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荒推荐喜提长假，却听见父母想离婚的心声(顾念顾远州苏晚)在线试读
第二天是假期的第一天。
顾念起得很早，比平时上学还要早。窗外的天还是灰蒙蒙的，她悄悄爬起来，光着脚丫溜下床，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宝贝的「家庭幸福计划Ver1.0」。
翻开第一页，上面用荧光笔画着今天的任务——家庭日。
她像个小特工，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妈妈已经起来了，正在熬粥。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白色的米粥翻滚着，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妈妈早上好。」顾念从背后抱住苏晚的腰，把脸贴在她背上。
苏晚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回头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里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念念怎么起这么早？再去睡会儿吧。」
「不睡了，今天是我们家庭幸福计划的第一天！」顾念献宝似的把笔记本举到苏晚面前，「你看，我写的。上午我们要一起做大餐，我负责洗碗。」
苏晚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本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字和图画，眼神有一瞬间的失焦。
【计划？又是什么小孩子的把戏。做顿饭就要收拾半天，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喝杯咖啡。】
顾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
她听到了。那个声音，又来了。
「……是吗？」苏晚很快反应过来，挤出一个微笑，「念念写得真好。那……妈妈现在开始准备，你先去刷牙洗脸，好不好？」
「好！」顾念用力点头，把那一瞬间的失落压下去。她想，妈妈只是没睡醒，等一下就好了，计划一定会成功的。
她快速地洗漱完，换好衣服，重新充满活力地冲到客厅。
爸爸顾远州也已经起来了。但他没在客厅，而是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书房的门关得严严实实，连一条缝都没有。
顾念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只有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像急促的雨点。
她想起计划的第一步，要先和爸爸打招呼。她敲了敲门。
「爸爸，是我，念念。你开门呀，我们的家庭日开始了。」
键盘声停了。
几秒钟后，门里传来顾远州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有些不耐烦：「念念乖，爸爸在工作，很重要的事。你先去找妈妈玩，好不好？」
「可是……计划里说……」
「听话！」顾远州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爸爸在谈几百万的生意，没时间陪你玩小孩子过家家！」
几百万的生意。
这几个字像一块大石头，砸在顾念心上。她小小的年纪，对「几百万」没什么概念，但她知道，那比她的「家庭幸福计划」重要多了。
她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不知道该收回还是继续敲。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昨天更清晰，更不耐烦。
【烦死了！这个季度的KPI还差一大截，董事会那帮老东西逼得紧，哪有功夫管什么狗屁家庭日！苏晚是怎么当妈的？就不能把孩子看好吗？】
顾念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不是在谈生意。
是在烦她。
他觉得她，是麻烦。
她站在书房门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也不敢动。走廊里的穿堂风吹过来，有点冷。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兔子拖鞋，那对兔子的眼睛，是黑色的，亮晶晶的，此刻看起来，却有点像在嘲笑她。
「念念，怎么了？」
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一杯牛奶，正看着她。
「爸爸……他在忙。」顾念低下头，小声说。
苏晚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眼神暗了暗。她走过来，把牛奶塞进顾念手里，然后拉起她的手：「没关系，爸爸忙，我们俩先开始。我们先去买菜，做一顿最棒的午餐，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妈妈的手很暖。
顾念的心里，好像又被注入了一点点暖流。她抬起头，看到妈妈脸上的笑容，那么温柔。
对，惊喜。
也许爸爸看到惊喜，就会开心了。她心里的那点阴霾，好像被这个「惊喜」驱散了一点点。
「好！」她用力点头。
她喝完牛奶，跟着苏晚出了门。成都的早晨，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水汽。小区里，有邻居在遛狗，也有老人在打太极。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但顾念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菜市场离小区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一走进菜市场，各种声音和味道就涌了过来。卖鱼的商贩在吆喝，杀鱼的声音啪啪作响；卖菜的阿姨在跟客人讨价还价，声音洪亮；空气里混杂着鱼腥味、蔬菜的泥土味和香料特有的辛香味。
顾念很喜欢这里，觉得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她拉着苏晚的手，兴致勃勃地在各个摊位前穿梭。
「妈妈，我们买这个鱼吧，爸爸最喜欢吃清蒸鲈鱼。」
「好。」
「妈妈，那个西红柿好红，我们做西红柿炒蛋吧！」
「行。」
苏晚只是应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熟练地挑菜、称重、付钱，动作机械得像个机器人。
顾念仰头看着她，突然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好吵。到处都是油污和烂菜叶子。我以前最讨厌来这种地方了。如果当初我没有放弃工作，现在应该是在办公室里喝着咖啡，看着设计稿，而不是在这里为一斤白菜讨价还价。】
顾念的心，又沉了下去。
