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二楼储物间门缝后边。熊建林又在发火。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老糊涂!
这花瓶值多少钱你知道吗?”熊建林吼得整栋房子嗡嗡响。管家老陈声音发抖:“先生,
我…我擦架子没留神…”“滚出去!”又是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东西砸在地毯上。
老陈佝偻着背退出来,额头红了一块,碎瓷片溅到我脚边。我悄悄合上门缝。心跳有点快。
这任务目标,比资料里写的还暴躁。我叫熊晚照,是个快穿任务者。
专门接一种活儿:拆散小说主角的爸妈。这次的目标,是眼前这座豪华别墅的主人,熊建林。
以及,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未来会生下气运之子主角的女人,苏梅。我的任务,
就是阻止他们结合。
系统冷冰冰的提示还在脑子里响:【任务对象:熊建林(未来小说男主之父),
苏梅(未来小说男主之母)。任务要求:阻止其婚姻关系成立。时限:六个月。
失败惩罚:灵魂抹杀。】六个月。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零三天。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灰扑扑的佣人制服。身份是熊家新来的“帮工”,
负责打扫三楼书房和起居室外的走廊。这是我目前能接触到熊建林和苏梅的唯一途径。
熊建林,白手起家的建材大亨,快五十了,原配死了好几年。有钱,脾气坏,疑心重。苏梅,
二十八,城南那家小纺织厂的女工。长得是真好,鹅蛋脸,杏仁眼,身段也窈窕,
像朵沾着晨露的山茶花。不然也不会被熊建林看上,从一堆想攀高枝的女人里捞出来。
资料显示,三个月后,苏梅会查出怀孕。五个月后,他们会领证。六个月后,就是婚礼。
我得在那之前,把这事儿搅黄。机会来得比预想的快。第二天下午,
我在擦三楼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刺眼。楼下花园传来汽车引擎声。
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人。苏梅。她今天穿了条素色连衣裙,衬得皮肤更白了。
手里拎着个小保温桶,脚步有点犹豫地往大门走。我立刻端起水盆和抹布,快步走向楼梯口。
算准时间,在她刚踏上二楼平台时,“不小心”从楼梯拐角撞了出去。“哎呀!
”水泼了一地。湿漉漉的抹布直接拍在她小腿上。“对不起对不起!
”我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擦她裙子上的水渍,声音惊慌失措,“苏**!真对不起!
我没看见您上来!”苏梅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步,看清是我,
眉头微微蹙起:“是你啊…新来的?走路小心点。”“是是是,苏**,我太毛躁了!
”我抬起头,脸上全是懊恼和害怕,眼神瞟过她手里那个保温桶,“您…您没烫着吧?
这桶里…”“没事,汤没洒。”她把保温桶往身后挪了挪,语气缓和了点,“擦干净地,
下次注意。”她绕过地上的水渍,继续往三楼走。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没声音。
目标很明确,熊建林的书房。我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慢慢收起脸上的惶恐,
低头拧干抹布。保温桶。亲手送汤。看来,苏梅对熊建林,并非全无情意。至少,
她在努力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未来女主人。这有点麻烦。我的任务是拆散,不是当恶毒女配。
系统有底线:不能直接伤人,不能违法。得找到裂缝。裂缝在几天后自己裂开了。
那天轮到我打扫三楼书房外的走廊。熊建林的书房是禁区,
除了他自己和每周一次的固定保洁,谁也不让进。钥匙只有他和管家老陈有。我拿着吸尘器,
慢吞吞地清理地毯。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争吵声。“…建林,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苏梅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不是那个意思?
”熊建林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块冰,“那你是什么意思?嫌我老?还是嫌我给你的不够多?
”“我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太快了…想再处一处…”“处?”熊建林冷笑一声,“苏梅,
别跟我玩这套。你妈住院的钱,你弟弟打人的赔偿金,哪一笔不是我填的窟窿?
