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我被从人贩子手中解救,一对“英雄”夫妇收养了我。
他们因为这次“义举”感动全国,成了模范家庭。二十年来,他们对我视如己出,
将我培养成才。在我获得国际大奖的颁奖典礼上,我宣布要开一场感恩直播,
感谢我的养父母。直播当天,全网涌入,准备见证这场感人肺腑的亲情大戏。
我微笑着面对镜头,讲起了我的童年。“我还记得,人贩子窝点里,有一个阿姨,
她身上的香水味,和我妈妈现在用的一模一样。”镜头下,我养母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1“接下来,有请本届菲尔兹奖最年轻的得主,江念,上台致辞!”聚光灯打在我脸上,
台下掌声雷动。我穿着一身白色礼服,捧着奖杯,走上发言台。镜头扫过台下第一排,
我的养父母,陈善和刘梅,正满脸骄傲地看着我,眼眶湿润。
他们是全国闻名的“英雄夫妇”。二十年前,他们“英勇”地闯入人贩子窝点,
将五岁的我“救”了出来。媒体将他们塑造成了道德楷模,他们也顺势成立了慈善基金,
名利双收。而我,就是他们最完美的作品,是他们善良的活证据。“感谢评委会,
感谢我的导师。”我按照准备好的稿子,念着千篇一律的感谢词。
陈善和刘梅在台下频频点头,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他们以为,
今天是我替他们镀金的又一个高光时刻。我顿了顿,话锋一转。“在这里,我最想感谢的,
是我的父母。”摄像机立刻对准了他们。刘梅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
“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为了感谢他们二十年来的养育之恩,我决定,三天后,
在家里开一场感恩直播。和全国的观众朋友们,分享我们一家人的故事。”直播?
陈善和刘梅对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这件事,我没和他们商量过。
但面对镜头的直播,他们无法拒绝。陈善最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对着镜头和所有观众,
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温和宽厚的笑容。“这孩子,总想给我们惊喜。好,我们支持你。
”全场掌声更加热烈。网络上,“模范家庭”、“感恩少女”的词条瞬间被顶上热搜。
所有人都期待着三天后那场感人肺腑的亲情大戏。他们不知道,那将是一场精心策划的,
审判。2颁奖典礼结束,回到家,刘梅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江念,直播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商量?”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我放下奖杯,
平静地看着她。“妈,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这些年你们为我付出了太多,
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有多好。”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刘梅的脸色缓和了些,
但依旧眉头紧锁。“直播这种形式,万一说错话怎么办?要不还是算了吧。”“是啊,念念,
”陈善也走过来,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一家人的事,
没必要放在网上给那么多人看。”他们开始怕了。二十年的安逸生活,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但深入骨髓的罪恶,还是会在某些时刻让他们心生恐惧。“爸,妈,我都已经宣布了。
现在取消,别人会怎么想?是不是我们一家人的感情根本没那么好?
”我故意装出委屈的样子。“到时候,对你们的名声,对基金会,都会有影响。
”这句话戳中了他们的要害。他们最在乎的,就是经营了二十年的“英雄”人设。
刘梅和陈善再次对视,眼神复杂。最终,刘梅叹了口气,妥协了。“好吧。但是直播的内容,
我们要提前对一下,不能出任何差错。”“好,都听妈的。”我乖巧地点头。第二天,
刘梅就拉着我,一遍遍地过着稿子。稿子是她写的,上面全是他们如何“救”我,
如何含辛茹苦地把我养大,我又是如何感恩戴p德,发奋图强。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虚伪的温情。“念念,这段,你要带着哭腔说,表现出你对我们的感激。
”刘梅指着稿子上的一段话,对我进行“表演指导”。“还有这里,你要拥抱我们,
一家人抱在一起,这样画面才感人。”我麻木地点着头,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晚饭时,
刘梅特意喷了她最爱的那款香水,一款小众而昂贵的沙龙香。她将一块鱼肉夹到我碗里。
“念念,来,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香水味飘过来,幽冷,甜腻。就是这个味道。
二十年来,日日夜夜,它像一条毒蛇,缠绕在我的噩梦里。我胃里一阵翻涌,强忍着恶心,
将鱼肉吃了下去。“谢谢妈。”“对了,”刘梅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直播那天,
你就穿得奖时那件白色礼服吧,多上镜。”我摇了摇头。“不,妈。”我抬起头,看着她。
“我想穿另一件。”“我想穿我被解救时,穿的那件小裙子。”刘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3“胡闹!”刘梅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那件裙子又旧又破,穿出去像什么样子!”陈善也皱起眉,语气沉了下来。“念念,
