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楹提着灯往储秀阁走,在离储秀阁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那人不由分说地拖住她的身体往后走。
宋楹大惊失色之下想出声喊救,却被人死死捂住嘴,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在拖拽的过程中,灯笼脱手掉在了地上。
她情急之下狠狠咬了一口那人的手臂。
那人疼得闷哼,却死活都不松手。
宋楹拼命拍打他,却被人掐住了脖颈,接着便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磕在了一堵墙上,她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
这地方阴暗潮湿,周围一片漆黑。
她摸了摸,只摸到了坚硬的石头,和冰冷的死水。
她这才惊觉自己身处一片积水当中,那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
一股窒息感从脚底升起,她往上瞧了一眼,只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
这是一口井。
她被人扔了到了井里。
来自地底下的无边黑暗和沉沉压迫瞬间扑面而来。
宋楹贴紧了井壁,死死咬住唇,才不至于因为恐惧而尖叫出声。
她刚才就在想那个人是想杀她,还是什么别的。
若要杀她,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现在看来,那人确实要杀她,但却要做成她失足落井的假象。
他唯一没算好的是,这口井快干枯了。
可即便这样,她想,她也要葬身在此了。
口窄井深,空气稀薄,她能撑多久。
但她不想放弃,恢复了点体力后便开始双脚蹬住井壁,双手扣住井壁的缝隙,一步步往上爬。
一边爬一边听地面的动静。
如果有人经过,她大声呼救才有用,否则就是白白消耗。
......
储秀阁,陈嬷嬷在秀女们就寝前点名时发现宋楹还没回来。
宋楹平常循规蹈矩,也清楚储秀阁的规矩,不会在这个时辰还在外逗留。
刚才御前的人过来告诉她,宋楹和孙露华发生冲突以及孙露华要被遣出宫一事。
孙家一门的德行陈嬷嬷在宫中这么多年再清楚不过了,吃了亏不可能就此罢休。
孙露华的父亲孙忠淼乃是内阁大学士,两朝元老,孙露华的姑姑孙太妃在宫中多年宠眷不衰,先帝对他们格外优容厚待。
养成了他们一家跋扈狠辣的作风,暗地里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虽然是毒瘤痈疮,却没有人敢得罪。
宋楹初来乍到,得罪了他们,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陈嬷嬷越想越担心,找了两个人去回储秀阁的路上去找。
她自己则去了慈安宫,秀女失踪不是小事,她这个教导嬷嬷难辞其咎,得先告诉太后,让太后派人去找才行。
然而到了慈安宫才知,太后已经睡下,无人敢打搅。
陈嬷嬷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在宋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将她从一开始有些唯诺拘谨的个性培养成现在这般落落大方不输大家闺秀,她付出了很多。
且人非草木,这孩子平时也十分孝顺她。
想到这她一咬牙又去了紫宸殿。
让冯贵先探探陛下的口风。
现在谁都救不了宋楹,但是只要陛下对她存有一点心思,她就还有救。
冯贵闻言答应下来,走到寝殿前,一时却不敢进去。
刚才赵将军走后,陛下头疾发作,吃了药睡下,谁知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梦魇醒了,将殿中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寝殿内,姬长渊独坐在金丝楠木的宝座上。
他只披了一件外袍,衣襟敞开,精实紧绷的胸腹随着他的喘息上下起伏。
刚从噩梦中惊醒,那种在梦中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几度失控。
他缓了缓起身,找出了一个朱漆戗红木的箱子。
三年前,得知姜夕颜坠崖的时候,他就命人将她的东西全部收进了这个箱子里。
三年了,他一直没有打开。
对着箱子**了一会,他方缓缓伸出手去。
木箱被打开的那一刹那,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起来。
她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三五件换洗的粗布衣衫、床铺被褥、一面铜镜和平时吃饭的碗筷。
除此之外,就是没有做完的绣品。
绣品中有很多是为他裁制的衣裳。
所有东西都在这里,说明她当时走得非常利落干脆。
利落到对他没有一点留恋。
他闭眼,按了按眉心。
开始在里面翻找。
找了一会儿,忽地一怔。
他将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上,一一翻找过去。
还是没有找到那根他送给她的木簪。
那时他身无分文,又还在养伤,便雕了一个木簪给她。
她拿了那根簪子十分欢喜,整日戴在头上。
他当时就觉得这姑娘真好骗,一根木簪也值得高兴这么久。
但这里面并没有那根木簪,她坠崖的地方也没有。
她真的......死了吗?
如果她没死,就应该回到那个木屋,这三年他一直派人守在那里,如果她回来,他不可能不知道。
攥在木柜上的手倏地收紧,直至泛白。
他“啪”的一下关上箱子,唤人进来。
冯贵立即进殿,见皇上脸色阴沉,隐隐发青,额上还布满了细汗。
像是那种病又要犯了。
忙拿了帕子替他擦拭。
“陛下,要不要叫人去请太医?”
“不用。”
姬长渊一把将他挥开,“你明日一早再宣赵伯歧进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尸骨无存,他也要找到那根木簪。
“是。”
冯贵诚惶诚恐地站到一旁,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宋姑娘的事禀告给他。
毕竟,陛下现在心情很不好,怕是又要整夜睡不好觉了。
“还有何事?”
皇帝声音里透着疲惫和烦躁。
冯贵小心翼翼道:“宋姑娘......不见了。”
姬长渊将手从额上移开,凌厉不耐的眼神扫过冯贵。
冯贵吓得双腿打颤,“咚”的一下跪了下来。
陛下最不喜旁人窥探他的喜恶,宋姑娘这件事原不该拿到御前来问的。
但陛下对宋姑娘实在不同,他又不敢当做不知,着实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