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地下室的霉味混合着陈默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沈念秋胸口。墙角信号接收器那瞬间闪烁的红点,和耳机里断断续续、冰冷如刀的“钓出‘鼹鼠’真身”,像两条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近乎窒息的寒意。
信任?早已碎得连齑粉都不剩。陈默那道狰狞的电击疤痕,钟表店老人浑浊眼底的警告,此刻都化作了指向他的、最锋利的矛。但“飞雪计划”——那足以让整个华东血流成河的毒气陷阱——像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逼得她不能退缩。她必须行动,必须在他布下的所谓“二号方案”收网前,找到破局的关键!
陈默穿上大衣,动作利落,仿佛刚才那场隐秘的通话从未发生。他转身,目光扫过沈念秋苍白疲惫的脸:“休息够了?准备走。这里也不安全了。”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念秋顺从地站起身,身体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软和惊魂未定,指尖却冰冷如铁。她点点头,声音微弱:“去哪?”
“先离开这里。”陈默没有多言,率先走向那扇狭窄的铁门。
接下来的两天,沈念秋如同提线木偶,被陈默带着在危机四伏的上海滩穿梭。他们更换了多个临时落脚点,都是些鱼龙混杂、便于藏身也便于消失的地方:嘈杂的码头仓库角落、充斥着廉价脂粉气的小旅馆后间、甚至是一处废弃教堂布满灰尘的忏悔室。陈默的警惕性极高,行动路线毫无规律可循,显然在极力避开可能的追踪——无论是76号,还是他口中那个“鼹鼠”,亦或是……他自己布下的网。
沈念秋表现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麻木,大部分时间只是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仿佛被巨大的恐惧和接连的打击彻底压垮了。她需要这种伪装,麻痹陈默,争取时间。她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
陈默的“二号方案”是什么?“档案”又指什么?他要用什么来“钓”出“鼹鼠”?自己,无疑是他鱼钩上最诱人的饵。她必须在他收线之前,主动出击,将计就计,把这潭浑水搅得更浑!
机会,在第三天的黄昏降临。
他们暂时栖身在一处靠近闸北贫民窟的、由废弃车厢改成的破窝棚里。窗外是污水横流的狭窄弄堂,孩子的哭闹、女人的咒骂、小贩的吆喝混杂成一片刺耳的噪音。陈默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他在车厢狭窄的空间里踱了两步,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摸索着火柴。
就在他低头点烟的瞬间,沈念秋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针,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大衣内袋边缘露出的一个东西——一个深褐色牛皮纸文件袋的尖角!文件袋看起来很厚实,边缘有些磨损,上面似乎用深色的墨水写着一个模糊的记号,像是一个“二”字!
“二号档案”!
沈念秋的心猛地一跳!它就藏在陈默身上!
陈默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似乎想用尼古丁压下某种焦躁。他吐出一口浓烟,目光投向窗外混乱的街景,眉头紧锁。片刻,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生锈的车厢壁上,对沈念秋道:“我出去一趟,弄点吃的。锁好门,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念秋低着头,顺从地“嗯”了一声。
陈默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确认她的状态,然后才拉开车厢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铁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弄堂的阴影里。
门关上的瞬间,沈念秋眼中所有的麻木和脆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豹般的锐利和冷静!时间紧迫!
她像一道无声的幽灵,瞬间移动到陈默刚才站立的位置。车厢内狭小,陈默的大衣就随意地搭在唯一一把破椅子的椅背上。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入大衣内侧口袋。
指尖触碰到那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她迅速将其抽出。
文件袋没有封口。她屏住呼吸,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旁边一张布满油污的小木桌上。
是一叠照片。
沈念秋的目光落在最上面一张照片上,只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倒流!
照片的背景是一间日式风格的茶室,榻榻米,矮几,墙上挂着浮世绘。矮几两边,跪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穿着和服,留着标志性的仁丹胡,眼神阴鸷锐利,正是臭名昭著的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
而坐在他对面,穿着中式长衫,正微微倾身、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的人……那张儒雅、熟悉、曾无数次在梦中给她温暖和力量的脸……
是她的父亲!沈崇文!上海滩著名的爱国银行家!
