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后,全家人都能听见我腹中胎儿的心声。唯独我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们说那是未卜先知的“小福星”,对他言听计从。于是,心声指控我丈夫出轨,
指认我闺蜜恶毒,让全家将我视为异类。殊不知,当所有人沉溺于这场谎言——我,
才是唯一清醒的正常人。1.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还一片平坦,
却已经承载了我们全家所有的期盼。客厅里暖意融融,我爸没去公司,
和我妈一起围着我和霍晏琛,笑容就没停过。“太好了,知意!”我妈拉着我的手,
眼眶泛红,“我和你爸盼这天盼太久了……”霍晏琛坐在我身边,他的手温暖而有力,
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他是上门女婿,这些年为我家的生意倾注了全部心血,做得相当出色。
我爸常拍着他的肩膀说,霍晏琛就是我们家最得力的帮手。此刻,他看向我的眼神里,
那毫不掩饰的激动,比求婚那天还要炽烈。“这可是我们老宋家最宝贝的下一代!
”我爸声如洪钟,满脸红光,“必须好好珍惜!”大家正热切地讨论着孩子以后像谁,
叫什么名字好时,诡异的事发生了。我妈端茶的手蓦地一抖,热水泼湿衣襟,却浑然不觉。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肚子,眼睛瞪得滚圆。几乎同时,我爸也“噌”地从沙发弹起。
向来沉稳内敛的霍晏琛也定在原地,神色怔然。“老宋……你、你们听到了吗?
奶声奶气的说话声!”我妈声音发颤,带着做梦般的恍惚。“听、听到了!清清楚楚!
是个男娃,我的大外孙!”我爸激动得满脸通红,呼吸急促。霍晏琛转头看向我,
眼底翻涌着震惊与狂喜,紧紧握住我的手:“知意!是宝宝在说话!”我完全懵了。
什么宝宝说话?除了他们的呼吸声,我什么都没听到。
“宝宝说……他说他是来报恩的小福星!”我妈双手合十,眼泪涌了出来,“祖宗保佑啊!
”接下来的时间,我成了彻底的局外人,看着父母和丈夫,
为那个我完全听不见的“心声”陷入狂热。“宝宝说,爸明天一套海伯伦钓具!
”霍晏琛复述时,语气仍带着不可思议。我爸激动得拍腿:“没错!
我托了多少关系都没买到!”“宝宝还说我的插花能拿一等奖!”我妈喜滋滋地说,
脸上焕发异样的光彩。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精准地描述着“小福星”用奶音预言的每个细节。
看向我肚子的眼神里,充满了虔诚和敬畏。这太不对劲了!2.我勉强扯出笑容,
试图拉回他们的理智:“会不会是太期待这个孩子,你们出现了集体幻觉?”“不可能!
”我妈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我们都听到了!清清楚楚!
”“为什么……只有我听不到?”我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是我哪里不对吗?
”“知意,”霍晏琛搂住我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置疑,“我们都听到了,
这一定是真的。可能……因为你是妈妈,才需要特别的时机跟宝宝沟通?”他目光中的确信,
让我把质疑咽了回去。望着爸妈和丈夫脸上如出一辙的、被奇迹击中的表情,
一阵刺骨的孤寂感悄然笼罩下来。在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家里,我竟成了唯一被隔绝在外的人。
第二天,我爸果然收到了那套价值不菲的钓具,包装精美,发货单却一片空白。“爸,
这东西来历不明……”我蹙眉提醒。“别管谁寄的!”我爸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钓具,
满脸不以为然,“哎,重点是我大外孙说中了!这说明我外孙是天选之子!”紧接着,
我妈在随手参与的插花比赛中夺魁了!“小福星”的预言,全部应验。家里的气氛变得微妙。
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小心翼翼,还有敬畏,仿佛我怀的不是孩子,
而是一尊需要供奉的神祇。晚上,霍晏琛俯身贴近我的肚子,笑容忽然凝滞。“怎么了?
”我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他眼神闪烁,随即在我额头落下一吻:“没什么,
宝宝说他最爱妈妈。”可他那微顿的迟疑,早已落入我眼中。我心头烦闷,借口去了洗手间。
刚关上门,却听到门外,我妈正好路过,叫住了霍晏琛,
用带着担忧和困惑的语气小声问:“晏琛,宝宝刚才……是不是说,
‘妈妈好像……不相信宝宝呢?’”我站在冰冷的瓷砖上,镜中自己的脸“唰”地失了血色,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全身登时动弹不得。3.这个周末的傍晚,
我们全家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突然,我发现顾景琛身体明显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褪去,
神色变得复杂。“晏琛?!”我妈手中的苹果皮应声而断。我的心往下一沉,转头看向我爸,
发现他也放下了手机,神色异肃。“宝宝说,”霍晏琛深吸一口气,
“市场部的苏晴……明天会以讨论新项目为由,约我单独吃晚饭。
宝宝说……苏晴对我有工作之外的想法。”空气仿佛凝固了。“苏晴?
”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就是那个总和你一起出过差的女经理?
