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指尖敲下最后一个字符,保存病历。
值班室的寂静被走廊外突然响起的尖锐**撕碎。
是急诊科的紧急呼叫广播。
“神经外科!神经外科医生请立刻到急诊一号抢救室!重复,神经外科医生立刻到急诊一号抢救室!”
钱多多猛地站起身。
白大褂在身后带起一阵风。
他冲出值班室,几乎是跑着穿过长廊。
急诊抢救室门口,一片混乱。
担架床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四肢在不自主地抽搐。
一个穿着考究、气质威严的中年男人死死抓着主治医生李明的胳膊,眼睛赤红。
“救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救活我儿子!”
李明医生额头冒汗,试图挣脱。
“王先生,您冷静,令郎的颅脑损伤非常严重,CT显示有活动性出血,脑干受压…”
“我不要听这些!我要我儿子活!”
中年男人几乎是在咆哮,声音里带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钱多多快步上前。
“李医生,什么情况?”
李明看到他,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有些为难。
“钱医生?你…刘主任呢?苏主任呢?”
“都在手术台上,暂时下不来。”钱多多言简意赅,目光已经落在病人身上。
瞳孔不等大,对光反射迟钝,一侧肢体肌力明显下降。
典型的颅内高压、脑疝前兆。
“准备甘露醇静脉滴注,降低颅压。”
“联系手术室,准备急诊开颅。”
钱多多冷静地吩咐,伸手想去检查患者的头部。
“你是谁?”
那中年男人猛地转向钱多多,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极大的不信任。
“他是我们科的钱医生…”李明连忙解释。
“钱医生?”中年男人打断他,眉头紧锁,“我怎么没见过?刘振呢?苏颖菲呢?让他们来!”
他的目光扫过钱多多略显年轻的脸庞和那身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白大褂,质疑毫不掩饰。
“王先生,时间就是生命,令郎等不及主任们下台了。”
钱多多语气平静,手已经搭上了患者颈动脉,感受着搏动。
同时,他的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患者耳后乳突位置。
那股奇异的“预判感”再次涌现。
比下午在手术室里更清晰了一些。
他“感觉”到,出血点不在CT显示的主要血肿区,而是在更深处,一个微小血管的撕裂,正在持续渗血,缓慢压迫着生命中枢。
“等不及?让你一个…一个…”中年男人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让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主刀?不可能!
“王先生。”
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苏颖菲不知何时也赶到了,她显然刚从另一台手术下来,帽檐下露出几缕汗湿的发丝,眼神却依旧冷静。
“钱医生是我们科的医生,他有处理紧急情况的能力。”
她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又像是一种无形的担保。
中年男人看向苏颖菲,脸色变幻,显然知道她的分量。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钱多多。
“好!我儿子交给你!”
“但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后面的话没说,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钱多多根本没在意他的威胁。
他的全部心神,已经沉浸在那玄妙的“触感”中。
“推手术室!快!”
他低喝一声,亲自推着担架床,冲向手术专用电梯。
苏颖菲紧随其后。
李明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
手术室的红灯再次亮起。
无影灯下,钱多多主刀,苏颖菲主动担任他的助手。
这诡异的组合,让器械护士都愣了一下。
“钱多多,你确定出血点在深处?”苏颖菲一边递过手术刀,一边低声问,眼神凝重。
常规影像学检查,并没有明确支持这个判断。
“相信我。”
钱多多只说了三个字。
手起,刀落。
动作精准,稳定,没有丝毫犹豫。
开颅,暴露。
果然,在常规血肿下方,一个隐匿的、持续渗血的小血管暴露在视野下。
位置凶险无比。
苏颖菲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不是钱多多坚持,按照常规入路清除表面血肿,必然会忽略这个真正的“杀手”,病人下不了手术台!
她看向钱多多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家伙…他真的能“看”到?
钱多多没有理会她的震惊。
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个细微的出血点上。
分离,电凝。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美感。
与下午那迅若雷霆的一捏不同,这次的操作,细腻而精准。
仿佛他手指触碰到的,不是脆弱娇嫩的脑组织,而是早已烂熟于心的图谱。
苏颖菲在一旁配合,越看越是心惊。
这种手法,这种对解剖结构的理解,绝对不是一个“混子”能拥有的!
他甚至…比刘振主任做得更完美!
手术顺利完成。
生命体征平稳。
钱多多缝合完最后一针,剪断缝线。
抬起头,正好对上苏颖菲探究的目光。
“现在,你还觉得是运气吗?”苏颖菲轻声问。
钱多多摘下染血的手套,扔进医疗废物桶。
脸上没什么表情。
“苏主任,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绕过她,走向洗手池。
水流哗哗作响。
苏颖菲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那个失灵的十分钟,和他这突然“开窍”般的医术,究竟有什么联系?
她感觉,自己仿佛掀开了冰山一角,看到的,却是更深不可测的黑暗。
……
手术室外。
得知儿子脱离危险的王先生,长长松了口气。
他看向刚从手术室出来的钱多多,眼神里的质疑和傲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感激和郑重。
“钱医生,谢谢你!刚才我…”
钱多多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分内之事。”
他语气依旧平淡,绕过这位显然能量不小的中年男人,径直走向更衣室。
王先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李,”他叫住跟在后面出来的李明医生,低声问道,“这位钱医生,什么来头?”
李明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这个科室里最特殊的“关系户”。
更衣室里。
钱多多刚脱下手术衣,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藏好你的尾巴,别多管闲事。”
钱多多盯着那条短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他缓缓删除短信。
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藏?”
“看来,是藏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