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拖着行李箱站在林家别墅门口时,天空正飘着细碎的雨丝。
铁艺大门上缠绕的蔷薇花藤被雨水打湿,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深绿色。她抬起手按响门铃,
指节在微凉的金属按钮上停顿了半秒。开门的是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
梳着精致的双马尾,发尾系着蕾丝蝴蝶结。女孩看到苏念的瞬间,
那双漂亮的杏眼立刻盈满了泪水,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鹿。"你是谁?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苏念还没来得及回答,
身后就传来了林夫人赵雅兰的声音:"薇薇,不许无礼。"赵雅兰快步走过来,
亲昵地揽住女孩的肩膀,看向苏念的眼神却带着复杂的情绪,"念念,这是**妹林薇薇。
"林薇薇猛地挣开赵雅兰的手,后退两步躲到门后,
只露出半张脸警惕地盯着苏念:"她不是我姐姐!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薇薇!
"赵雅兰的声音严厉了些,却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别胡说,
念念是...""我不管!"林薇薇突然尖叫起来,双手用力捶打着门板,
"我不要她在这里!这个家是我的!爸爸说过会永远疼我的!"苏念安静地站在雨里,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行李箱的轮子已经沾了不少泥水,她能感觉到裤脚被雨水浸湿后的冰凉。
十五年前在医院被抱错的真相,三天前才被揭开,而她,
这个在普通工薪家庭长大的亲生女儿,就这样被匆匆送回了这个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价值不菲的波斯地毯柔软得让人不敢下脚。
林父林建明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份报纸,却始终没有抬头看苏念一眼。"念念,
你先上楼把行李放下吧。"赵雅兰打破了沉默,指了指楼梯方向,"你的房间在二楼东边,
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苏念点点头,拉起行李箱准备上楼。刚走到楼梯口,
就被林薇薇拦住了去路。女孩张开双臂站在楼梯中央,脸上还挂着泪珠,
眼神却带着倔强的敌意:"不准上去!那是我的房间!""薇薇,
那本来就是念念的房间..."赵雅兰试图解释。"不是!"林薇薇的声音陡然拔高,
"从出生起那就是我的房间!里面有我所有的玩偶和奖状!我死也不会让给她!
"苏念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林薇薇:"我可以住别的房间。""别的房间也不行!
"林薇薇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爸爸妈妈的爱!
你给我滚出去!""林薇薇!"林建明终于放下报纸,眉头紧锁,"够了!
"林薇薇被父亲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
眼泪又涌了上来:"爸爸...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凶的..."她转向赵雅兰,
委屈地哭喊,"妈妈,你看他们都欺负我!"赵雅兰心疼地把林薇薇搂进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好了好了,妈妈疼你,不哭了好不好?"她抬起头看向苏念,
眼神里带着恳求,"念念,要不...你先住客房?等薇薇适应了再说?"苏念沉默片刻,
点了点头。她知道,在这个家里,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客房在走廊尽头,
面积比主卧小了一半,窗外正对着后院的花园。苏念打开行李箱,
把几件简单的衣服挂进衣柜。衣柜深处,她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画架,
角落里还藏着几支干枯的画笔。"原来你也喜欢画画?"苏念轻声自语。她在原来的家里,
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旧素描本上画下窗外的梧桐树。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争吵声,
夹杂着林薇薇尖利的哭喊。苏念走到门边,
听见林薇薇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我就是不喜欢她!她凭什么抢走我的一切?
你们是不是都不爱我了?""薇薇,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赵雅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念念她也很可怜,你就不能...""我不管她可不可怜!
"林薇薇的声音突然拔高,"如果她不走,我就从楼上跳下去!"苏念的心猛地一沉。
她快步走到楼梯口,正看见林薇薇爬上了二楼的栏杆,粉色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
在半空中摇摇欲坠。"薇薇!快下来!"赵雅兰吓得脸色惨白,伸手想去拉她,
又怕**到她。林建明也站了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薇薇听话,爸爸答应你,
让她走好不好?你先下来!"林薇薇的目光越过他们,直直地落在苏念身上,
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挑衅:"你看到了吗?他们都是爱我的!只要我死了,
你就永远别想进这个家门!""你别冲动!"苏念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别过来!
"林薇薇尖叫着晃了晃身体,"苏念,你现在就滚出去!不然我马上跳下去!
"赵雅兰哭着推了苏念一把:"念念,你快走吧!算我求你了!薇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我也活不成了!"苏念看着栏杆上摇摇欲坠的林薇薇,又看了看眼前泪流满面的赵雅兰,
还有林建明焦急却带着恳求的眼神。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亲生女儿,
却像个闯入者一样被驱赶。就在她犹豫的瞬间,林薇薇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身体向后一仰,像一片凋零的花瓣,从二楼直直地坠了下去。"薇薇!
