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打不相识苏芒盯着对面的男人,手指在桌下攥紧。相亲。她妈给她安排的相亲。
退役三个月,她妈的人生规划已经从「找个好工作」无缝切换成「找个好对象」。
对面的男人叫陆言安。研究所的。简历上一堆头衔,她一个也看不懂。照片是证件照,
一点表情都没有。此刻,真人比照片更冷。他坐得笔直,目光扫过菜单,
然后看向她:「你点的菜,碳水占比67%,蛋白质不足。建议换一道。」苏芒:「?」
「从营养学角度,你的体脂率大约在18%左右,维持这个水平需要更高的蛋白质摄入。
」他面无表情地补充,「当然,如果你不在意,当我没说。」苏芒深吸一口气。
她现在非常、非常想揍他。但她忍住了。毕竟她妈说了,这次一定要「表现得淑女一点」。
服务员端上糖醋排骨。陆言安的视线在盘子上停了一秒。他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苏芒觉得他想说的大概是「糖分超标」。气氛冷到结冰。苏芒夹起一块排骨,
打算用咀嚼声填补沉默。就在这时,邻桌传来动静。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女孩。嘴里不干净,
手也不老实。女孩脸都白了,刚想站起来,就被其中一个按了回去。「喂。」苏芒放下筷子。
陆言安抬眼看她。「我出去一下。」她没等他回答,已经起身走过去。「这位先生,
请把手拿开。」领头的混混回头,上下打量她一眼,吹了声口哨:「哟,又来一个,
姐妹俩一起玩?」苏芒没废话。她一把抓住对方伸向女孩的手腕,往外一拧。一声惨叫。
那个混混的膝盖结结实实撞在桌角上,整个人往前栽倒。另外两个回过神,扑了上来。
苏芒侧身躲开一拳,手肘向上,正中对方太阳穴。身后有人偷袭,她头也不回,
一脚向后踹在他膝盖上。又倒一个。三秒。三个人全部倒地。餐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女孩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才挤出一句:「谢谢。」苏芒点点头,转身回座位。
陆言安还坐在那。他动都没动,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够利落。」他声音不高,
「就是手太重,要出事。」话音刚落,警笛声响起。苏芒:「你是乌鸦嘴吗?」派出所里,
苏芒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民警做笔录。混混们被带去另一个房间。
女孩作为证人也在录口供。陆言安坐在她旁边,全程没说话。民警合上本子,
眉毛拧成个疙瘩。「人是你打的吧?伤得不轻,按规矩得走一趟。」苏芒刚想说话,
陆言安开口了。「警官,我可以补充几点。」他的声音平稳,
语速不快不慢:「根据刑法第二十条,正当防卫造成的损害不负刑事责任。
现场监控可以证明,三名男性先有肢体接触行为,
我方当事人的应对属于合理范围内的制止措施。」他顿了顿,继续说:「另外,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猥亵他人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三名男性的行为已构成猥亵,建议优先处理。」民警愣了一下,看看他,又看看苏芒。
「你是律师?」「不是。」陆言安面不改色,「只是记性比较好。」二十分钟后,
苏芒拿回手机,走出派出所大门。陆言安跟在她身后。夜风很凉。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芒站定,转身看他:「你到底什么目的?」「什么意思?」
「别装了。」她盯着他的眼睛,「从一开始你就不像是来相亲的。
正常人谁会记那么多法律条文?」陆言安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她三秒,然后开口,
声音很轻:「苏芒同志,我来见你,不是相亲。」苏芒眉头一皱。
「你即将报到的那个罐头厂,涉嫌被用作我研究所某项目资料外流的中转站。」他继续说,
「我的任务,是秘密调查此事。」苏芒瞳孔微缩。「而跟你相亲,
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掩护。」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所以从现在起,苏芒同志,
你是我的『女朋友』了。」苏芒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看着她的表情,
面无波澜地补充:「当然,是假的。」但他的眼神,让苏芒不太确定,哪句话才是真话。
