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被苏婉用生命温柔地划开。她燃尽了自己,只为点亮一个陌生孩童活下去的微光。这份牺牲的温柔,比任何怒吼都更刺痛人心。
铁穹基地的陷落,已无可挽回。
黯潮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撕咬着这座人类最后的堡垒。防御系统在过载中崩溃,能量护盾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金属的哀鸣、建筑的崩塌声、绝望的呐喊与黯潮生物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交织成一首末日的交响曲。
“撤!所有幸存人员,按预案,向B7号地下通道撤退!重复,向B7号通道撤退!放弃基地!”指挥中心断断续续的指令,在嘈杂的通讯频道中显得异常微弱。
“队长!基地守不住了!必须立刻撤离!”凌霜的身影在陆铮身边闪现,弯刀上滴落着粘稠的紫血,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依旧冰冷如霜,快速扫过战场,“B7通道是备用出口,连接着后方山区的安全点!能源核心室就在通道入口附近,必须确保它不被黯潮污染引爆!否则整个撤退路线都会被埋葬!”
陆铮一枪洞穿一只扑上来的阴影怪,将其狠狠甩飞。他的“共鸣之心”如同被无数冰锥穿刺,链接中属于伙伴们的火焰在混乱和死亡中摇曳不定。他环顾四周:陈刚如同磐石般守在一处摇摇欲坠的掩体前,岩石化的身躯上布满了狰狞的爪痕和腐蚀的痕迹;周锐的狙击枪声在更高处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一声黯潮生物的嘶鸣;仅存的几只成年战狼,包括重伤的白爪,依旧在狼崽们的配合下,凶狠地撕咬着靠近的敌人。小雅则带着几名后勤人员,正努力将一些重要的设备和物资装车,准备通过B7通道撤离。
“明白!”陆铮的声音嘶哑而坚定,带着铁与血的味道,“陈刚!”
“在!”陈刚如同闷雷般的声音立刻回应,一拳将一只扑上来的肉山怪砸得汁液四溅。
“你带‘壁垒’张猛和‘幽灵’王哲,死守能源核心室入口!确保通道安全!引爆权限在你手里!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做!”陆铮的命令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能源核心室是整个基地的心脏,也是撤退通道的关键节点。一旦被黯潮生物侵入污染或引爆,后果不堪设想。守住它,是撤退能否成功的最后保障,也意味着……留下的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陈刚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猛地挺直了那如同花岗岩般的身躯,岩石化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灰白色光泽。
“放心,队长!”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有老子这块石头在,那些烂泥巴玩意儿,一个也别想爬进去污染咱们的‘心脏’!”他一把抓起靠在掩体旁那面巨大的、边缘已经有些变形的合金塔盾“不动山”,轰然砸在身前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烟尘。“张猛!王哲!跟老子来!给后面的兄弟把门看好了!”
代号“壁垒”的张猛和擅长电子干扰的“幽灵”王哲立刻脱离各自的战斗位置,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陈刚那魁梧的背影,如同三颗投入汹涌黯潮的顽石,朝着基地深处、通往能源核心室的厚重合金闸门方向,逆着溃退的人流和涌来的怪物,悍然冲去!他们前方的通道,怪影重重。
“小雅!”陆铮的目光转向正在紧张指挥装车的短发女孩,“你带后勤和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B7通道!优先撤离!凌霜、周锐,跟我断后!狼群!掩护撤离!”
“是!队长!”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但动作异常迅速。她最后看了一眼陈刚他们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但还是用力吹响了撤退的哨音:“所有人!跟我走!快!”
仅存的十几名后勤人员和部分轻伤员,在几只成年战狼和狼崽们的环绕掩护下,如同惊弓之鸟,朝着B7通道入口涌去。
“嗷呜——!”狼群的嚎叫此起彼伏,它们围绕着撤离的人群,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涌来的黯潮生物,龇牙低吼,用身体筑起一道血肉的屏障。一只小狼被怪物的节肢扫中,翻滚着发出哀鸣,但立刻就有另一只成年战狼扑上去,死死咬住那节肢,为撤离争取时间。
陆铮、凌霜和周锐三人,如同礁石般钉在撤离队伍的最后方,抵挡着来自各个方向的冲击。凌霜的身影在阴影中穿梭,每一次闪现都带起幽蓝的刀光和怪物的残肢断臂。周锐的狙击枪如同死神的点名,精准地狙杀着试图从高处或远处威胁撤离队伍的黯潮单位。陆铮的长枪“破军”则如同怒龙出海,横扫竖劈,枪尖凝聚的异能能量如同无形的力场,将靠近的怪物震退、撕裂。
撤退的队伍在血与火的交织中,艰难地向着B7通道入口移动。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新的牺牲。士兵倒下,战狼哀嚎着被拖入黑雾……生命的消逝如同风中残烛。
就在撤离队伍即将全部进入通道入口时,异变再生!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从基地深处传来!那方向,赫然是能源核心室!
