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着他带一个又一个女人回来,以前那些女人从来都没有在这里过夜,除了江宁。
所以下楼的时候看到她,有点惊讶。但也很快恢复自然。径直走向餐桌,
拿起面前的寿司开始吃了起来。对面的江宁忽然放下了刀叉,转向安静侍立的王姐,「王姐,
去看看我熬的粥好了吗?可别糊了,我等会要亲自给阿峥送去公司。」说完,
她得意地看向我。我咀嚼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皮都没抬一下,又夹起一块寿司。
王姐没有立刻动身,她的目光谨慎地落在我身上。直到我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她才走向厨房。这个微小的举动,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
我的沉默显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效果。她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周清和,
你别总是这副死人样!装得云淡风轻,其实你心里在意的要死对吧,阿峥这些年的女人,
一个接一个,从来没有断过。」她刻意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欣赏我的反应「你占着这个位置有什么意思?还是趁早和他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这样拖着,对谁都没好处——」她加重语气,一字一顿,充满了恶意的**,
「尤其……是碍我的眼!」我停下了筷子。缓缓地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迎上她那双嫉妒的眸子。「你这么肯定,我们离婚,他就一定会娶你?」
江宁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继续开口「来叔知道你现在在勾搭已婚之夫吗?
他老人家身体还好?」「你——!」江宁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带得餐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差点碰倒手边的水杯。她精心描画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她指着我,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你闭嘴!要不是你!
要不是你当年用了卑鄙手段威胁阿峥,他怎么会跟你结婚?!你不也一样!
你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得到的!装什么清高!」她的声音尖利失控,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下一秒,猛地转身,踩着那双细高跟,「哒哒哒」
地快步冲出了餐厅。餐厅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就在这时,
王姐端着一个精致的保温壶从厨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她看了看江宁空了的座位,
又看向我,低声询问:「太太,这粥……还要给先生送去吗?」
保温壶口氤氲出丝丝缕缕带着米香的热气,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的目光从江宁消失的门口收回,落在王姐手中的保温壶上。「拿去倒了吧。」
王姐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我迎着她的目光,
只是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和沈峥的关系已经不是一碗粥能调和的了。」
2深夜的静谧被突兀地打破。睡梦中,我感到一阵沉重的压力和一串灼热而带着酒气的吻,
密密麻麻落在我的脖颈和脸颊上。是沈峥。意识一点点的回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抬手,狠狠将他推开!「别碰我!」我向后退缩,
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床头板上,拉高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沈峥猝不及防,
被我推得踉跄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床头灯「啪」一声被他摁亮,「周清和,
你发什么疯?」他蹙紧眉头,伸手试图再次靠近。「我说了别碰我!」我声音颤抖,
猛地拍开他伸过来的手,指尖冰凉,「我嫌脏。」沈峥的手僵在半空,沉默了几秒,
似乎在压制怒火:「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他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我已经警告过江宁,
不准她再到你面前来放肆。以后你不会再看到她了,行了?」这轻描淡写的态度,
比江宁早晨的挑衅更让我心寒齿冷。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法律上的丈夫,只觉得无比陌生,
无比荒谬。「沈峥,你弄脏了你自己,现在又来弄脏我。这不是她在不在我眼前出现的问题。
」我的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他的视线。「是你,让我觉得恶心。」他猛地从床边站起来,
胸膛剧烈起伏,暴怒烧红了他的眼睛。下一秒,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向旁边的梳妆凳。
「哐当——!」一声巨响,梳妆凳应声翻倒,撞在地板上。「恶心?」他转过头,
目光像淬火的刀子,狠狠钉在我脸上「周清和,你现在觉得我恶心了?」他一步步逼近床沿,
他伸手指着这间奢华却冰冷的卧室,「你身上穿的,嘴里吃的,你住的这栋房子,
你周大**现在还能维持的体面!哪一样不是我沈峥挣回来的?!离了我,你算什么?」
他的话语像沾了盐水的鞭子,无情地抽打过来,
「少在我面前摆你这套清高孤傲的大**架子!」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平静地对视。「是,你沈总只手遮天,无所不能。
你给了我优渥的生活,然后日复一日地用你的背叛,提醒我住在一个多么华丽的笼子里,
提醒我这份『体面』是多么令人作呕。」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尽最后一点勇气,
掷出了那句盘旋在心头已久的话。「沈峥,我们离婚吧。」他瞳孔骤然一缩,
像是没听懂这句话。我看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没有哪段婚姻会像我们现在这样,互相憎恶,互相折磨,
把对方变成最不堪的样子。我累了,也厌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离婚?