2以「恋爱」为名的契约苏芒的第一反应是报告组织。这种事,不管是不是真的,
她都应该走正规流程。她掏出手机,陆言安按住她的手。「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上报。」他的声音很平,「报了,线索就全断了。他们在厂里关系很深,
一有风声,证据就没了。」苏芒盯着他:「所以你需要一个内线。」「准确地说,
我需要一个懂安保、有纪律、绝对可靠的内线。」他看着她,「而你,刚好符合所有条件。」
「你怎么知道我可靠?」「你的档案我看了。」他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里面有条记录,
挺有意思。」「什么?」他没有回答,而是说:「先不急,改天告诉你。」苏芒皱眉。
这人说话永远只说一半。「我提出一个合作方案。」陆言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你帮我当内线,暗中调查。作为回报,我帮你解决罐头厂设备老化的技术难题。
你新官上任,需要站稳脚跟,这对你也有好处。」苏芒接过那张纸,
是一份打印好的「合作协议」。该写的都写了。谁干什么,谁负什么责,一清二楚。
连怎么保密,怎么退出都有。「你连协议都准备好了?」「提前准备,效率更高。」
苏芒忍不住想笑。这人是把一切都当项目管理吗?她正要签字,陆言安递过来一支笔。
递笔的方式很奇怪。他用纸巾垫着笔杆。苏芒挑眉:「你有洁癖?」他面不改色:「轻微。」
「轻微到用纸巾递笔?」他沉默了一会,目光落在自己干净得过分的手指上。
「我从小在实验室里长大,」他说,「见不得脏东西。」
苏芒看着他:「所以你是把我当培养皿外的污染源?」「不。」他看着她,语气很认真,
「你是变量。」苏芒没听懂,但总觉得这句话不像骂人。她签下自己的名字,把协议还给他。
「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陆言安想了想:「有。」他看着她,表情认真:「我有洁癖,
不喜欢肢体接触。所以,拉手可以,其他的,能免则免。」苏芒低头,视线落在协议上。
配合度那一栏,写着两个字。全力。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签了份亏本买卖。「陆言安,
你这份协议,是不是应该附一个『注意事项清单』?」他认真思考了一下:「你说得对。
我回去补上。」苏芒深吸一口气。和这个人合作,她可能需要很大的耐心。
3入职首秀与「男友」的见面礼罐头厂比苏芒想象中更破旧。那台老古董一响,
噪音能把人耳朵震聋。工人们远远聚着,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就是新来的副厂长?」「听说是空降的,什么背景都没有。」「能干什么?一个女的,
来管安保?」苏芒假装没听到,跟着厂办主任参观车间。走到三号生产线,机器突然停了。
工人们你看我,我看你。技术组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又卡了。」他喘着气,
「这个月第三回了。」厂办主任看向苏芒,笑容有些尴尬:「苏厂长,这个您不用管,
技术的事我们自己处理。」苏芒没说话。她确实不懂技术,但她知道,这种场合她不能示弱。
「修好需要多久?」技术组长搓着手,一脸的苦瓜相。「这零件都停产了。新的申请打上去,
批下来,没半个月想都别想。」「半个月生产线就停半个月?」「没办法,设备太老了。」
苏芒点点头,没再多说。她知道自己现在插不上手。但她也知道,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
她在这里永远站不稳脚跟。晚上苏芒回了宿舍。刚撕开泡面袋,门铃响了。她打开门,
愣住了。陆言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袋。「你怎么来了?」「男朋友来看女朋友,
不是很正常吗?」他面无表情地说,声音刚好够周围几个乘凉的邻居听到。苏芒瞬间明白了。
演戏。她扯出一个笑。「你怎么才来呀?」声音腻得她自己都受不了。陆言安嘴角抽了一下,
显然也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他进了屋,门一关上,他才把一个保温袋放桌上。「不是饭。」
他说,「是这个。」他从袋子里抽出一张图纸,摊开。苏芒看了一眼,
是三号生产线机器的结构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好几个位置。「你怎么知道机器的事?」
「我有办法。」他没多说,指着图纸,「问题不是零件老了,是传动轴的精度,
原厂设计就有毛病。换了也白换。你让技术组照这个改,花的钱不到十分之一,
效率还能高一截。」苏芒盯着图纸看了半天。「你不是搞什么项目资料的吗?
