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了萧寒渊,我曾亲手折断了父亲赠我的那柄秋水剑。
他那时还只是父亲军中的一名小将,眉眼锋利,脊梁挺直,像北境风雪也压不弯的白杨。
他说待他建功立业,必以军功为聘,风风光光娶我过门。我信了。抛下将军府千金的身份,
与他私奔。可我临产当日,血崩不止,他却带着追兵,
将奄奄一息的我丢在父亲紧闭的城门外。“沈将军!”他的声音淬了冰,
穿透风雪:“你不是说,烟柳女子卑贱,其心必异,不配玷污你沈家军的威名吗?”“现在,
你未出嫁的女儿,就是被我搞大肚子的破鞋!和那些女子一样卑贱!你开城,还是不救?
”说完,他勒紧缰绳,看着我,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扬长而去。马蹄溅起的雪泥,
混着我的血,冰冷刺骨。十年后再见面。他是皇帝亲封,手握重权的北境监军。我是军营里,
供人取乐的最低等军伎。他却疯了一样,撕扯着往日的伤疤,一心想将我重新拉回他身边。
(二)我正跳着祭奠亡魂的“踏雪舞”,一干人簇拥着萧寒渊进了这处位于军营边缘,
用帐篷临时搭建的“销金窟”。四目相对的瞬间。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我脚下熟悉到骨子里的舞步,瞬间乱了节奏。
负责接待的李守将察觉到萧寒渊满眼震惊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立即带上意味深长。
甚至有些谄媚的笑意说道:“萧监军,此女名叫霜娘,别看她现在落魄,
舞姿却还带着几分当年将军府的影子,飘逸灵动,别有一番风味。只要银子给得足,
让她做什么都行。”“据说她有些绝活,能让人乐不思蜀,要不……待会末将拍下,
把人送到您帐内,让您尝尝滋味?”萧寒渊板起脸来,那双我曾痴迷的深邃眼眸,
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鄙夷,他斜视着我,仿佛在看什么污秽不堪的东西:“李守将,
这种罪臣之女,残花败柳,不用送了,我嫌脏。”没想到我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
再次见到他。眼前的他,身着玄色监军服,腰佩御赐宝剑,意气风发,越发显得气势迫人,
与这乌烟瘴气的环境格格不入。我以为十年过去,心早已枯死成灰,不会再痛。
可听到他那句“我嫌脏”。犹如一把生了倒刺的钝刀,
狠狠捅进早已和皮肉长在一起的旧伤疤里,再一次搅得血肉模糊。难道他忘了吗?
如今我脏成这样,卑微至此,全都是拜他所赐!我压住喉咙里翻涌的腥甜之气,
努力稳住因舞步紊乱而微微颤抖的身形,将那张练习了千百遍,
用来应对各色男人的、招牌的假笑,重新挂在脸上。只是这笑,僵冷得像漠北寒冬的冰。
李守将怔了一下,尴尬地笑着打圆场:“是是是,是末将唐突了,监军大人勿怪。走走走,
我们入席,喝酒,喝酒。”萧寒尘的脸黑得能滴下墨汁,他不再看我,径直走向主位,
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眼神却像无意又似有意,总掠过我的方向。很快到了今晚最后的压轴戏。
负责管理军伎的管事婆子一脸谄媚地牵着我的手,走到帐篷中央。
对着一众酒酣耳热的军官和富商说道:“各位爷,今晚谁掏的银子多,谁就能让霜娘伺候。
她每月接客的次数屈指可数,你们可要抓紧机会,现在开始出价!”现场一片沸腾,
各种混杂着酒气和欲望的竞价声此起彼伏。“我出二十两!”“我出五十两!
”……“五百两!”一个肥头大耳,负责军需调派的刘员外此声一出,帐篷内安静了一瞬,
再无人竞价。五百两,在这边陲之地,足够一户普通人家舒舒服服过上十年。
萧寒渊啪一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在桌上,酒液四溅。他豁然起身,什么也没说,
直接掀帘走了出去。管事婆子兴高采烈地喊道:“五百两!刘员外出五百两!
还有没有人出价?”“好!没人出价,今晚霜娘就归刘员外了!请刘员外到后面厢帐稍候,
霜娘换了衣服就过去。”(三)出了喧闹的主帐。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砂砾吹在脸上,
带来一丝清醒,也带来刺骨的寒。管事婆子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我手里,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刘员外真是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五百两!