别任性。那是很重要的直播,要注意形象。”他们反应这么大,恰恰证明了我的猜测。
那件裙子,有问题。我垂下眼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是……爸,妈,
那件裙子对我意义不一样。那是你们赋予我新生的见证。穿着它,
才能体现出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不是吗?”我把他们最爱听的“感恩”搬了出来。
他们无法反驳。刘梅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我只是低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良久,陈善先开了口,打破了僵局。“好了,
孩子想穿就让她穿吧。也是一份心意。”他转向我,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但是念念,
那件裙子都二十年了,你还留着吗?”“留着。”我轻声说。“我一直放在床底的箱子里,
每天晚上都会看一看。它提醒我,永远不要忘记你们的恩情。”我每一个字,
都说得“情真意切”。陈善脸上的担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的笑容。“真是个好孩子。
”刘梅却依旧脸色难看,她捡起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扒着碗里的饭。我知道,
她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紧了。直播当天,下午三点。离直播开始还有三个小时。
我回到房间,锁上门,从床底拖出一个陈旧的木箱。打开箱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粉色连衣裙。裙子很小,上面还有几块洗不掉的暗色污渍。
我将手伸进裙子小小的口袋里。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的边缘。那是一张被撕开的,
只有一半的照片。我把它拿出来,摩挲着照片上那个年轻女人的侧脸。这张照片,
我藏了二十年。是当年警察叔叔从我口袋里发现的。他们问我是谁,我说不知道。从那天起,
我就学会了撒谎。因为我隐约感觉到,这张照片,和那些把我关起来的坏人有关。
而收养我的“英雄”夫妇,似乎也和那些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假装天真,
假装遗忘,假装感恩。像一株菟丝花,攀附着他们,汲取着养分,
等待着一个能将他们彻底绞杀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
然后拿出另一件东西。一个微型窃听器。前几天,我借口帮陈善整理书房,
将它装在了他最喜欢的一个摆件底下。我戴上耳机。“……你确定那件裙子上没什么问题吗?
”是刘梅的声音,充满了焦虑。“能有什么问题?都二十年了!
警察当年翻了八百遍都没发现,她能发现什么?”陈善的声音很不耐烦。“我总觉得心慌。
她这几天太不对劲了,又是直播,又是要穿那件破裙子……”“你就是自己吓自己!
一个黄毛丫头,我们养了她二十年,她还能翻出天去?她要是敢乱说话,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可是……”“别可是了!把心放回肚子里。等直播结束,
我们基金会又能收到一大笔捐款。等过两年,我们就移民,到时候就彻底安全了。”移民。
原来他们连后路都想好了。我摘下耳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想走?晚了。地狱的门,
我已经为你们打开了。4晚上六点,直播准时开始。我和养父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面前架着三台摄像机。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在开播一瞬间就突破了千万。
弹幕上全是溢美之词。【来了来了!年度最感人家庭!】【江念真是又漂亮又有才华,
还这么懂得感恩,陈老师和刘老师教得太好了!】【这才是真正的豪门!精神上的富足!
】刘梅和陈善满面春风地对着镜头挥手,享受着全网的赞美。
我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粉色连衣裙,安静地坐在他们中间。我的出现,
让弹幕有了一瞬间的停滞。【念念怎么穿这件衣服?好旧啊。】【楼上的不懂别瞎说,
这肯定是当年被解救时穿的,多有纪念意义啊!】【呜呜呜,破防了,
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父母的恩情吗?太好哭了。】舆论很快就被带向了他们想要的方向。
刘梅满意地看了我一眼,用口型对我说:“按稿子来。”我微微一笑。“大家好,我是江念。
谢谢大家来看我的直播。”我的声音清脆,通过麦克风传遍全网。“今天,
我想和大家分享我的童年。”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镜头,最后落在了刘梅的脸上。
“虽然五岁之前的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但我还记得,人贩子窝点里,有一个阿姨,
她身上的香水味,和我妈妈现在用的一模一样。”话音刚落,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刘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色尽失。陈善的身体也猛地一僵。直播间的弹幕,
停滞了三秒,然后彻底爆炸。【???我听到了什么?】【香水味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吧?为了直播效果?】【不像开玩笑……你们看她妈妈的脸,都白了!
