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曾有过三次调离山区的机会。
可每一次,调令上最终写下的都是别人的名字。
她一直以为是时运不济,或是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于是不再多想,只是默默背起药箱,
继续行走在那些仿佛永远也走不完的山路上。
直到那次探亲假。
她比原定时间早了一天到家,满心想着给丈夫秦墨一个惊喜。
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灯光和谈话声。
她本要推门,却在一瞬间僵在原地。
「这次军区医院的名额非常难得,你怎么又把白染的名字换下来了?」
政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解。
「她已经在那儿整整三年了。」
白染手中的行李袋无声地滑落在地毯上。
「革命工作,不分地点,也不分你我。」
那是秦墨的声音,平稳、冷静,是她听了多年的语调。
「她若回来,就得有另一位同志顶上去。我是团长,她是团长的妻子,本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这个道理,我们应当比谁都明白。」
「可这是第四次了,老秦!」政委叹了口气。
「那里的条件你不是不知道,资源匮乏,男同志都受不了,她一个女同志……三年了,她在那里三年,吃苦耐劳,本来第一年就应该回来,可是你偏偏要避嫌,一次次阻拦,这次的名额,理应是她的。如果这次再不让白染回来,下次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沉默了片刻,秦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沉重:
「我知道她在那边不容易……也知道她受苦了,但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能只想着自己家。别的同志,别的家庭也一样难。她会理解的。老梁,别劝了,这个名额……给老孙家的媳妇吧。」
「老秦,我真是看不明白了。」政委的语气里带着无奈。
「以白染的资历和能力,她早该回来了。如果她不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也会这样卡着,不让她回来?」
书房突然陷入了死寂。
门外的白染,缓缓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
她没有出声,只是弯腰拎起行李,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昏暗的卧室。
原来,困住她的不是时运,而是她最信任、最敬重的那个人,
一次又一次,亲手将她推回了那座大山。
既然如此,那她就扎根大山,顺了他的心。
秦墨推开卧室门时,动作顿了一下。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他语气里带着真实的惊喜,
「怎么今天就到了?」
白染没有接他的话,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声音很轻:
「秦墨,你说一年。一年就让我回来。」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可现在,整整三年了。这次论能力,论资历总该轮到我了吧?你能不能...帮我说句话?我想回来,想和你...像其他夫妻那样过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