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拄着拐,一步步逼近我。她身上有股浓重的檀香味,混着老人特有的腐朽气。她浑浊的老眼盯着我,压低了声音,像毒蛇吐信:“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死鬼妈留给你的东西,不干净。”
我眼皮一跳。护身符?她怎么知道?
“拿出来。”她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把那脏东西交出来,给大师化了,或许还能救明仔一命。否则…”她没说完,但那眼神,比冰还冷。
我攥紧了拳头。护身符贴着我裤兜的布料,冰凉坚硬。
“我没有。”我说。声音不大,但清晰。
奶奶脸色瞬间铁青。“好…好你个霍婠婠!”她嘴唇哆嗦着,“见死不救!心肠歹毒!明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霍家的罪人!这辈子别想安生!”
她猛地一挥手。小姑和二叔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抓住我胳膊,力气大得要把我骨头捏碎。
“搜她身!把那个害人的玩意儿找出来!”奶奶厉喝。
“干什么!放开我!”我挣扎。走廊里其他病人家属探头探脑,没人敢管。我妈在旁边哭,眼神却透着一种诡异的狠。
混乱中,我裤兜一松。那块黑黢黢的护身符掉了出来,“当啷”一声脆响,落在光亮的地砖上。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块黑铜片上。
奶奶倒抽一口冷气,像见了鬼,踉跄后退一步,指着它尖叫:“就是它!就是这个邪物!好重的煞气!快!快把它拿走!别让它再害人!”
二叔弯腰就要去捡。
“别碰!”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小姑的手,扑过去一把将护身符攥回手心。
就在我手指碰到铜片的一刹那——
一股冰冷的、尖锐的气流,猛地从铜片炸开,顺着我的指尖,狠狠扎进手臂!像无数根冰针瞬间刺穿皮肉,直冲脑门!
“啊!”我痛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蜷缩下去。
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扭曲的光影碎片,洪水决堤般冲进我的意识!尖叫、哭泣、低沉的咒语、燃烧的纸钱、一张模糊的女人流泪的脸、奶奶拿着针扎一个小布偶…还有霍明躺在病床上诡异的微笑?混乱的信息疯狂冲刷着我的神经。
剧痛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但当我喘着粗气,浑身冷汗地抬起头时,世界不一样了。
走廊顶灯惨白的光,在每个人头顶,氤氲出一小团模糊的气。颜色各异。
我妈头顶是浑浊的暗黄色,夹杂着丝丝缕缕刺目的血红。小姑是油腻的灰。二叔是沉闷的土褐。三叔是飘忽的淡绿。
而奶奶…她头顶那团气,浓得化不开的黑!像粘稠的墨汁,翻滚着,里面还纠缠着几缕病态的、奄奄一息的灰白气息。那灰白的气息…源头似乎连着病房里霍明的方向?
更诡异的是,奶奶攥着乌木珠串的那只手上,缠绕着一圈圈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细的黑色丝线,丝丝缕缕,同样连向病房。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腐味道,从那黑气和丝线上散发出来,钻进我的鼻子。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