"赵雅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苏念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冲下楼的时候,
林薇薇已经躺在客厅的地板上,额角磕在茶几的边角,渗出了鲜红的血珠。
救护车的鸣笛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林薇薇被抬上担架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
飞快地瞥了苏念一眼,那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苏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在这个家里,将永远背负着逼死妹妹的罪名。
医院的走廊惨白而寂静,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赵雅兰守在手术室门口,
不停地掉眼泪,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怪我,
要是我没让她回来就好了..."林建明靠在墙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苏念坐在长椅的尽头,离他们远远的。她能感觉到那两道几乎要将她凌迟的目光,
充满了指责和怨恨。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病人没什么大碍,
就是轻微脑震荡,额角缝了几针,腿部有软组织挫伤,休息几天就能出院。
"赵雅兰立刻破涕为笑:"太好了!谢谢医生!谢谢医生!"林建明也松了口气,
掐灭了烟头。他们走进病房的时候,刻意绕过了苏念,仿佛她是什么瘟疫。
苏念独自坐在长椅上,直到天色微亮才站起身。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
她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赵雅兰正小心翼翼地给林薇薇喂水,
林建明坐在床边削苹果,动作笨拙却专注。林薇薇的目光突然转向窗外,
正好对上苏念的视线。她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然后故意咳嗽了几声,
靠在赵雅兰怀里撒娇:"妈妈,我头疼..."苏念默默地转身离开,走出医院大门时,
清晨的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如此陌生,
亲生父母的家却比任何地方都让她感到寒冷。回到林家别墅时,客厅里一片狼藉。
茶几被撞得移了位置,地上还残留着几滴已经干涸的血迹。苏念走过去,
拿出抹布蹲在地上一点点擦拭。"谁让你碰这个的?"林建明的声音突然响起,
带着冰冷的怒气,"如果不是你,薇薇怎么会出事?你就这么想取代她吗?
"苏念握着抹布的手僵住了,她抬起头,看着林建明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没有。
""没有?"林建明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非要回来?薇薇在我们身边十五年,
她就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现在回来,就是想毁了她,毁了这个家!
"苏念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也是受害者,
想说她并没有想抢走任何东西,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在他们眼里,自己早已是罪魁祸首。
"我知道了。"苏念站起身,"我会离开的。"她回到客房收拾行李,打开衣柜时,
又看到了那个落满灰尘的画架。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旁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叠画纸。
最上面的一张画着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旁边站着一对模糊的大人身影,
画的角落写着一行稚嫩的字:"我的爸爸妈妈"。苏念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突然意识到,
林薇薇看似骄纵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
害怕自己在这个家里变得多余。手机突然响了,是养母李娟打来的电话。"念念,
在那边还好吗?"李娟的声音带着担忧,"要是不习惯就回来,
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苏念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妈,我没事。
""没事就好,"李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听说...那个孩子出事了?""嗯,
从二楼摔下来了。"苏念的声音有些沙哑。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传来李娟叹气的声音:"念念啊,妈知道你委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孩子在林家待了十五年,肯定有感情的。你多担待点,别跟她计较...""我知道了,
妈。"苏念挂了电话,看着手里的画纸,心里五味杂陈。傍晚的时候,
赵雅兰带着林薇薇从医院回来了。林薇薇头上缠着纱布,被赵雅兰小心翼翼地扶着,
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苏念。"她怎么还在这里?"林薇薇立刻皱起眉头,
语气不善。"薇薇,你刚回来,先回房间休息。"赵雅兰柔声哄着,眼神却示意苏念离开。
苏念站起身:"我收拾好东西就走。""走?"林薇薇突然提高了声音,
"你想走就能走吗?你害我摔下楼梯,就想这么算了?""薇薇!"赵雅兰有些为难,
"别说了...""我偏要说!"林薇薇甩开赵雅兰的手,走到苏念面前,仰着头看她,
"我头疼得厉害,医生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你必须负责!"苏念看着她额头上的纱布,
平静地问:"你想让我怎么负责?""我要你给我道歉!"林薇薇理直气壮地说,
"还要你保证永远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赵雅兰和林建明都没有说话,
显然是默认了林薇薇的要求。苏念深吸一口气,弯下腰,
对着林薇薇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林薇薇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就道歉,愣了一下,
随即更加得意:"还有呢?保证永远不回来!""薇薇!"赵雅兰终于觉得有些过分了,
"差不多就行了。""我不!"林薇薇跺着脚撒娇,"她必须保证!
不然我就再从楼上跳下去!"苏念看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女孩,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她抬起头,看向林建明和赵雅兰:"我可以离开,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还敢提条件?
"林建明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苏念的目光落在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幅画上,那是她亲生母亲的画像,
"还有我妈妈的遗物。"赵雅兰的脸色变了变:"那些东西...""不行!
"林薇薇立刻反对,"那些都是我的!妈妈的项链,爸爸送的玉镯,还有那个音乐盒,
都是我的!""那本来就不是你的。"苏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十五年前属于我的东西,我有权拿回来。""你做梦!"林薇薇突然冲过去,
想要推开苏念,却因为动作太急,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薇薇!
"赵雅兰惊呼着跑过去扶起她,"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