陆铮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看向手腕上那个显示着核心室闸门状态的简易终端屏幕——代表“磐石”陈刚生命体征的信号,正在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而代表厚重合金闸门完整度的能量条,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下降,从代表安全的绿色,迅速跌向代表危险的黄**域!
“陈刚!报告情况!”陆铮对着通讯器嘶吼,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通讯器里,瞬间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属扭曲撕裂的刺耳噪音、以及黯潮生物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嘶鸣彻底淹没!那声音混乱而狂暴,仿佛地狱的入口正在打开!
紧接着,陈刚那如同受伤猛兽般、混杂着粗重喘息和剧痛的咆哮,穿透了所有的噪音,狠狠撞进陆铮和所有接通这个频道的人的耳膜:
“他娘的……顶不住了!这帮孙子……太多了!闸门……快被啃穿了!”他的声音嘶哑变形,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力量的消耗,“‘壁垒’……倒了!‘幽灵’……信号断了!就剩老子了!”
陆铮眼前一黑,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长枪。张猛和王哲……也牺牲了?!
通讯器里传来更加密集、更加疯狂的撞击声和能量武器轰击闸门的巨响!陈刚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
“小雅!”陈刚的声音突然拔高,穿透了噪音的屏障,“小雅!你在听吗?告诉狼崽子们……该开饭了!”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狂暴的、属于战士的豪迈和不甘!
通讯器里传来一声沉重的、仿佛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在闸门上的闷响,伴随着陈刚一声压抑的痛哼。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陈刚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那声音穿过爆炸与嘶鸣,清晰地传入陆铮的耳中,也仿佛直接锤击在他的灵魂上:
“队长……不用……不用给我留饭了……”
“老子……老子回不去了……”
轰隆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恐怖、都要沉闷、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般的巨响,猛地从通讯器中爆发出来!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震得人耳膜欲裂的金属扭曲、断裂、崩塌的恐怖噪音!通讯器屏幕瞬间被刺目的红色警报填满,代表闸门状态的能量条瞬间归零,变成一片死寂的灰色!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忙音取代了所有的声音。
通讯,彻底中断。
“陈刚——!!!”陆铮的嘶吼仿佛泣血,他死死攥着通讯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因为巨大的悲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磐石……也碎了!为了守住那道门,为了他们能撤退,他选择了与核心室同归于尽!
“嗷呜——呜嗷——!”
就在通讯中断的瞬间,正在掩护撤离队伍最后一批人员进入通道的狼群,无论大小,无论是否与陈刚有直接契约链接,全都猛地停下了动作!它们齐刷刷地仰起头,朝着基地深处能源核心室的方向,发出了凄厉到极点、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愤怒的集体长嚎!那嚎叫声穿透了硝烟,穿透了爆炸的余波,在崩塌的铁穹基地上空久久回荡,如同为陨落的磐石奏响的悲怆挽歌!
小雅刚刚踏入通道入口,听到这穿透灵魂的狼嚎和陈刚最后的话语,身体猛地一僵,泪水瞬间决堤。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那剧烈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内心撕裂般的痛楚。
“走!”凌霜冰冷的声音在陆铮耳边炸响,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火山爆发前的死寂。她一把抓住陆铮因悲痛而有些僵硬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别让磐石白死!带剩下的人,走!”
