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南疆的雨,总带着化不开的潮湿,正如沈青芜对顾晏之的爱——从救命的血开始,
以蚀骨的痛终结。同心蛊锁得住生死,却锁不住人心诡谲。
当中原世子的剑斩断最后一丝温情,当南疆孤女的血染红破屋的砖缝,
他才在魂飞魄散的剧痛中惊醒:原来那双眼眸里的星子,早已成了他永世挣脱不了的劫。
这场以命相搏的爱恨,终究是她以魂飞魄散为代价,
给他下了最狠的蛊——名为“悔恨”,无药可解。正文沈青芜跪在竹楼前的青石板上,
指尖捻着三枚暗红色的蛊卵,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进石缝,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她身后的竹楼里,传来男人压抑的咳嗽声,像钝刀割在她心上。“青芜,用‘同心蛊’吧。
”师父临终前枯槁的手抓着她的腕子,眼里是焚尽前的最后一点光,
“顾家世子……是你命里的劫,也是你唯一的缘。这蛊能救他的命,也能……锁他的魂。
”沈青芜当时没懂。她只知道,那个倒在竹楼外的男人,白衣染血,眉眼清俊,
哪怕疼得额头冒汗,看向她的眼神也带着中原人特有的疏离与警惕。他叫顾晏之,
是从千里之外的中原而来,为了寻一味能解“噬心毒”的草药。“妖女,滚开。
”这是顾晏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她刚用银针刺破指尖,
将温热的血滴进他干裂的唇瓣——南疆的古法,以处子心头血暂压剧毒。他猛地偏头,
血珠溅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上,像开了朵凄厉的花。沈青芜没动。她蹲下身,
看着他心口蔓延的黑气,那黑气顺着血管游走,所过之处,皮肤都透着种死气沉沉的青。
她知道,再拖半个时辰,这双好看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同心蛊,以吾之血为引,
以吾之命为祭,牵尔魂魄,共尔生死……”她低声念起古老的咒文,
指尖的蛊卵在掌心微微发烫。这是师父留下的最后三只“同心蛊”,
是南疆禁术里最烈的一种,养蛊人需以心头血饲蛊百日,方能与受蛊者建立血脉联系。
她划破心口,温热的血涌出来,滴在蛊卵上。那卵“啵”地裂开,
三只通体赤红的小虫钻出来,顺着她的指尖爬向顾晏之敞开的衣襟,钻进他心口的伤口里。
顾晏之疼得闷哼一声,猛地睁眼。他看见女孩跪在雨里,心口的血染红了粗布衣裳,
脸色白得像纸,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南疆最深的星子。“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被侵犯的怒意。沈青芜抬手按住他的心口,那里有蛊虫钻动的微麻感,
正一点点吞噬着蔓延的黑气。她笑了笑,雨水混着血珠从下巴滑落:“救你。
”“用你的邪术?”顾晏之猛地挥开她的手,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南疆的妖术,
也配碰我?”沈青芜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的血滴在他的白衣上,像极了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她低下头,没再说话。中原人都这样,提起南疆蛊术,就像提起洪水猛兽,却从没人问过,
那些被称作“妖女”的姑娘,是不是也曾有过干干净净的念想。顾晏之醒后,
便把她当成了阶下囚。他在竹楼四周布了桃木符,据说能镇住“邪祟”。沈青芜被赶到柴房,
白日里要劈柴挑水,夜里只能蜷缩在稻草堆上,
听着主屋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同心蛊已经起效,他的痛,她能感知到,她的安宁,
也能传到他那里去。每月十五,是蛊虫躁动的日子。顾晏之总会在深夜攥着心口闯入柴房,
月光从破窗棂照进来,映着他额角的冷汗,也映着他眼底的屈辱。“血。”他咬着牙说,
声音里带着隐忍的痛。沈青芜每次都乖乖解开衣襟,用银刀在胸口划开一道小口。
血珠涌出来,她用玉碗接住,递给他时,指尖总会不经意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烫,
带着中原男子特有的温度,而她的手,常年泡在药水里,总是凉的。他接过碗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蛊虫安分了,他的脸色缓和些,却从不会看她一眼,
转身就走,仿佛她递过来的不是救命的血,而是穿肠的毒。沈青芜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
那里已经结了层厚厚的疤,新伤叠旧伤,像爬满了红色的蜈蚣。她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