】刘梅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更快,她立刻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伸手揽住我的肩膀。“这孩子,
说什么胡话呢。妈这款香水是前年才出的,二十年前哪有啊。”她一边说,
一边用力地捏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你是不是拿奖太激动,
这几天都没休息好,产生幻觉了?”陈善也立刻附和:“是啊,念念,你太累了。
要不我们今天先到这里,改天再播?”他们想打断我。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
我像是没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依旧微笑着面对镜头。“是吗?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我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个关着我们的小黑屋里,
人贩子的头目,他的手腕上,有一个狼头纹身。”我转头看向陈善,目光灼灼。“爸,
就像你喝醉酒后,不小心露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5陈善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腕。那个动作,无比自然,也无比心虚。直播间的观众彻底疯了。
【**!**!狼头纹身?】【信息量太大了!她爸也有?
】【这孩子是不是有创伤后遗症啊?把幻想和现实搞混了?】【不一定,你们没发现吗?
她每说一句话,她爸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细思极恐!这根本不是感恩直播,
是揭秘直播吧!】风向开始转变了。“江念!”陈善终于忍不住了,他厉声喝道,
脸上再也挂不住温和的假笑。“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手腕上哪有什么纹身!
我是人民教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他说着,就想撸起袖子自证清白。我知道,
那个纹身早就被他洗掉了。当年他酒后失言,被我撞见后,第二天就请假去了医院。回来时,
手腕上就多了一块狰狞的烫伤疤痕。他骗我说,是做饭时不小心烫的。
我当然不会给他自证的机会。“爸,你别激动。可能又是我记错了。
”我再次轻飘飘地将话题揭过,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这种拉扯感,
让直播间里的所有人都吊着一颗心。刘梅见状,以为我怕了,连忙出来打圆场。
“大家别介意,念念她……她小时候受了**,记忆有些混乱。医生说这是正常的。
”她想用“创伤后遗症”来解释我所有“异常”的言行。多好的借口。可惜,
我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是啊,我记忆是挺混乱的。不过,有首童谣,我却记得特别清楚。
”我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对着镜头,用一种古怪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调子,
轻轻哼唱起来。“月亮粑粑,跟我走呀,走到外婆家门口呀……”那调子很偏,很土,
和我平时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陈善和刘梅的脸色,在听到这首童谣的瞬间,
变得惨白如纸。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这首童谣,
是他们老家那个偏远小山村独有的。是他们做梦都想摆脱的,贫穷落后的过去。
为了打造“书香门第”的人设,他们对外宣称自己是省城本地人,
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出身。而这首童谣,就是他们哄骗被拐来的孩子睡觉时,
哼唱的催眠曲。我看着他们惊恐的眼睛,微笑着继续说。“这首童谣,真好听。我记得,
人贩子窝点里,几乎每个叔叔阿姨都会唱。他们还说,等我睡着了,就带我去找新爸爸,
新妈妈。”“爸,妈,你们说,巧不巧?”“轰”的一声。弹幕彻底炸开了锅。【我疯了!
我真的疯了!香水、纹身、方言童谣!这他妈是巧合?】【她爸妈就是那个村的!我刚查了!
有他们早年的户籍信息!他们一直在撒谎!】【我的天!所以……收养她的英雄,
其实就是人贩子?!】【这个反转我头皮发麻!年度大戏啊!】“你闭嘴!
”刘梅终于崩溃了,她像个疯子一样朝我扑过来,想捂住我的嘴。“你这个疯子!白眼狼!
我们养了你二十年,你竟然这么污蔑我们!”陈善也反应过来,冲上去想要关闭摄像机。
客厅里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声,咒骂声,东西被撞倒的声音,通过直播,
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我被刘梅推倒在地,额头磕在茶几角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