照片清晰地捕捉到了文件封面上模糊的字迹,似乎是某种金融协议的草案!照片右下角,清晰地印着日期:1937年11月。
1937年!淞沪会战后期!上海沦陷在即!
沈念秋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车厢壁上!不!不可能!父亲一生刚正不阿,倾尽家财支持抗战,甚至因此被日伪特务多次暗杀威胁!他怎么可能在国难当头,与土肥原贤二密会?还递交文件?!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颤抖着手,抓起下面几张照片。角度不同,但场景相同:父亲与土肥原贤二相对而坐,似乎在交谈;一张特写是父亲在文件上签字的侧影;还有一张是父亲离开时,土肥原贤二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每一张照片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耻辱!愤怒!还有……一丝冰冷的绝望!这就是陈默所谓的“档案”?这就是他用来“钓”出“鼹鼠”的鱼饵?用她最敬重的父亲作为武器,来摧毁她的意志,逼她就范?!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翻涌!她死死攥着那叠照片,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乱!不能崩溃!
这一定是伪造的!是构陷!
是“鼹鼠”的手笔!也是陈默计划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脚步声!不是陈默那种刻意放轻的脚步,而是沉重、带着某种节奏的靠近!
沈念秋瞳孔骤缩!陈默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是……其他人?
她以惊人的速度将照片塞回文件袋,将文件袋原样塞回陈默大衣内袋,抹掉桌上可能留下的痕迹,然后迅速退回自己刚才蜷缩的角落,重新垂下头,摆出那副惊弓之鸟的麻木模样。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进来的,果然是陈默。他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散发出廉价熟食的味道。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第一时间扫过整个车厢,扫过椅背上的大衣,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沈念秋身上。
沈念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陈默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她竭力控制着呼吸,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微微瑟缩了一下,仿佛被他的突然归来惊吓到。
陈默似乎没有发现异常。他随手将油纸包扔在桌上,走到椅背前,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在穿上大衣的瞬间,他的手指似乎极其自然地、极其隐蔽地在内侧口袋的位置按了一下,确认了东西的存在。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沈念秋低垂眼睑下的余光。
“吃点东西。”陈默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自己也撕开油纸包,拿起一个冰冷的馒头啃了一口,目光却依旧警惕地留意着窗外的动静。
沈念秋没有动。她蜷缩在那里,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显示她还活着。巨大的屈辱、愤怒和冰冷的算计在她心中激烈交战。父亲的“污点”照片像毒刺扎在心口,但更深的寒意来自陈默——他明知这是假的(她强迫自己相信这是假的),却依然要用它作为武器!他对她,早已没有半分旧情,只有**裸的利用!
车厢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陈默咀嚼食物的声音和窗外传来的市井嘈杂。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而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三长两短!
陈默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迅速起身,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侧耳倾听。敲门声又重复了一遍,三长两短。
陈默这才拉开一条门缝。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短打、戴着破毡帽、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陈默脸色微变,回头看了沈念秋一眼,眼神复杂难明。他低声对门外的人吩咐了几句,然后关上门,快步走到沈念秋面前。
“收拾东西,立刻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山口信夫要见你。”
山口信夫?沈念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愕。那个关东军参谋?他为什么要见自己?在此时此地?
“现在?”沈念秋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就现在!在‘玉壶春’茶楼后巷。”陈默语速很快,一边迅速检查自己的枪械,“他说…有关于‘青瓷’和‘影’的重要事情,必须当面告诉你。只给你十分钟时间!”
青瓷!影!
这两个名字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在沈念秋混乱的脑海中炸开!山口信夫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这是新的陷阱,还是……揭开真相的契机?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哪?”沈念秋追问,带着怀疑。
“不知道!”陈默烦躁地低吼,眼神深处似乎也翻涌着惊疑和警惕,“可能是‘鼹鼠’…也可能是他自己查到的!别问了!没时间了!去不去在你!但我警告你,这可能是唯一弄**相的机会!也可能是送死!”
