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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与安平王府的婚约,原是自幼定下的。
若不是我这流落的嫡女被寻回,嫁入王府的该是沈景枭的青梅顾乐锦。
初嫁两年,沈景枭待我极好。
我总暗忖,许是上天垂怜,让我飘零十余载后得一良人。
可这份窃喜,碎在了一场漫天风雪里。
那日,顾乐锦只穿薄衣,跪在我屋门前。
额头磕在石阶上,血渗出来染红积雪:
“姐姐,我不求名分,做个端茶的妾,能伴王爷就知足!”
我惊住。
她常来王府叙话,我竟未察觉。
慌忙去扶:“小锦快起,地上凉!父亲为你相中状元,你不是应下了么?”
她抵住我手后退,哭声更烈:“求姐姐成全......”
话落便仰头昏倒。
院门“哐当”被踹开,沈景枭裹风雪进来,面寒如铁。
他没看我,径直抱起顾乐锦冲进内室。
我心口一抽,踉跄追上:“阿枭,我......”
他回头瞪我,眼底没了温存,只剩怒与猜忌。
府医赶来,诊词如惊雷:“顾二**有孕一月,雪中长跪受寒,孩子保不住了!”
他们竟已有孩子......
沈景枭寒气慑人,猛地站起,扬手甩我一巴掌。
我跌倒在地,耳畔是他切齿怒喝:“顾允棠,这可是**妹!”
回忆骤然被拉回。
眼前,沈景枭凝神伫立,似在等我一个服软的回答。
我却微微偏首,目光越过他肩头。
顾乐锦正与我遥遥对视。
见我察觉,她瞬间敛去眼底怨毒,换上温婉笑颜。
她款款走近,亲昵地挽住沈景枭的臂弯,无声宣示**。
沈景枭侧首看她,神色稍缓:
“入秋风急,你怀着身子,怎的出来了?”
“妾身听下人说,姐姐离家五年,竟带了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回来,挂念姐姐,便急着来瞧瞧。”
顾乐锦柔声道。
沈景枭面色顿时不自在,像被窥破了隐秘。
我扯了扯唇角:
“不劳王爷王妃挂心。明珠是我的孩子,与你们无关。”
沈景枭眸色又沉。
他既怕顾乐锦不快,又不满我脱离掌控,模样着实可笑。
顾乐锦却泪光盈盈,凄然道:
“姐姐终究是有福之人,不像妹妹,为求一子,吞了多少苦药,日夜祈祷,却不知能否护这孩子周全......”
这番话重提旧事又意有所指,字字如针朝我刺来。
我挑眉:“心无亏欠,自然有福。若偏要藏祸心、行栽赃之事,便是观音降世,该保不住的,终究也保不住。”
“住口!”沈景枭厉声喝止。
顾乐锦身子微颤,惊疑地望我,忽然捂住小腹。
“姐姐,你何苦折辱我......王爷,妾身身子不适,可否扶我回屋?”
沈景枭脸色骤变,顾不得其他,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她,急匆匆离去。
我望着他慌乱的背影,恍惚间,旧日记忆翻涌。
当年,我也曾怀过他的孩子。
可还未等我告知喜讯,他便疑我泄露军机。
仅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轻易定了我的罪。
我被囚乡下庄院,遭杖刑伺候。
碗口粗的棍棒砸在身上,断了我四肢筋脉,也打落了腹中尚未足月的孩儿。
我等了三日,才盼来沈景枭。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匍匐在地的我,扬手将和离书甩在面前:
“顾允棠,你泄露军情,本王明日便赴边疆,此去九死一生。”
“今日与你和离,恩断义绝,还你这毒妇自由!”
那也是个萧瑟秋日。
我倒在血污浸透的草席上,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第一次觉得,人世间的风,竟能冷得这般彻骨。
“大**。”
管家垂首躬身,打断了我的思绪。
“老夫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