怎么连机械改造都懂?」「我是工程师。」他回答,「机械、电子、软件,都凑合。」
苏芒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深不可测。「这算见面礼?」「算合作的第一步。」他说,
「你站稳脚跟,对我的调查也有帮助。」永远这么理性。苏芒把图纸收好:「谢了。」
「不用谢。」他转身准备走,「对了,你宿舍隔壁住的是谁?」「好像是个老会计,姓王。
怎么了?」「没什么。」他说,「随便问问。」苏芒看着他。这不像随便问问。但她没问。
该说的时候,他会说的。她开门送他,门口几个大妈正在乘凉。大妈们眼睛一亮:「哟,
小苏的对象来啦?」「长得真精神。」「小伙子,对我们小苏好点啊。」
陆言安的脚步停了半秒,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下。但他很快点头:「会的。」
大妈们起哄:「这就要走啦?都不亲一下?」「就是就是,年轻人别这么害羞。」
苏芒心里暗叫不好。她看了一眼陆言安,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洁癖这时候犯了。她当机立断,
往前一步,抱住了他。拥抱,不是亲吻。应急处理。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块石头。
苏芒凑到他耳边,气音很轻。「忍三秒。」三秒后,她松开手,对大妈们笑着说:「他害羞,
就不当众亲了。」大妈们哄笑着散了。陆言安站在原地,表情依然僵硬。
苏芒有些抱歉:「很难受?」他沉默了两秒:「习惯了隔离,不习惯靠近。」
苏芒想起他说的「实验室长大」,突然有点明白他为什么是这样了。「走了。」他没再多说,
转身离开。看着他的背影,苏芒叫住他:「陆言安。」他脚步一顿:「嗯?」
「你刚才心跳很快。」他没有回头。声音从夜风里传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环境干扰。忽略。」苏芒看着他消失在路灯尽头,
嘴角微微上扬。这个人,好像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冷。此时的她并不知道,
陆言安转身走进阴影后,抬手按住了胸口。心率127。远超正常阈值。他皱眉,
在心里给这个异常数据打上了标签:待观察。4档案室的意外那张图纸真的管用。
苏芒把图纸塞给技术组长。那人半信半疑地接过去,还是照着改了。机器再启动时,
轰鸣声顺畅了不少,转得比谁见过的都快。消息传开,工人们看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空降的花瓶」,而是「有点本事的新厂长」。苏芒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三天后,陆言安约她见面。地点在厂区外的一家茶馆,
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有进展了。」他开门见山,「我查了工厂近三年的资金流水,
发现一个人有问题。」「谁?」「王德发。」他说,「就是住你隔壁的那个老会计。」
苏芒一愣。那个每天笑眯眯跟她打招呼的老头?「他工资一个月四千二。但最近半年,
账上多了三笔钱,都是五万。来路查不到。」「你怀疑他是内鬼?」「不确定。」陆言安说,
「所以需要进一步调查。他经手的原始档案都在厂里的档案室,我需要看一看。」
苏芒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让我带你进去。」「你是副厂长,有档案室钥匙。」他说,
「必须等下班,不能有别人。」苏芒想了想:「今晚?」「今晚。」晚上十点,
厂区已经空了。苏芒带着陆言安走侧门。路线很熟,避开了所有的探头。
两人最后停在一间档案室门口。她刷卡,门开了。门一开,
一股纸张和灰尘的旧味儿扑面而来。日光灯管嗡嗡响,照着一排排铁皮柜子,
空气里全是飘着的灰。「你要找什么?」「2022年到2024年的财务原始凭证。
」他说,「应该在那边。」两人没说话,分头开始找。苏芒对那些账本两眼一抹黑,
只能在他需要时搭把手,递个卷宗什么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言安的动作很快,
翻阅、拍照、归位,一气呵成。不到二十分钟,他「啪」地合上最后一本凭证,
只说了两个字。「够了。」苏芒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听到脚步声。有人来了。她竖起耳朵,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巡夜的保安。「灯。」她低声说。陆言安反应极快,一把关掉头顶的灯。
档案室陷入黑暗。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几秒,然后继续往前走。苏芒刚松口气,
外面的脚步声又回来了。保安在门外站定,似乎在观察什么。她瞥了眼窗户。
一道手电光从百叶窗的缝里扫过。保安。不能待在原地。苏芒迅速环顾四周,
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老式壁橱上。她抓住陆言安的手腕,把他拉了过去。两人挤进壁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