陆铮猛地回过神,最后看了一眼能源核心室方向那冲天而起的、混杂着火光和诡异黑紫色能量的巨大烟柱,牙关紧咬,几乎要咬碎。他狠狠一甩头,将无尽的悲恸强行压下,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决绝。
“撤!”他低吼一声,挺起长枪,和凌霜、周锐一起,掩护着最后几只伤痕累累的战狼,猛地冲进了B7通道那幽深冰冷的入口。
厚重的合金闸门在他们身后轰然落下,隔绝了外面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和震天的狼嚎。通道内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压抑的抽泣、战狼受伤的低呜,以及众人沉重如铅的脚步声,在狭长的金属甬道中回荡。
身后,是铁穹基地彻底陷落的轰鸣与火焰。
前方,是未知的逃亡之路。
而磐石陈刚最后那句“不用给我留饭了”的诀别,如同冰冷的烙印,深深烙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上,也烙在那些仰天长嚎的战狼灵魂深处。
B7通道内,冰冷、潮湿,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芒,勉强照亮前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地下特有的霉腐气息。压抑的哭泣声、粗重的喘息声、战狼受伤后压抑的低呜,混合着众人沉重如铅的脚步声,在狭长的金属甬道中回荡,如同亡灵的叹息。
陆铮走在队伍最前方,手中的“破军”枪尖拖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刮擦声。他的脸隐藏在通道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只有紧握枪杆、指节发白的手,暴露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共鸣之心”的感知网中,原本九道炽热明亮的链接,如今只剩下三道——凌霜那冰冷锋锐如刀锋的气息,周锐那如同鹰隼般警觉却带着深深疲惫的精神波动,以及属于他自己那团如同风暴般混乱燃烧的意志。属于李响的冲动,属于苏婉的温柔,属于陈刚的磐石般的沉稳……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冰冷的虚无和尖锐的痛楚。
狼群的链接也黯淡了许多。成年战狼只剩下重伤的“白爪”和另一只同样伤痕累累的“灰鬃”,以及七八只经历了血与火洗礼、眼中褪去稚嫩只剩下凶狠和悲伤的半大狼崽。它们沉默地跟在队伍两侧和后方,警惕地竖起耳朵,猩红的兽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光,喉咙里滚动着压抑的低吼。它们失去了很多伙伴,也失去了那个总爱用粗嗓门吼它们、却又偷偷塞给它们肉干的“磐石”。
“队长……”周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背着沉重的狙击枪,脸上沾满污垢和干涸的血迹,声音沙哑,“前面……快到出口了。外面……就是‘风语者’隘口。”
陆铮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下巴。他“听”到了,通道前方传来的风声,带着山野特有的草木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冰冷压迫感。那是黯蚀区边缘的气息。
沉重的合金防爆门被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让习惯了昏暗的众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荒凉的山间隘口。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骸骨,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条被废弃的盘山公路如同灰色的带子,蜿蜒消失在两侧陡峭的山崖之间。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本是理想的临时休整点。
然而,当众人的目光越过隘口,望向公路延伸的方向时,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
远处的天际线,不再是熟悉的灰蓝或昏黄。一片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的黯蚀黑雾,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无可阻挡的恐怖速度,朝着隘口的方向席卷而来!黑雾翻滚涌动,遮天蔽日,所过之处,天空被染成令人绝望的深紫,大地迅速失去生机,草木枯萎,岩石风化!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翻滚的黑雾深处,隐约可见无数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在蠕动,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恶意!
黯潮的主力!它们的目标,显然不止是铁穹基地!它们要吞噬整个后方!而风语者隘口,是扼守通往最后几个大型幸存者聚集点的咽喉要道!
“该死!它们的目标是后方!”周锐失声惊呼,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必须挡住它们!否则……”凌霜的声音冰冷依旧,但握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如果让这股黯潮主力通过隘口,后方那些毫无防备的聚集点,将迎来彻底的灭绝!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支刚刚逃出生天、疲惫不堪的小队。他们只有几十个残兵,几只受伤的战狼,如何抵挡这如同天灾般的黯潮主力?
就在这时,陆铮的目光猛地一凝,死死盯住了那片翻滚黑雾的中央!
在那浓稠如墨汁、几乎遮蔽了所有光线的黯蚀黑雾深处,一点幽暗的、如同巨大瞳孔般的紫金色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冰冷、漠然,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意志!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陆铮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冻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那不是普通的黯潮生物!那是……指挥者!是这场毁灭浪潮的核心意志!
“那是……什么鬼东西?!”周锐也看到了那点紫金光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狙击枪都差点脱手。
“目标……锁定它……”凌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如同淬了毒的寒冰,“必须……干掉它!”
她的目光转向陆铮,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决绝、不舍、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以及……深深的托付。
“陆铮,”她没有叫他队长,而是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得可怕,“带剩下的人,活下去。回家。”
话音未落,凌霜的身影猛地动了!
不是进攻,而是瞬间后退!她快如鬼魅,甚至带起了一道淡淡的残影!目标,赫然是停在通道出口附近、一辆装载着基地仅存的重型能量武器——“阳炎”粒子炮的装甲车残骸!
“凌霜!你要干什么?!”陆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直冲头顶!他想阻止,但凌霜的速度太快了!她的身影已经冲到了那门巨大的、炮管扭曲的粒子炮旁!