原来，妈妈也不喜欢这里。
原来，她以为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在妈妈眼里，只是「油污和烂菜叶」。
她默默地松开了苏晚的手，跟在她身后，不再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一大袋菜全在苏晚手里，沉甸甸的。顾念想帮忙，却被苏晚拒绝了：「你别碰，脏。」
回到家，苏晚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顾念想帮忙，她跑过去问：「妈妈，要我洗菜吗？」
苏晚正在剁排骨，头也没回：「去写作业，别在这儿碍事。」
「我……」
「快去！」
那声音很冷，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顾念只好默默地退出厨房，关上门。
她能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锅铲碰撞的声音，还有妈妈压抑的、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她听不到心声了，但她能想象得到。那里面一定充满了疲惫和不耐烦。
所谓的「惊喜」，好像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拿出「家庭幸福计划Ver1.0」。本子上画的那些笑脸，看起来刺眼极了。她拿起红色的笔，在「家庭日」那三个字上，狠狠地画了一个叉。
不行。
不能放弃。
计划里还有下午和晚上的项目。也许，下午会好一点？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开始写作业。
中午，饭菜终于做好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苏晚解下围裙，去敲书房的门。
「远州，出来吃饭了。」
门里传来顾远州疲惫的声音：「你们先吃，我这里还有个会。」
「念念等了你一上午了。」苏晚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波澜。
【等？等什么？等我陪她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我的时间一分钟几十万上下，她等得起吗？】
那个声音，又穿透了门板，精准地扎进顾念的耳朵里。
顾念坐在餐桌旁，看着一桌子还冒着热气的菜，一口也吃不下去。清蒸鲈鱼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像在无声地问她：你开心吗？
她不开心。
她一点都不开心。
这顿饭，吃得无比沉默。苏晚随便扒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刷手机。顾念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喂着米饭，觉得味同嚼蜡。
书房里的键盘声，一直没有停过。
下午，顾念按照计划，拿着一本漫画书，跑去找爸爸。
「爸爸，你工作累不累？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她站在门口，小声地问。
里面没有回答。只有更急促的键盘声。
【这个季度的用户增长曲线简直是坨屎！到底是哪个蠢货做的市场策略？让我在投资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要是再拿不到钱，老子就完蛋了。】
爸爸的心里，没有她。只有曲线，策略，投资人和钱。
顾念默默地退了回去。
她又跑去找妈妈，想按照计划，给妈妈捶捶背。
苏晚正靠在沙发上，眼神放空地看着电视。电视里在放一部很火的都市剧，女主角穿着漂亮的职业装，在明亮的办公室里，雷厉风行地指挥下属。
顾念走到她身后，伸出小拳头，轻轻地捶着她的肩膀。
「妈妈，我给你捶背，你辛苦了。」
苏晚的身子震了一下，她回过头，看着顾念，眼神里有顾念看不懂的东西。
【看看人家，再看看我。我当年要是没有结婚，现在是不是也能这样？我的画，我的作品……都丢了。】
顾念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
她终于明白了。
无论她做什么，都无法让爸爸妈妈开心起来。
他们的心里，装着一个巨大的、她无法进入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工作，有过去，有遗憾，有怨恨，唯独没有她。
她不是贴心小棉袄。
她是一个多余的人。
晚上，顾念没有再执行计划。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去吃饭。苏晚过来敲了几次门，她都说自己不饿。
黑暗中，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那两个声音，像魔音贯耳，一直在她脑子里回响。
【烦死了！】
【好想离婚。】
【是麻烦。】
【我好累。】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用手死死地捂住耳朵。
不想听了。
她真的不想再听了。
就在这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是班级群里发来的消息。
顾念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是班主任王老师发在家长群里的通知，苏晚把消息转发到了她和顾念的三人群里。
「【通知】各位家长好，假期最后一天（周六）上午九点，学校将举办『我最好的家』亲子手工大赛，邀请一位家长和孩子共同完成一件手工作品，旨在增进亲子感情，营造和谐家庭氛围。请各位家长准时参加。」
「我最好的家」。
「亲子感情」。
「和谐家庭」。
顾念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几个字，突然笑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笑，没有一点开心，反而充满了冰冷和绝望。
她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夜色很深，对面楼房里，亮着一盏又一盏温暖的灯火。每一盏灯下面，是不是都有一个真正的家？
她的家呢？
她的家，是一个充满谎言和怨恨的舞台。而她，是舞台上那个最滑稽、最可悲的小丑。
她拿起桌上的「家庭幸福计划Ver1.0」，一页一页地翻着。上面那些五颜六色的图画，那些充满期待的文字，此刻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把它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页。
她拿起黑色的水笔，在那一页上，用力地写下——
【家庭幸福计划Ver2.0】
总目标：拆掉这个虚假的「家」。
这一次，她没有画爱心。
她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正在哭泣的简笔画小人。那个小人，就是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