现在跟我说想处一处?你当我是冤大头?”“砰!”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桌子上。
苏梅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我告诉你,”熊建林的声音压低,透着狠劲,“乖乖听话,
把证领了,婚礼办了,给我生个儿子,熊太太的位置稳稳是你的,你全家都能跟着沾光。
再跟我拿乔…”后面的话听不清了,门板太厚。我停下吸尘器,屏住呼吸。争吵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书房门猛地被拉开。熊建林一脸阴沉地走出来,看都没看我一眼,
径直走向楼梯。我低着头,继续吸尘。过了几分钟,苏梅才从书房出来。眼睛红红的,
脸颊上似乎有个不太明显的红印子。她低着头,快步从我身边走过,
身上那点山茶花般的鲜活气儿,蔫了。裂缝,这不就来了吗?几天后,我在后花园修剪冬青。
苏梅一个人坐在白色藤椅上,对着满园开得正盛的月季发呆。阳光很好,
但她整个人显得很安静,有点落寞。我拿着大剪刀,慢慢挪到她附近,
故意把一截剪下来的枝条弄到她脚边。“啊,苏**,对不起!”我赶紧道歉。她回过神,
勉强笑了笑:“没事。”我没立刻走开,蹲下去捡枝条,犹豫了一下,小声说:“苏**,
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更淡了:“可能没睡好吧。
”“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试探着问,声音放得更轻,“先生他…有时候脾气是急了点。
”苏梅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复杂,没说话。“我以前在别家也做过,”我自顾自地说下去,
带着点过来人的感慨,“那些有钱的老板,好多都这样。脾气大,说一不二。
太太们看着风光,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这话戳到了她心里某个地方。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轻轻叹了口气。“是不容易。”她声音很低,像自言自语。“苏**,您人这么好,
”我一脸真诚,“先生肯定也是真心喜欢您的。就是…可能方式…有点那个。”我斟酌着词,
“您多顺着点他,哄着点,日子就好过了。我看先生对您,比对别人上心多了。
”这话半真半假。熊建林对苏梅,占有欲和控制欲明显多于爱。苏梅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但眼神里的迷茫和不安更重了。第一步,共情。让她觉得有人理解她的处境,
哪怕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佣人。接下来几天,我逮着机会就“偶遇”苏梅。
打扫她暂住的客房时,多一句嘴:“苏**,这香薰味道真雅致,是您自己挑的吧?
比先生书房里那种浓的好闻多了。”看她对着梳妆台发呆,就状似无意地嘀咕:“哎呀,
这镜子有点花了,回头我拿鹿皮好好擦擦。女人啊,就得对自己好点,镜子都得亮堂堂的,
照人才精神。”她去医院看她妈,回来时脸色疲惫,
我就“刚好”端着一碗厨房熬多的银耳羹过去:“苏**,累了吧?喝点甜的润润,
厨房刚炖好,还温着呢。”她起初只是客气地道谢。慢慢地,偶尔会跟我聊几句。
抱怨医院缴费窗口排长队,说起她妈复杂的病情时眼圈发红。
提到她那个不省心、总惹事的弟弟,语气又是无奈又是担忧。“晚照,”她开始叫我的名字,
“你说,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熬呗,”我一边擦着花瓶,一边用最朴实的语气说,
“苏**,您看您多好,年轻,漂亮,先生又看重您。等以后…就好了。
”我把“以后”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她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眼神飘向窗外熊建林那辆新提的黑色轿车。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后”的前提,
是嫁给熊建林,给他生儿子。她心里那根弦,绷得越来越紧。我需要再推一把。
机会在一个闷热的午后。熊建林去邻市谈生意了,要过两天才回来。别墅里气氛轻松不少。
苏梅在琴房,心不在焉地弹着那架昂贵的施坦威。琴声断断续续,透着烦躁。
我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进去。“苏**,歇会儿吧,天儿太闷了。”她停下手指,
揉了揉太阳穴:“是有点闷,心里也燥得慌。”“要不…出去透透气?”我建议道,
“我知道东边老街后面有条小河沟,水挺清,边上树荫大,凉快。离这儿不远,
走路二十来分钟。”苏梅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算了,建林不喜欢我乱跑。
”“先生不是不在家嘛,”我压低声音,“您就去透透气,散散心,一两个小时就回来。
谁知道呀?您天天闷在家里,好人也要闷出病来。我看您这几天胃口都不好了。
”她明显心动了。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那…行吧。你陪我一起去?”“好嘞!
”我爽快应下。老街后面的小河沟确实清凉。树荫浓密,水流潺潺。河边有些大石头,
我们找了块干净的坐下。微风拂过,带着水汽和青草的味道。苏梅深深吸了口气,
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脸上露出这段时间少见的轻松。“真舒服。”她闭了闭眼。“是吧?