里面是她晒干的艾草,揉碎了撒在伤口上,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时,嘴角却微微上扬——至少,
他还活着。她知道自己不该有念想。顾晏之是中原顾家的世子,是天之骄子,
而她是南疆养蛊的孤女,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千山万水,还有世人的偏见与鄙夷。
可每次他疼得蜷缩时,她心口的蛊虫也跟着躁动,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让她忍不住贪念那一点点虚幻的“牵绊”。变故是在顾晏之毒势渐稳时来的。
那天沈青芜正在晒草药,忽然听见竹楼外传来清脆的笑声,像山涧的泉水,甜得发腻。
她探头去看,就见顾晏之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下站着个穿粉裙的姑娘,眉眼弯弯,
笑起来时颊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晏之哥哥,这南疆的雨,比中原的温柔多了。
”姑娘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刻意的娇憨。顾晏之的嘴角难得地有了笑意,
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婉清乖,这里湿气重,别站太久。
”沈青芜手里的草药“啪嗒”掉在地上。她认得那姑娘,苏婉清,江南苏家的**,
顾晏之的青梅竹马,也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在顾晏之偶尔清醒时,
听他梦呓般念过这个名字。苏婉清像是才看见她,眼睛微微睁大,
怯生生地往顾晏之身后躲:“晏之哥哥,这位姐姐是……”“一个养蛊的。
”顾晏之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看向沈青芜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碍眼的物件,“不懂规矩,
吓到你了。”沈青芜的指尖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草药上。她想说自己没有不懂规矩,
她只是在晒药,可看着顾晏之护着苏婉清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苏婉清住进了竹楼最好的那间房。顾晏之命沈青芜每日端茶送水,伺候苏婉清的起居。
沈青芜每次进去,都能看见苏婉清坐在顾晏之身边,给他剥南疆特产的荔枝,
指尖划过他的手背时,带着刻意的暧昧。“晏之哥哥,这蛊虫真可怕,
会不会钻进人的脑子里呀?”苏婉清故作害怕地依偎在顾晏之怀里,
眼角的余光却挑衅地扫过沈青芜。“有我在,别怕。”顾晏之拍着她的背安抚,
眼神却冷冷地看向沈青芜,“管好你的蛊,要是伤了婉清,我拆了你的骨头喂蛊。
”沈青芜握着托盘的手微微发抖,低头应了声“是”,转身时,裙角扫过门槛,
带倒了门边的铜盆,水洒了一地。“哎呀!”苏婉清尖叫一声,猛地站起来,
裙摆上沾了几滴水渍,“我的新裙子!”顾晏之的脸色沉了下去:“沈青芜,
你是不是故意的?”沈青芜咬着唇,刚想说不是,就见苏婉清偷偷往她脚边扔了块碎瓷片。
她踉跄着后退,膝盖磕在门槛上,疼得眼前发黑。“对不起,苏**。”她低声道歉,
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苏婉清跺着脚,眼泪说掉就掉,
“这裙子是我娘亲手给我绣的,你赔得起吗?”顾晏之扶着苏婉清,
眼神冷得像冰:“跪下给婉清道歉。”雨还在下,沈青芜跪在冰凉的地板上,
膝盖下的碎瓷片硌得生疼。她看着顾晏之温柔地替苏婉清擦拭裙摆,
心里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念想,像被雨水泡过的纸,一点点烂了。那天之后,
苏婉清像是盯上了她。今天说自己的珠钗丢了,
怀疑是沈青芜偷去当了;明天说喝的药里有怪味,定是沈青芜下了蛊。顾晏之从不多问,
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地罚她——要么是跪在雨里不许起来,要么是饿上一天一夜。
沈青芜都受了。她知道,在顾晏之心里,她连苏婉清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她只是偶尔会在夜里摸着心口的疤,问那三只已经蛰伏的蛊虫:你们说,他会不会有一天,
能看清楚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蛊虫不会说话,只在她情绪低落时,轻轻颤动一下,
像是在回应。真正的灾难,在一个晴日里降临。那天苏婉清说想去后山采野兰花,
顾晏之本想陪着,却被南疆的药农叫去看一味罕见的草药,
临走前叮嘱沈青芜:“跟着苏**,别让她出事。”沈青芜跟在苏婉清身后,
