点……”苏慕言猛地睁开眼,眼里布满血丝:“停下!快停下!
”他想抽回手,却被我死死按住。师父说过,我的的体质,最能容纳阴阳二气。
或许……或许我能承受住。痛到极致时,我仿佛看到了谢云澜。他站在海棠树下,
笑着对我招手:“阿绾,过来。”我想跑过去,却被一股力量拽了回来。“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