他猛地将一件破旧的灰色外套扔给沈念秋:“穿上!遮住脸!从后窗走,绕小路过去!我在外面引开可能的尾巴!记住,‘玉壶春’后巷,十分钟!过时不候!”
说完,他不再看沈念秋,猛地拉开前门,身影如同猎豹般融入外面昏暗的夜色和混乱的街巷中,很快传来几声刻意弄出的、吸引注意力的响动。
沈念秋握着那件带着陈默体温和硝烟味的外套,心脏狂跳如同擂鼓!巨大的危机感和同样巨大的诱惑,如同冰与火交织,将她紧紧包裹。
山口信夫……青瓷……影……真相……
父亲的“污点”照片带来的冲击还未平息,新的风暴又已来临!
她没有时间犹豫!赌,还是不赌?
沈念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她猛地套上那件宽大的灰色外套,拉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毫不犹豫地推开车厢后部一扇几乎锈死的破窗户,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滑入外面污水横流、堆满垃圾的后巷阴影中,朝着“玉壶春”茶楼的方向,疾奔而去!
“玉壶春”茶楼的后巷,狭窄、幽深,弥漫着隔夜馊水和劣质茶叶混合的怪异气味。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巷口摇曳,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巷子里堆放着杂物,阴影重重。
沈念秋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如同壁虎般潜行,呼吸压得极低。她提前了几分钟到达,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巷子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巷子里只有远处传来的模糊市声和老鼠在垃圾堆里窸窣爬行的声音。
就在约定的十分钟即将耗尽,沈念秋几乎要怀疑这是个骗局时——
巷子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一堆废弃的木箱后转了出来。他穿着深灰色的普通长衫,戴着一顶宽檐礼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正是山口信夫!他身边没有护卫,孤身一人。
他走到巷子中央,停在路灯昏黄光晕的边缘,停下脚步。他没有看沈念秋藏身的方向,只是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了帽檐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目光直直地投向阴影中的沈念秋。
“沈**,”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沈念秋耳中,“不必躲藏了。时间紧迫。”
沈念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悄然滑入袖中,握住了那枚冰冷的剃须刀片。她没有立刻现身,依旧隐在阴影里,声音带着戒备:“山口参谋?你找我何事?”
山口信夫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防备,他向前缓缓踏了一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敌意,只有一种深沉的凝重。
“我知道你在查‘青瓷’的死因,在查‘影’的真实身份。”山口信夫开门见山,语出惊人!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沈念秋藏身的阴影,“我可以告诉你真相。因为,‘青瓷’,是我的同志。”
同志?!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狭窄的后巷炸响!沈念秋浑身剧震,几乎要失声惊呼!山口信夫?关东军高级参谋?是“青瓷”的同志?!这怎么可能?!
“你……你说什么?!”沈念秋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
“我是‘深喉’。”山口信夫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地下情报网在日军高层最深的潜伏者。‘青瓷’,是我直接联络的同志之一,也是我最重要的情报传递节点!”
他顿了顿,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阴影,直视沈念秋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的牺牲,是我的失职,更是组织的巨大损失!而杀害他的凶手,就在你身边!”
沈念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变得冰冷!她下意识地想到了陈默!
“是…谁?”她的声音干涩无比。
山口信夫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从长衫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纸张很薄,边缘有些磨损,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这是‘青瓷’同志生前最后一份加密报告的副本残页,”山口信夫的声音带着沉痛,“在他遇害前几个小时,他冒险将原件传递给了我。而这份副本,他藏在了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地方。”他将那张纸展开一角,昏黄的光线下,沈念秋能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她熟悉的“青瓷”的笔迹,以及一个醒目的红色印章标记——那是组织内部最高级别的警示标记!