比那些只肯出几十、一百两的穷酸军官强太多了!”她顿了顿,
打量着我虽然憔悴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昔日风华的侧脸,
压低声音道:“也就是你还有点当年大**的架子,跳舞也好看,要不然,你这个年纪,
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可没有这个价。”“你要牢牢抓住刘员外这棵摇钱树,把他伺候舒服了,
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我攥紧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银票,小心地放进贴身的荷包里。
然后又从里面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约莫一两的碎银子,塞到管事婆子手中,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讨好:“我会用心的,多谢妈妈照顾,才没让我签死契,
还能有个喘息的时候。”管事婆子掂了掂那锭银子,心领神会地笑了,语重心长:“我劝你,
趁现在还有几分姿色,多赚点银子是正经。否则,等人老珠黄,想赚都没地方赚了。
你这身份,难不成还能找个老实人嫁了?”我低下头,顺从地应道:“妈妈说的,
我会考虑的。”今日这一百两,能让我接下来少来一两次,多陪陪孩子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以后……我不敢想。换了那身便于“伺候”的、单薄又暴露的衣裙,
我快步走向营地边缘那排用来接待“贵客”的厢帐中最大的一间。就在这时,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旁边的帐篷阴影里猛地逼近,带着浓重的酒气。一张口,
灼热而厌恶的气息喷在我脸上:“你就这么贱?五百两,就能让你摇尾乞怜,
陪那个肥猪一晚上?”边关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却比不上他话语的万分之一。
我淡漠地张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监军大人说错了。我和管事是二八分,
一百两就能包我一晚上。若是生意冷清的时候,最低,五十两也可以。”“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力道之大,让我眼前一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沈凌霜!”他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我这个几乎被尘封的名字:“你真够贱的!你以为改了名,
穿着这身**的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吗?”“明明你当初可以衣食无忧,
为什么非要这么作践自己?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逆来顺受、自甘堕落的嘴脸,真让我恶心!
”别说他恶心。连我自己,都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恶心、厌弃这样的自己。每次事后,
我都会用冰冷刺骨的水,一遍又一遍地搓洗身体,直到皮肤泛红、破皮,
仿佛这样才能洗去一丝污秽。以前,我确实衣食无忧。父亲是威震北境的镇北将军,
军功赫赫,赏赐无数。可自从他被构陷通敌,树倒猢狲散。我要养大两个先天不足的孩子,
还要支付父亲每日必需、价格高昂的药材费用。早已变卖了所有能卖的家当,依旧入不敷出。
我捂住迅速肿起的脸颊,将嘴中破裂伤口渗出的血沫,连同那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一起狠狠地咽了下去。腥涩的味道,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心底。“您说完了吗?”我抬起眼,
目光空洞地看着他:“说完了,请让让,刘员外还等着我呢。
”萧寒渊似乎被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住了,一时语顿,他死死盯着我,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你父亲他知道你在做这些脏事吗?”我扯了扯嘴角,
回敬一句:“知道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都与你,萧监军,无关。”见我一副破罐子破摔,
彻底豁出去的样子,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猛地一甩袖,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意与怒气,
转身大步离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夜晚的边关风格外凛冽,吹在我单薄的衣衫上,
让我忍不住抱住双臂,打了个剧烈的哆嗦。我理了理被他打乱的鬓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努力挺直似乎永远也挺不直的脊梁,快步走向那间亮着昏黄灯光的厢帐。(四)一夜煎熬。
天蒙蒙亮时,我换回那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麻衣,
拖着像是被拆散重组过、酸痛不堪的身子,
踉跄着走下营地附近那个简陋的码头——刘员外昨夜是乘小船来的。
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个身材壮硕、面色凶悍的女人,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
她一手精准地揪住正准备溜走的刘员外的耳朵,一手指着刚刚踏上岸的我,
声音尖利得能刺破清晨的薄雾:“说!
你昨晚是不是又和这个专门勾引男人的骚狐狸鬼混去了?”刘员外顿时像个被戳破的皮球,
怯怯地看了一眼自家夫人,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夫人,息怒,息怒啊!