”我递给她一片西瓜,“人嘛,总得有个喘气儿的地方。”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聊她小时候在乡下河里摸鱼,聊纺织厂里那些琐碎的快乐和烦恼。她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眉眼也舒展开。这才是二十八岁的苏梅该有的样子。鲜活,生动。“晚照,”她忽然看着我,
很认真地说,“谢谢你。在这里,也就你能跟我说说话了。
”我憨厚地笑笑:“苏**您客气了。我就是觉得您…挺好的。”正说着,
一阵自行车的**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蓝白格子衬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的年轻男人骑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过来。
他车把上挂着一个画板,后座绑着个折叠小马扎。看到河边有人,他愣了一下,
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推着车想绕开。“周…周老师?”苏梅惊讶地站了起来。
年轻男人停住,仔细看了看苏梅,也认出来了:“苏梅?是你啊!”他叫周文,
是苏梅以前在纺织厂夜校上美术课的老师。一个清贫但才华横溢的年轻画家。“真巧!
”周文笑起来很阳光,露出一口白牙,“我出来写生,没想到碰到你。你…现在还好吗?
”他目光扫过苏梅身上质地精良的裙子,语气带着点迟疑和关切。苏梅的脸微微红了,
有点局促:“还…还好。周老师,您还在夜校教课吗?”“教啊,”周文把车支好,
取下画板,“不过最近在准备一个画展,出来找找灵感。”他看向清澈的小河和浓密的树荫,
“这里真不错。”两人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聊画,聊以前夜校的事,
聊周文正在筹备的画展。苏梅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泛着光,
那是和熊建林在一起时从未有过的神采。我安静地坐在一旁啃西瓜,像个背景板。时机刚好。
我悄悄拿出那个旧款但还能拍照的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借着擦汗的动作,
对着相谈甚欢的两人,飞快地、角度刁钻地按了几下快门。照片里,树影婆娑,河水粼粼。
苏梅微微仰头看着周文,笑得眉眼弯弯。周文低头看她,眼神专注温和。距离不远不近,
但氛围感十足。足够了。回去的路上,苏梅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心情显然极好。“苏**今天真高兴。”我说。她有点不好意思:“好久没遇到熟人了。
周老师人挺好的,画画特别棒。”“是呢,看着就像个有本事的文化人。”我附和着。
回到别墅,一切如常。熊建林是第二天傍晚回来的。脸色不太好,估计生意谈得不顺。
晚饭气氛沉闷。苏梅小心翼翼地给他盛汤夹菜,他却皱着眉,嫌汤咸了,菜老了。
苏梅低着头,默默扒饭。我站在餐厅角落,像个隐形人。风暴在深夜降临。
我睡在一楼佣人房靠里的小隔间。半夜被一阵压抑的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惊醒。
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我屏住呼吸,悄悄溜出房间,摸黑上了二楼,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三楼书房的门虚掩着,灯光泄出来。熊建林的咆哮像炸雷:“…好啊!苏梅!
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全家!你倒好!背着我跟野男人勾勾搭搭!河边约会?
还笑得那么开心?!你当我熊建林是死的?!”“建林!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梅带着哭腔辩解,“就是碰巧遇到了!周老师是我以前的夜校老师!
我们就是说说话…”“说说话?”熊建林的声音阴冷得能掉冰渣,“说说话用得着挨那么近?
笑得那么贱?苏梅,你把我当傻子耍?!”“我没有!你听我说…”“听你说?听你怎么编?
!”一声刺耳的脆响,像是玻璃制品被狠狠砸在地上,“看看!这是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这照片哪来的?!”苏梅的声音充满惊恐。“哪来的?
你管得着吗?!”熊建林喘着粗气,“苏梅,我告诉你,你是我熊建林看上的女人!
这辈子都别想给我戴绿帽子!那个姓周的画画的,我明天就让他滚出这个城市!还有你!
给我老实待着!婚礼提前!下个月就办!办完就给我生孩子!再敢动歪心思,我打断你的腿!
”苏梅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接着是拉扯和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苏梅痛苦的闷哼。“先生!
苏**!”管家老陈惊慌的声音响起。“滚开!”熊建林怒吼。“先生!
苏**她…她好像不太对劲!”老陈的声音带着恐惧。里面的动静停了片刻。“血…先生!
有血!”老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后,
熊建林烦躁的声音响起:“愣着干什么!叫王医生!悄悄的!别声张!
”一阵慌乱急促的脚步声。我悄无声息地退回楼下,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照片,起作用了。比预想的还快,还猛。苏梅流血了…我闭上眼。
任务要求是不能直接伤人。这不算我直接造成的吧?是熊建林动的手。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警告:任务对象苏梅受到人身伤害。请宿主注意行为边界。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了。第二天,别墅里气氛凝重。家庭医生天快亮时才走。
熊建林阴沉着脸去了公司。苏梅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医生说,孩子没了。
我去给她送粥的时候,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洞的,像个被抽走了魂的漂亮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