“报告的核心内容,是指认代号‘影’——陈默!”山口信夫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青瓷’在报告中详细记录:陈默在长江任务中被俘后,遭受了日军‘影机关’极其残酷、持续的电刑审讯和药物洗脑!他的意志被摧毁,人格被扭曲!虽然最终他设法逃脱,但‘青瓷’通过秘密渠道获取的医疗报告和多次观察确认,陈默已经产生了严重的、不可控的人格分裂!白昼的他,或许还残存着部分过去的记忆和情感,但黑夜里的他,是完全被‘影机关’控制的杀人机器!‘青瓷’怀疑,组织内部近期的几次重大损失,包括几条关键情报线的暴露,都与陈默在夜晚状态下的泄密有关!他正准备对陈默进行最后一次试探和确认,结果……”
山口信夫的声音哽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痛和愤怒:“结果,他就被灭口了!手法极其专业,现场…留下了特殊的电击伤痕!那伤痕的特征,与陈默后颈上那道疤痕,出自同一种刑具!是‘影机关’专门用来控制‘棋子’的烙印!”
电击伤痕!同种刑具!烙印!
沈念秋如遭雷击,浑身冰冷!陈默后颈那道狰狞的疤痕!青瓷尸检报告中的伤痕!所有的线索瞬间严丝合缝地串联起来!指向那个她最不愿相信、却又最符合逻辑的可怕结论!
陈默!他不仅是叛徒,更是一个被敌人彻底改造、分裂的怪物!白天的他,或许还在挣扎,还在试图找回自己;但夜晚的他,就是一把指向自己同志、指向她心脏的毒刃!那张所谓的“二号档案”,那个钓鱼的“二号方案”,都是他(或者他体内那个黑暗人格)精心设计的圈套!
巨大的恐惧和悲愤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沈念秋!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山口信夫看着她剧烈波动的反应,知道自己的话已经产生了效果。他迅速将那张残页小心折好,重新收起。然后,他上前一步,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黄铜色的钥匙。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这就是血淋淋的真相。”山口信夫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青瓷’同志用生命换来的情报,不能断送!‘飞雪计划’必须阻止!”
他将那枚钥匙递向沈念秋藏身的阴影。
“拿着!明晚十点,大光明电影院,最后一排,9号存包柜。”山口信夫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托付生死的沉重,“那里面有‘飞雪计划’的最终真相……还有……‘青瓷’同志……留给你的一件东西……他的……遗言。”
钥匙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沈念秋看着那枚钥匙,又看向山口信夫那双在帽檐阴影下、锐利而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信任与怀疑,真相与陷阱,在脑海中激烈交战。山口信夫是“深喉”?他的话可信吗?这钥匙,是打开真相的钥匙,还是开启地狱之门的诅咒?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念秋的声音嘶哑,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山口信夫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他迅速报出了一串数字和一个地名——那是只有“青瓷”和“白鸽”才知道的、最后一次安全联络的死信箱位置和开启密码!分毫不差!
“这足以证明我的身份。”山口信夫收回手,将钥匙放在旁边一个废弃的木箱上,“选择在你,沈念秋同志。为了‘青瓷’,为了千千万万可能被‘飞雪’毒杀的生命…明晚十点。”
说完,他不再停留,深深地看了阴影一眼,仿佛要将某种沉重的期望传递过去,然后猛地转身,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没入后巷更深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巷子里,只剩下沈念秋粗重的呼吸声,和那枚躺在破木箱上、闪烁着幽冷微光的黄铜钥匙。
沈念秋颤抖着手,从阴影中走出,拿起那枚冰冷的钥匙。山口信夫的身份似乎被证实,陈默的“影”之真面目被血淋淋撕开。手中的钥匙,是希望还是深渊?青瓷的遗言会是什么?“飞雪”的真相又能否阻止?明晚的大光明电影院,最后一排,9号柜……那里等待她的,究竟是最终的救赎,还是敌人为她精心准备的、万劫不复的刑场?钥匙的齿痕,仿佛刻进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