“影刃!回来!”周锐也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喊。
凌霜充耳不闻。她双手快如闪电,在粒子炮残骸的控制面板上疯**作着!她的“影牙”双刀不知何时已经插回了刀鞘,双手被一层幽蓝色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能量覆盖——这是她压箱底的异能,“影能超载”!以燃烧自身生命和异能为代价,强行驱动远超自身负荷的装置!
嗡——!
残破的粒子炮炮管猛地亮起刺目的白光!一股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开来,炮身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炮口开始凝聚起一团越来越亮、越来越不稳定的炽白能量球!炮身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
而凌霜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她的脸色变得如同冰雪般惨白,皮肤下血管凸起,呈现出诡异的幽蓝色,仿佛能量正在从内部将她吞噬!她死死咬着下唇,鲜血从嘴角渗出,眼神却死死锁定着黑雾深处那点越来越清晰的紫金光芒!
“不——!”陆铮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粒子炮启动时产生的狂暴能量力场狠狠推开!
黑雾深处,那点紫金光芒似乎也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变得更加明亮!翻滚的黑雾如同受到命令,瞬间凝聚成数条巨大的、如同黑色巨蟒般的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凌霜和粒子炮的位置狠狠抽打而来!同时,更多的、形态各异的黯潮生物如同潮水般从黑雾中涌出,疯狂地扑向隘口!
“给我……开!”凌霜发出一声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尖啸!她将最后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异能,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那门濒临崩溃的粒子炮!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和毁灭性的炽白光柱,如同审判之矛,撕裂了昏暗的天幕,狠狠刺入了那片翻滚的黯蚀黑雾!光柱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黑雾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瞬间消融!无数扑来的黯潮生物在接触到光柱边缘的瞬间,直接气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光柱的目标,直指那点紫金光芒!
噗——!
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异响!
光柱精准地命中了目标!黑雾深处,那点冰冷的紫金光芒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骤然熄灭!一声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尖利嘶鸣,瞬间席卷了整个战场!所有黯潮生物的动作都为之一滞,发出混乱的哀鸣!
炽白的光柱在完成这惊天一击后,也耗尽了所有能量,瞬间消散。而那门强行超载的粒子炮,连同承载它的装甲车残骸,也在瞬间化作一团剧烈燃烧的金属熔渣!
凌霜的身影,在光柱消散的瞬间,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彻底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冰冷的、属于“影刃”的锋锐气息,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共鸣之心”的感知网中,属于凌霜的那道冰冷锋锐、却始终守护在侧的链接,如同被投入虚无的星辰,彻底熄灭了。
最后的牺牲,换来了短暂的死寂。黑雾的翻涌似乎凝滞了一瞬,黯潮生物的嘶鸣也变得混乱而茫然。
“副队……”周锐瘫软在地,狙击枪掉在一边,失魂落魄地看着那片空荡荡的熔渣。
仅存的战狼白爪和灰鬃,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朝着粒子炮消散的方向,发出了低沉而绵长的哀嚎,如同最后的告别。
陆铮站在原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长枪“破军”的枪尖深深插入脚下的岩石。他仰着头,望着那片渐渐恢复翻滚、却失去了核心意志的黑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道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过他沾满硝烟和血污的脸颊。
家?哪里还有家?
他身后,只剩下周锐,小雅,几个满身伤痕、眼神麻木的士兵,以及几只同样伤痕累累、低声呜咽的狼。
而前方,是失去了指挥核心、却依旧无穷无尽的黯潮洪流,正从短暂的混乱中恢复,带着被激怒的狂暴,再次朝着隘口,汹涌扑来!
凌霜用生命为代价射出的那一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短暂的涟漪。核心意志的湮灭带来的混乱仅仅持续了片刻,翻滚的黯蚀黑雾在短暂的迟滞后,如同被激怒的黑色海洋,以更加狂暴的姿态汹涌翻腾起来!失去了核心指挥,那些形态各异的黯潮生物并未退却,反而被纯粹的毁灭本能驱动,如同失控的兽群,带着更加混乱、也更加疯狂的嘶鸣,朝着风语者隘口的方向,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起来!周锐!”陆铮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钢铁,猛地炸响。他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破军”长枪,枪尖斜指前方汹涌而来的黑色潮水,没有丝毫犹豫,“守住隘口!为凌霜!为所有人!”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强行将周锐从巨大的悲痛中扯了出来。狙击手一个激灵,猛地抓起掉在地上的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瞄准镜,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小雅!带伤员和非战斗人员,退到后方石林!建立临时防线!”陆铮的命令快速而清晰。他目光扫过仅存的几只战狼——重伤的白爪气息微弱,灰鬃也伤痕累累,几只半大的狼崽眼中虽然还有凶光,但也难掩疲惫和恐惧。“狼群!跟我!死战!”