我……我就是和她喝了点酒,真的,什么都没干!”“喝酒?花五百两银子,
就为了跟这个**喝酒?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悍妇怒火更炽,几个巴掌劈头盖脸地下去,
把刘员外打得抱头鼠窜,连连告饶。她又直接冲向我,不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掀翻在地,
肥胖沉重的身子毫不客气地骑在我身上,左右开弓,巴掌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脸上、头上。
“小**!今天你要不把五百两银票给老娘吐出来,
我打死你这个只会用下作手段勾引男人的骚狐狸!祸害!”我死死攥住贴身的荷包,
那里面的银票,是父亲的药,是孩子们的命。我蜷缩着身体,
任凭那悍妇的拳头和巴掌落在我身上,鼻子里涌出温热的液体,嘴里也充满了铁锈味。
全家人的性命都拴在这个小小的荷包上,我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她?
码头上准备开工的苦力、过往的行人迅速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他们全都幸灾乐祸地看着,
不时发出哄笑,还有人煽风点火:“打!往死里打!这种女人就该打死!”“就是!
都怪这些狐媚子,用下三滥的手段让男人丢了魂,把家里的钱都偷出来给她们!”“对!
打死她都是轻的,为民除害!”这样的事情,在我选择这条路之后,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重演一次。我早已看惯了众人讥笑嘲讽、麻木不仁的脸,
听够了那些充满恶意、肆意诋毁谩骂的话。心,麻木得不带一丝情绪,
只是本能地护住怀里的荷包。那悍妇在众人的教唆声中,胆子越来越大,气焰也越来越嚣张。
她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恶狠狠地抵在我的脸上,
声音扭曲:“今日你不交出银票,老娘就把你的脸划烂!我看你还拿什么来勾引男人!
”冰凉的刀锋贴着皮肤,激起一阵战栗。我闭上眼,准备承受这毁天灭地的痛楚。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突然,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皮质护腕的手,
握住了悍妇即将用力的手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胆敢当街行凶?
不怕本官把你扭送衙门吗?”一个冷硬、熟悉的声音响起。悍妇愣了一下,
挣扎了一下没挣脱,随即嗤笑道:“哟?这**的姘头还不少?敢为她出头的,
你可是头一个!”跟在萧寒渊身后的李守将立刻大喝一声:“大胆刁妇!敢对监军大人无礼?
你想造反吗?”萧寒渊脸上染上薄怒,手腕微微用力,悍妇吃痛,
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还不快滚!”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悍妇这才看清萧寒渊的衣着气度,以及他身后带着的亲兵,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忌惮。
她悻悻地爬起来,对着我啐了一口浓痰:“呸!不要脸的娼妇!你要再敢勾引我相公,
我打断你的腿!”说完,才骂骂咧咧地扯着刘员外的耳朵,带着仆妇走了。
萧寒渊眼神凌厉如刀,缓缓扫视了一圈围观的众人。或许是监军的名头太过吓人,
或许是他此刻的气场太过强大,众人不敢再围观,窃窃私语着,渐渐散去。我这才奋力地,
一点点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浑身无处不痛,脸上更是**辣的。
我用手背擦去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渍,又拍了拍沾满尘土、甚至带着脚印的衣衫,
仿佛这样就能拍掉一些屈辱。然后,我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机械地、一瘸一拐地向着营地外,那个被称为“家”的方向走去。“你就这么走了?
”萧寒渊语气生硬地在身后响起。李守将立刻呵斥道:“霜娘!
还不快谢谢监军大人救命之恩!要不是大人出手,今天你非死即残!”谢谢他?
谢谢他当年始乱终弃,害我身败名裂,家族蒙难?还是谢谢他今日的“仗义执言”,
让我重温一遍当年的羞辱?萧寒渊把我丢在父亲城门下的那一天,父亲原本是要去巡查边防,
应对即将到来的敌军偷袭。见我血崩不止,危在旦夕,他只能先开城救我。我是救活了,
但延误了军情,给了政敌可乘之机,一夜之间,通敌叛国的罪名扣下,父亲被打入死牢,
受尽酷刑,虽因证据不足最终未被处死,却成了双腿残废、神志不清的废人。让我谢谢他?
真是天底下最荒谬、最残忍的笑话!我脚下一滞,缓缓转过头,
看着他那张此刻写满复杂情绪的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得好好谢谢监军大人。
可惜,大人嫌我脏,要不然……我可以免费陪您几夜,就当报恩了。
”萧寒渊气得瞬间涨红了脸,额角青筋跳动,脱口而出:“沈凌霜!
