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电梯从二十层缓缓下降。徐汉尧揉着发红的眼睛走进去,里面已经站了四五个人。
电梯在十九层停下,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瘦高男生走了进来——是马宇哲,十七楼G座住户的儿子,今年高三,正备战高考。他也顶着两个黑眼圈,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电梯继续下行。
到十八层时,进来了丁兆牧。这位退休的中学语文老师总是衣冠整洁,但今天他的衬衫领口有些歪,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显出一丝凌乱。
“丁老师早。”徐汉尧勉强打了个招呼。
丁兆牧点点头,眼神涣散。
电梯里一片沉默,只有机械运转的嗡嗡声。在十六层,门再次打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她是十五楼B座的林静,在一家会计事务所工作。林静的眼皮也有些浮肿。
电梯下降到十四层时,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昨晚……”马宇哲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你们听到了吗?”
电梯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秒。
“听到了。”林静几乎是立刻接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从十二点哭到一点半,整整一个半小时。我第二天还要见客户……”
“一点半?”徐汉尧皱起眉头,“我怎么听到两点多还在哭?”
丁兆牧清了清嗓子:“确切地说,是从零点零七分开始,到两点二十三分停止。中间没有间断。”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老教师。丁兆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我记了时间。连续三个晚上都是如此。哭声的强度有波动,但从未完全停止。”
电梯抵达大堂,但没有人急着出去。
“我也听到了。”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妇女突然开口。她是十二楼的住户王阿姨,平时在社区菜市场卖菜,“我家小宝才六个月,都被那哭声带得半夜醒来。我起初以为是哪家孩子生病了,可这……”
“没有大人哄。”徐汉尧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一次都没有。我仔细听了,除了哭声,什么都没有。”
马宇哲推了推眼镜:“而且声音很清晰。我住十七楼,感觉就像在楼下两层。我试过从窗户探出身去听,应该是东侧的单位。”
“东侧……”丁兆牧若有所思,“我住十八楼东侧,也感觉声音从下方传来。那么应该是十六或十五楼的东侧住户。”
林静抱紧了怀中的文件夹:“十五楼东侧只有D、E、F三户,我认识D座的李姐,她家孩子都上初中了。E座是空房,F座住着一对老夫妻,子女都在国外。”
“十六楼东侧呢?”徐汉尧问。
一阵沉默。
丁兆牧缓缓开口:“我昨天下午特意去看了。十六楼东侧从A到L十二户,只有A、B、C、D四户有人入住。东端最后两户——G座和H座,都还空着。门上还贴着开发商的封条。”
电梯停在大堂已经超过一分钟,发出滴滴的提示音,但门没有关上——外面有人按住了开门键。
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站在电梯外。他叫陈伯,住十楼,退休前是建筑工程师。陈伯的脸色很不好,眼袋下垂,嘴角紧绷。
“你们在说那哭声?”陈伯的声音低沉,“我也听到了。但我听到的……不太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