隔着三丈远的距离。后山的草很深,露水压在叶片上,走起来湿滑得很。
苏婉清却像是故意的,专挑难走的路,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藏着算计。
走到一处陡坡时,苏婉清忽然“啊”地叫了一声,捂着脚踝倒在地上。沈青芜赶紧跑过去,
就见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从草丛里窜走,苏婉清的脚踝上,赫然两个细小的牙印,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是你!”苏婉清疼得脸发白,眼神却恶狠狠地盯着沈青芜,
“是你放的蛇!你嫉妒我,想害死我!”沈青芜愣了愣。那蛇是后山常见的“青竹镖”,
有剧毒,可她明明看见,是苏婉清自己把一块生肉扔到蛇洞边的。“不是我。”她蹲下身,
想查看伤口,却被苏婉清一把推开。“你别碰我!”苏婉清尖叫着,
声音大得能惊起林子里的鸟,“晏之哥哥!救命啊!沈青芜要害我!”顾晏之赶到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苏婉清倒在地上,脚踝红肿,而沈青芜站在一旁,
手里还攥着一把刚采的草药,脸色平静得像没事人。“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快步抱起苏婉清,看到她脚踝上的伤口时,
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晏之哥哥,是她……”苏婉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沈青芜,
“她说我抢了你的心,要杀了我……这蛇是她养的……”沈青芜张了张嘴,想解释,
可看着顾晏之那双盛满怒意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他不会信她的。
“沈青芜,”顾晏之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我有没有警告过你,
不准碰婉清?”“我没有。”沈青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固执。“到了现在还敢嘴硬?
”顾晏之抱着苏婉清转身就走,走到沈青芜身边时,停下脚步,
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将她淹没,“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他把苏婉清抱回竹楼,
请来南疆最有名的医婆。医婆看过伤口,摇着头说:“这青竹镖的毒霸道得很,若是寻常人,
半个时辰就没命了……幸好苏**体质特殊,还能撑一阵,只是这解药,难寻啊。
”“需要什么解药?”顾晏之急得额头冒汗。“需以养蛊人的心头血做引,再配上七种草药,
才能解毒。”医婆看着沈青芜,眼神复杂,“而且,这血必须是心甘情愿给的,
若是带着怨气,反而会加重毒性。”沈青芜的心猛地一沉。顾晏之的目光立刻射向她,
像两道利剑:“取你的心头血来。”沈青芜站在原地没动。她不是不愿意救苏婉清,
只是她受不了这样的污蔑,更受不了他不问青红皂白的指责。“我再说一遍,取血。
”顾晏之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杀意。“我没有放蛇。”沈青芜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雨水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打湿了她的睫毛,“顾晏之,你就这么信她,这么不信我?
”顾晏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信你?信你这个用邪术害人的妖女?沈青芜,
你也配?”他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
炭火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看着像索命的恶鬼。“既然你不肯心甘情愿,
那我就帮你一把。”他一步步走向沈青芜,烙铁上的火星落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沈青芜下意识地后退,心口的蛊虫因为她的恐惧,开始剧烈地躁动。
顾晏之的心口也传来一阵尖锐的疼,但他像是没感觉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将她按在柴房的石墙上。“说!是不是你放的蛇?”他把烙铁举到她心口前,
灼热的气浪烫得她皮肤发疼。“不是。”沈青芜的声音发颤,却依旧倔强。
“那我就烫到你说为止!”顾晏之眼底的戾色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