“嗷呜——!”灰鬃率先发出一声带着悲愤的咆哮,拖着受伤的后腿,一瘸一拐地站到陆铮身侧,龇着染血的獠牙。几只狼崽也纷纷发出稚嫩却充满决绝的嚎叫,簇拥在陆铮周围。白爪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力不从心,只能伏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呜咽。
接下来的战斗,惨烈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陆铮、周锐、灰鬃和几只小狼,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孤舟,死死钉在狭窄的隘口前。他们依托着嶙峋的怪石和废弃的路障,用血肉之躯抵挡着无穷无尽的黯潮冲击。
陆铮的“破军”长枪化作死亡的旋涡,每一次突刺、横扫都凝聚着“共鸣之心”的增幅力量,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将扑上来的怪物洞穿、震碎!他的动作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但每一次挥枪,都牵动着身上新增的伤口,鲜血浸透了破碎的作战服。
周锐的狙击枪成了点杀高阶黯潮生物的死神镰刀。他趴在制高点的一块巨石后,子弹精准地射入那些能喷射酸液或释放精神冲击的怪物要害。每一枪都伴随着他一声压抑的低吼,仿佛在宣泄着无尽的悲愤。子弹打光了,他就换上能量手枪,直到手枪的能量匣也彻底耗尽。
灰鬃和几只小狼是最勇猛也最惨烈的屏障。它们用利爪撕扯,用獠牙啃噬,用身体撞击!一只小狼被巨大的甲壳怪踩成了肉泥;另一只被粘稠的触手卷住拖入黑雾,只留下一声凄厉的短嚎;灰鬃为了保护陆铮,用身体硬抗了一记重击,半边身体几乎被撕裂,鲜血淋漓,却依旧死死咬住那只怪物的喉咙,直到被更多的怪物淹没……
当最后一只扑向周锐的阴影怪被陆铮一枪钉死在岩石上时,隘口前,只剩下陆铮和奄奄一息的白爪。
周锐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胸口被一根尖锐的骨刺贯穿,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手中的能量手枪枪管还在微微发烫,枪口指着前方,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队……队长……”周锐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陆铮,沾满血污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我……我好像……也……回不去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漏气的风箱,“告诉……告诉小雅……鹰眼……这次……没打偏……”
他的目光最后望向远处那片被硝烟和黑雾笼罩的天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对那曾经蔚蓝的眷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
陆铮拄着长枪,站在尸山血海之中,身体微微摇晃。他低头看着脚边气若游丝的白爪。这头曾经矫健的巨狼,腹部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将它开膛破肚,内脏隐约可见。它伸出粗糙的舌头,极其微弱地舔了一下陆铮沾满血污的靴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呜咽,那曾经凶悍的兽瞳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告别般的温柔。
“睡吧……老伙计……”陆铮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缓缓蹲下身,沾满血污的手掌,轻轻覆盖在白爪的额头上。一丝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念的“共鸣”之力传递过去。
白爪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叹息,巨大的头颅缓缓垂下,彻底失去了声息。
最后一道战兽的链接,熄灭了。
寒风卷过隘口,呜咽着,吹散了浓重的血腥,却带不走那深入骨髓的死亡气息。陆铮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脚下是层层叠叠、散发着恶臭的黯潮生物尸体和……他仅存伙伴冰冷的遗骸。灰鬃残缺的身体倒在不远处,几只小狼破碎的皮毛散落在战场各处。周锐靠在那里,仿佛只是睡着了。
孤身一人。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那片依旧在翻滚、仿佛永无止境的黯蚀黑雾。疲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身上的伤口**辣地痛,但一股更强大的、冰冷而纯粹的意志,如同不灭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那是李响的爆裂,苏婉的温柔,陈刚的磐石,凌霜的锋锐,周锐的精准,所有逝去伙伴的意志,都融入了他的“共鸣之心”,成为了支撑他屹立不倒的基石!
他握紧了手中的“破军”长枪,枪尖斜指苍穹,指向那片孕育着无尽毁灭的黑雾深处。
“来啊——!!!”一声咆哮,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无尽的战意,猛地撕裂了隘口死寂的空气,朝着那片翻滚的黑暗,狠狠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