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冬,北风卷着鹅毛大雪,砸在破败的柴房顶上,发出呜呜的哀鸣。
苏晚卿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里,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意。她的小腹空荡荡的,那里曾孕育过一个小小的生命,却在三天前,被一碗黑漆漆的“安胎药”打了去。
“咳……咳咳……”她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柴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风雪裹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身影闯了进来。是她的嫡姐,苏明月,如今的靖远侯世子夫人。
“妹妹,姐姐来送你最后一程了。”苏明月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语气却温柔得像毒蛇的信子,“你说你,好好的庶女不当,偏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世子爷是你能碰的吗?还有那个孽种,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苏晚卿气若游丝,眼中却燃着滔天恨意:“是你……是你换了我的药……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前世,她是苏家最不起眼的庶女,被嫡母和嫡姐当作棋子,在苏明月与靖远侯世子赵珩大婚之夜,用药迷晕,替苏明月入了洞房。她以为只要生下孩子,就能母凭子贵,却不知从一开始,她就是苏明月稳固地位的工具。
孩子没了,她也被冠上“善妒谋害嫡子”的罪名,扔进柴房等死。
“是又如何?”苏明月蹲下身,用绣帕捂着鼻子,嫌恶地看着她,“你和你那卑贱的娘一样,都是贱命一条。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你娘不是病死的,是我娘……哦不,是咱们的嫡母,亲手灌了毒药送走的。你说,若是你爹知道了,会不会心疼?”
“你……你们……”苏晚卿目眦欲裂,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胸前的稻草。
苏明月满意地看着她气绝的模样,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安心去吧,你的孩子,姐姐会替你‘好好’记着的。哦对了,世子爷从来不知道你的存在,他心里,只有我这个‘正牌夫人’呢。”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苏晚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底嘶吼:若有来生,我苏晚卿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定要让赵珩看清你们的真面目!定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
“唔……”
头痛欲裂,浑身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酸痛。
苏晚卿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阴曹地府,而是大红的鸳鸯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熏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她挣扎着坐起身,身上的锦被滑落,露出肩头暧昧的红痕。这不是柴房!这是……
她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大红嫁衣,繁复的刺绣刺得她眼睛生疼。
这是……大婚之夜?!
她重生了?重生回了替苏明月嫁给赵珩的那一夜?!
巨大的狂喜和滔天的恨意同时涌上心头,苏晚卿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老天有眼!竟然真的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苏明月,嫡母,还有所有欺辱过她和娘亲的人,这一世,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赵珩……那个她名义上的夫君,那个从未正眼看过她、却让她怀上孩子的男人。前世她对他有过一丝卑微的期盼,换来的却是无尽的痛苦。这一世,她不会再傻了。
他是靖远侯府世子,手握重兵,权势滔天,是京中无数贵女趋之若鹜的对象。想要扳倒苏家,报仇雪恨,他或许会是她最大的助力,也可能是最大的阻碍。
“醒了?”
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身侧响起,带着酒后的微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晚卿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
床边躺着一个男人,墨发凌乱地散在枕上,一张俊美得近乎凌厉的脸,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冷冽气势。
是赵珩。
前世,她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在药物的作用下与他共度春宵,却连他的样子都没看清。
此刻,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像寒潭一样,带着审视和探究,落在她脸上。
苏晚卿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爱慕,而是因为紧张和仇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下眼帘,露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声音细若蚊蚋:“世……世子爷……”
赵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眼前的女子,眉如远山,眸似秋水,肌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几分惊魂未定,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记得,苏家送来的是嫡女苏明月,京中有名的才女,性子温婉大方。可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似乎……太过柔弱了些?
“昨夜……”赵珩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你似乎不太对劲。”
苏晚卿心中一紧。他察觉到了?
她连忙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奴婢……奴婢是第一次,有些害怕……”
她故意用了“奴婢”自称,暗示自己身份低微,同时也解释了昨晚的异常——毕竟,被药物控制的反应,确实像极了惊慌失措。
赵珩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双泛红的眼眶,眸色深了深。他征战沙场多年,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各种心机算计,却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
是真的害怕,还是……故作姿态?
他坐起身,身上的锦被滑落,露出结实的胸膛和清晰的腹肌。苏晚卿下意识地别过脸,脸颊泛起一丝红晕。
这细微的反应落入赵珩眼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不管是真是假,这个苏家送来的“嫡女”,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一些。
“既入了我赵珩的门,便是我靖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他语气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日起,抛开过去的身份,做好你的世子夫人。”
苏晚卿心中冷笑。做好世子夫人?她要做的,可不止这些。
她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却带着一丝坚定:“是,妾身……遵世子爷吩咐。”
看着她这副模样,赵珩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些许。他伸出手,想要拂去她脸颊的泪珠,却被苏晚卿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像是受惊过度,连忙跪在床上请罪:“妾身失礼了,世子爷恕罪。”
赵珩的手僵在半空,眸色沉了沉。他收回手,淡淡道:“罢了,起来吧。梳洗更衣后,随我去给祖母请安。”
“是。”
苏晚卿低着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赵珩,苏明月,嫡母……你们等着。这一世,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该换一换了。
这场替嫁的戏码,才刚刚开始。而她,苏晚卿,会是最终的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