你满脑子除了这些皮肉生意,就没有别的了吗?你还要不要脸?”谁都可以说我不要脸。
但萧寒渊,你没有资格。十年前,被你像丢垃圾一样丢在父亲城门下,
受尽屈辱和白眼的那一刻;在父亲为我沦为废人,家破人亡的那一刻……我的脸,早就没了。
连带着那点可怜的自尊,也被现实碾磨成了粉末,随风散了。我一个弱女子,
要照顾嗷嗷待哺、先天不足的两个孩子,还要照顾疯癫残废、时常失控的父亲。
为了他们能活下去,我只能不要脸地活着。每一次,
我刻意逢迎那些脑满肠肥、浑身臭味的男人时,每一次被他们的妻子当街殴打辱骂时,
我无不在想——如果父亲当初没有开城救我,让我就那么死了,是不是也比现在这样活着,
要好上千百倍?我懒得再与他做这些无谓的争辩,只是极其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空洞地说:“请监军大人叫我霜娘。沈凌霜……十年前,
就已经死在镇北军的城门口了。”萧寒尘气得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好的很……霜娘。我就不该救你。
”我麻木地接话:“还请监军大人下次,不要再出手了。免得被我这样污秽不堪的人,
玷污了您的清誉。”说完,我不再停留,也不再看他是什么表情,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
走向那片代表着贫穷、破败和绝望的聚集地。(五)一路走到营地最外围,
那片连流民都不愿轻易靠近的荒芜之地。
看见我家那两间低矮、破败、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吹倒的土坯房时,我停下脚步,
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整理脸上混乱的情绪。我用手使劲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努力憋出一个看起来尽可能灿烂、轻松的笑容,这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扬声喊道:“宁儿,安儿,娘回来了!”一双儿女像两只小鸟,从屋里跑出来迎接我。
他们虽然面色蜡黄,身材瘦小,但眼睛却亮晶晶的。然而,
在看到我鼻青脸肿、衣衫脏破的狼狈样子时,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恐和心疼,突然就哭出了声:“娘!你怎么了?你又摔跤了吗?
疼不疼?”我心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强行忍住,用轻松的语气安慰道:“没关系的,
娘没事,就是走路不小心,又摔了一跤。”“你们说,娘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老是栽跟头,
把自己磕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好笑不好笑?”这时,春雨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棍当拐杖,
从屋里慢慢走出来。她看到我的样子,眼圈瞬间就红了,却什么也没问,
只是默默地背过身去,用袖子飞快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她转回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给你烧了热水,快去洗洗吧,能舒服点。
”我上前,用力捏了捏她粗糙干裂的手,喉咙哽咽:“谢谢你,
春雨……要不是你帮我照顾他们,我……我哪能如此放心。”春雨曾是我的贴身丫鬟。
当年我非要跟萧寒渊私奔,她见劝不动我,只能哭着答应帮我隐瞒。结果我跑了,
她却被盛怒下的父亲下令,打断了腿。沈家败落后,所有的仆役散尽,只有她,不计前嫌,
拖着一条残腿,一路乞讨找到我,然后就不离不弃地跟着我,照顾我们这一大家子。
我欠她的,这辈子,恐怕是还不上了。她对我的恩情,比山重,比海深,我更无以为报。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作一句苍白无力、毫无价值的“谢谢”。孩子们睡了后,
昏暗的油灯下,春雨熟练地拿出藏着的、最便宜的药酒,
小心翼翼地帮我擦拭身上青紫交加的伤痕。她压低声音,
带着浓重的哭腔劝道:“**……要不,别再去那边了……我,我替人多缝补几件衣服,
多浆洗几桶衣物,总能挣到几个铜板的……”我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沉重得仿佛承载了这世间所有的苦难:“那哪够啊……春雨。父亲每月用的药,
最少也得两百两银子……两个孩子,先天不足,跟着我们吃糠咽菜,
长得比同龄孩子瘦小那么多……我得多挣些银子,好歹……好歹给他们买点肉,
补补身子……”我顿了顿,摸了摸依旧红肿刺痛的脸颊,
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的庆幸:“幸好……脸上有伤,明日,大概能休息一晚,不用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