」沈峥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两个字,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周清和,你做梦!」
他猛地跨前一步,几乎要撞上我,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一字一句,
斩钉截铁:「这场婚姻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你想离开我?想都别想!
就算互相折磨到死,你也得是我沈峥的人!」他没有再给我任何说话或反驳的机会,
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砰——!」卧室的门被他狠狠甩上,震得墙壁似乎都微微颤动,
也像一记重锤,砸在我早已不堪重负的心上。巨大的声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膝盖一软,
我猛地跌坐回床沿,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细微地颤抖。我缓缓抬起手,捂住脸,
指尖冰凉一片。这段婚姻只觉得无比的疲惫。3我径直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屏幕亮起,
映出我毫无血色的脸。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拨通了那个备注为「李律」的名字。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沈太太,你好。」我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喂?李律,」
我顿了顿「麻烦你现在来家一趟。」电话那头似乎有片刻的迟疑「现在?
是有什么紧急事务吗?」「是。」我肯定道,「我需要你,尽快为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电话那端的李律师短暂的沉默后,立刻恢复了专业态度:「好的,沈太太,我明白了。
请稍等,我立刻准备一下过来。」「谢谢。」我挂断电话,将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
转身下了楼,走到了空旷的客厅。没有开灯,我任由自己陷入客厅那张宽大的沙发里。
我蜷起双腿,双臂环抱住自己,目光却直直地看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城市的霓虹在天际线上涂抹出暧昧的光晕,更远处,几片稀薄的云朵,正被高空的风推动着,
缓慢地、自由自在地飘过朦胧的月亮。我就这样静静地望着,
望着那片我许久未曾认真看过的天空。真自由啊。脑海里莫名地跳出这个词。无拘无束。
4当门铃轻声响起时,我起身,走去开门。李律师站在门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
手里提着公文包,「沈太太。」他微微颔首。「请进,李律。这么晚麻烦你了。」
我侧身让他进来。我们在客厅沙发坐下。他没有寒暄,直接打开公文包,
拿出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文件。「沈太太,关于离婚协议,
我需要先向您说明一些基本情况以及可能涉及的风险。」他语速平稳,开始条分缕析地阐述,
「首先是关于夫妻共同财产的界定问题,根据您和沈总婚前的协议以及后续的资产混同,
可能需要聘请专业的审计团队进行梳理,这部分耗时可能会比较长,也容易产生争议。其次,
是关于公司股权部分,沈总作为控股股东,其婚姻状况的变动可能会引起股市波动,
我们需要评估……」他列举着一条条利弊,权衡着各种得失。我安静地听着,
目光却落在他严谨的侧脸上,忽然轻声打断了他:「李律。」他停下话语,疑惑地抬起头,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沈太太?」「我们认识,也快有十年了吧。」
李律师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说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谨慎地回答:「是的,有了。
从沈总公司初创阶段,我就一直担任法律顾问。」「所以,」我的身体微微前倾,
目光直视着他,「你不用这么冷血的公事公办。暂时忘了你的律师身份,
从一个认识十年的老朋友角度出发。」李律师沉默地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神微微闪动,
似乎在重新评估我的意图。我没有等他回应,
继续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说了下去:「协议很简单。我只要城西的那套别墅,
还有我现在在开的代步车。其他的一切,
公司的股份、其他房产、基金、存款……所有的一切,我全都不要。」
李律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他张了张嘴:「沈太太,
这……这完全不符合您的利益,您至少应该……」我轻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你就这样起草就可以了。」我看着他,补充了最后一句:「另外,麻烦你,
务必一字不差地转告沈峥。」「如果他不同意离婚,或者在这份协议上设置任何障碍——」
「我就死给他看。」落地灯的光线勾勒着我平静得过分的侧脸,那里没有一丝赌气,
只有一种说到做到的决绝。李律师彻底愣住了,拿着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看着我的眼睛,
」没有必要因为一段感情这么消耗自己,我会帮你转告给他的。「楼下的汽车引擎声消失后,
客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夜风声。5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气压低得吓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室内却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死寂。
李律师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看着沈峥接过那份离婚协议。沈峥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甚至没有翻开,只是捏着那几张纸,指尖用力到泛白.下一秒——「刺啦——!」
协议被沈峥从中间狠狠撕开,然后三两下撕扯成碎片,猛地扬手一抛!「离婚?她想都别想。
告诉她,不可能。」李律师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堆碎片,镜片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他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推了推眼镜,没有去捡那些碎片,而是抬起眼,迎向沈峥目光,
一字不差地复述:「沈总,周女士还有一句话,委托我务必原封不动地转告您。」
沈峥的眉峰拧紧,不耐烦地等着。李律师清晰地说道:「她说,如果您不同意离婚,
或者在这份协议上设置任何障碍——」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沈峥的反应。
「她就死给您看。」空气瞬间凝固。沈峥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震得笔筒和文件都跳了一下。「死?」他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想用死来威胁我?
