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言冲了进来,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
“你怎么了?你吐血了?!”他的声音,因为恐慌而变了调。
我没有理他,只是挣扎着,想要回到陆承渊的床边。
“你别碰我哥!”陆景言却死死地拦住了我,他看着我,那双总是带着光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冰冷的失望和愤怒。
“韩月,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做给谁看?”
“你以为你哭,你吐血,就能弥补你对我哥的伤害吗?”
“你一边享受着我哥对你的好,一边又跟我勾勾搭搭。现在他倒下了,你又来这里装深情,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见血,将我最后一点自尊,也剥得干干净净。
是啊。
我很恶心。
我无力反驳。
“滚。”我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该滚的人,是你。”他毫不退让,“韩月,从今天起,我哥,由我来守护。你,可以滚了。”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走到陆承渊的床边,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沉稳而温柔的姿态,开始照顾他。
他熟练地,帮他掖好被角,调整好点滴的速度。
他不再是那个追在我身后跑的、冲动的大男孩。
一夜之间,他长大了。
而他的成长,是用他哥哥的病,和我的背叛,换来的。
我看着他们兄弟俩。
一个,是我用生命起誓要守护的人。
一个,是我用灵魂深爱着的人。
而现在,我,谁都失去了。
我像一个多余的、可笑的局外人,站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无所适从。
最终,我沉默地,退了出去。
我没有滚。
我只是,搬到了医院对面的一家小旅馆里。
我每天,都会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地,看着那扇窗户。
我知道,陆承渊住在里面。陆景言,在里面陪着他。
这就够了。
我不再去打扰他们。
我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活在他们世界的边缘。
半个月后,陆承渊出院了。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陆景言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是在医院门口,看到他们出来的。
陆承渊坐在轮椅上,陆景言推着他。
兄弟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画面和谐得,像一幅画。
一幅,没有我的画。
我的心,很疼。
但同时,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我,他们会过得更好。
我准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座城市。
然而,在我离开的前一天,我却接到了福伯的电话。
“韩**,大少爷想见你。”
……
我再次,踏进了陆家庄园。
物是人非。
陆承渊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他看起来,比在医院时,精神好了很多。
他看到我,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
我依言坐下。
我们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你瘦了。”
“您也是。”
简单的寒暄,却隔着千山万水。
“我听福伯说,你准备走了?”他问。
“是。”
“去哪里?”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吧。”
“也好。”他点了点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支票,和一份文件。
“这张支票,是一千万。算是,对你这段时间工作的补偿。”
“这份文件,是你上次提交的辞职报告。我已经,签好字了。”
他将两样东西,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那份签着他名字的辞职报告,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陆总……”
“叫我承渊吧。”他打断我,笑了笑,“你已经不是我的员工了。”
“承渊……哥……”我艰难地,叫出了这个称呼。
“嗯。”他应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满足,和一丝,释然。
“韩月,”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和坦然,“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我不怪你,也不怪景言。感情的事,没有对错。”
“我救你,是心甘情愿。你爱上他,也是情不自禁。”
“我们,谁都不欠谁的。”
“你唯一欠的,是你自己。你欠你自己一个,光明的,自由的未来。”
“所以,走吧。”
“去找景言,告诉他,你爱他。然后,忘掉我,忘掉这里的一切,好好地,去过你们的生活。”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我心中,那道最沉重的枷锁。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用尽全力去伤害,他却依旧,用尽全力来成全我的男人。
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站起身,没有去拿那张支票。
我只是,对着他,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总裁先生……”
“谢谢您。”
“也……对不起。”
“最后,请您,一定要,幸福。”
说完,我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走出了这间书房。
走出了,这座,承载了我所有痛苦、挣扎和罪恶的庄园。
这一次,我是真的,被解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