呵!」他身体前倾,目光死死盯着李律:「那就让她去死好了!」李律师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愤怒吞噬的男人,看着他那早已扭曲失控的灵魂。作为律师,
他见过太多利益纠缠、不堪收场的离婚,但这一次,却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再次开口,像是在问沈峥,
又像是在问这世间所有走向毁灭的关系:「沈总,婚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为什么……就不能好聚好散呢?」「彼此折磨至今,除了两败俱伤,耗尽最后一点情分,
甚至……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办公室内只剩下沈峥粗重的呼吸声。
6办公室里令人窒息的死寂。沈峥胸膛里的怒火仍在灼烧,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试图驱散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感。死?她竟然用死来威胁他?荒谬!
可笑!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泄愤的情绪,用力划开屏幕,手指粗暴地点开备注着「周清和」
的聊天框。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除了会威胁他,还会什么!然而,
当聊天记录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时,他却猛地愣住了。最后一条信息,静止在屏幕上,
刺眼得让他心头发慌。发送者:周清和。时间:两年前,一个普通的周三晚上。
内容:【晚上回来吃饭吗?王姐炖了汤。】没有回复。往上翻,
再往上翻……密密麻麻的信息,几乎全是她发的。【今天下雨了,带伞了吗?
】【胃药放在你西装内袋里了,记得吃。】【出差顺利吗?那边天气凉,注意加衣。
】【看到一条领带,觉得很配你那件蓝西装,买了。】【到家了,早点休息。】一条又一条,
事无巨细,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和等待。时间显示,从清晨到深夜,
几乎覆盖了他生活的每一个间隙。再往前……手指滑动屏幕的速度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那些更久远的记录,像另一个世界的光景。那时,他回复得虽不算殷勤,但至少有回应。
【给你带了苏州的丝绸披肩,看看喜不喜欢。】【这周末去莫干山吧,酒店订好了,
放松一下。】【项目谈成了!带你去庆祝!想吃哪家?】甚至还有创业初期,
他忙得脚不沾地,却还是会挤出时间,开车带她去城市周边转悠,照片里她笑得眉眼弯弯,
靠在他肩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沈峥失神的脸上,
那上面的暴怒和冰冷一点点褪去,被一种迟来的茫然所取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些密集的分享和关心,变成了石沉大海般的沉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懒得编造借口?变得如此不堪,水火不容。
是那次……她流产吗?他记得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记得她苍白如纸的脸,
记得她醒来后看他那空洞的眼神。而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公司正在并购的关键时刻,
他只陪了她两天,就被无数个电话催走,留下一句冰冷的「好好休息」。他甚至,
没有好好看过那个失去的孩子一眼。还是……那次和当红女星的绯闻?为了炒作新项目,
他默许了团队的营销策略,任由那些暧昧的照片和通稿满天飞。他记得她拿着杂志质问他,
他只是不耐烦地推开她,说她不懂生意场上的事,让她安分守己别添乱。一件件,一桩桩,
被他忽略、遗忘、认为无足轻重的往事,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狠狠地撞击着他的神经。
他一直以为是她变了,变得冷漠,变得不可理喻。却从未想过,是他亲手一点一点,
将她所有的热情彻底碾碎,冷却成灰。手机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毯上,
屏幕暗了下去。沈峥向后踉跄一步,跌坐在办公椅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办公室依旧奢华宽敞,却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令人无法呼吸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