”我爸愤然一拍沙发:“晏琛,你平时就该注意分寸!”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立刻反驳:“这不可能!苏晴不是这样的人!她能力强,和男友感情稳定,都快要结婚了!
”怀孕前,我也在公司上班,对苏晴很了解。“知意!”我妈打断我,“你就是太单纯!
宝宝怎么会骗人?他是在保护我们这个家!”“你妈说得对。”我爸沉着脸,“无风不起浪。
既然我大外孙预警了,就必须重视。”我看向霍晏琛,希望他能说句话。
苏晴是他一手栽培的骨干。可他紧抿着唇,避开了我的视线,半晌才哑声说:“我知道了。
明天我会直接拒绝她。”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不相信我,也不相信自己亲自提拔的同事。
“光是拒绝怎么行?”我妈不满,“这种心思不正的人,必须调离核心岗位!”“对,
要防患于未然!”我爸附和。我看着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一股凉意渗进骨髓。
就因为“心声”的一句话,一个优秀员工的职业生涯就要被毁?“爸,妈,
我们能不能理智一点?”我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苏晴约吃饭,很可能只是为了A项目!
这样武断拒绝,项目怎么办?”“项目重要还是家庭重要?!”我妈立刻顶了回来,“知意,
你怎么总是帮外人说话?宝宝是我们宋家的‘小福星’!我们必须要听他的话。
”“我不是帮外人,我是讲道理……”“知意。”霍晏琛终于开口,声音疲惫,
“这件事听宝宝的。”他一句话,堵住了我所有的言辞。第二天晚上,霍晏琛回来得很晚,
脸色比出门时更难看。“怎么样?苏晴是不是约你了?”我妈急切地问。“约了。
”霍晏琛扯松领带,重重坐在沙发上,“我直接拒绝了。”“宝宝果然料事如神!
”我妈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什么反应?”我爸追问。“她很惊讶,
坚持说有重要事情必须当面谈,与A项目核心数据异常有关。”霍晏琛揉了揉眉心,
“但我没理会。”我心里“咯噔”一下。A项目是公司今年的重中之重,这可不是小事。
果然,没过两天就传来坏消息。因为关键问题未能及时沟通,A项目遭遇重大阻碍,
陷入僵局,损失惨重。家里一片愁云惨淡。就在这时,我妈忽然“听”到了什么,
她脸上的阴霾顷刻间散去,带上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庆幸。4.“宝宝早就料到了!
那女人就是拿项目当诱饵,现在项目出问题,不正好说明她心术不正吗?
宝宝这是用事实在提醒我们,他的判断从来不会错!”我站在原地,
看着我妈深信不疑的表情,看着我爸恍然大悟地点头,
甚至连霍晏琛紧皱的眉头都似乎舒展了几分。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
“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在这个家里,理性的声音第一次被彻底淹没。而我,
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为什么只有我听不见这所谓的“心声”?
我腹中的孩子明明安安静静,怎么会传递出这些与事实完全不符的信息?A项目的损失,
非但没有引起警惕,反而让全家对“心声”的“先见之明“更加深信不疑。
“小福星”的每一句话,在我家都成了必须遵从的指令而我,这个试图讲道理的“异类”,
在他们眼中愈发像个不懂事、不识好歹的孩子。直到那把火,烧向了我最好的闺蜜,林薇。
我们相识十年,从大学一路走到今天,分享过所有秘密和狼狈。她是我在这个城市里,
除了霍晏琛之外,最坚实的依靠。那天晚饭后,我妈正笑眯眯地给我递补品,突然,
她脸色一变,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毯上,汤汁四溅。“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
”她气得浑身发抖,“宝宝说……说那个林薇!知意,就你那个闺蜜,
她、她在背后说晏琛坏话!”我心头一紧,看向霍晏琛。只见他放下平板,眉头紧锁,
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脸色阴沉得可怕。我爸重重叹口气,摇着头:“我也听到了!知意,
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听得一头雾水,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霍晏琛绷着脸,没有说话。我妈拍着胸口,
像是被什么噎住了:“宝宝说,林薇跟她男朋友说晏琛是‘吃软饭的',
‘攀了我们宋家的高枝',说晏琛根本配不上知意,就是图我们宋家的钱!”“不可能!
”我脱口而出,“薇薇绝对不是这种人!”“知意!你醒醒吧!”我妈痛心疾首,
“宝宝连他们聊天的原话都复述出来了!我问你,是不是上个月,
你给晏琛买了块很贵的手表?”我顿住了。确有其事。
我和林薇视频通话时确实提起过这件事。“宝宝说,林薇当时跟你说‘晏琛可真有福气',
转头就对她男朋友说‘看看,这就是上门女婿的待遇,几十万的表说送就送'!
”我妈学舌着,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针,扎进我耳朵里。“你们这是在断章取义!
”我气得浑身发冷,“薇薇当时明明是为我们高兴!”霍晏琛突地站起身,脸色铁青。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宋知意!你还要为她辩解到什么时候?
”我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受伤。他在意的不是林薇,而是那些刺耳的字眼。“晏琛,
这根本不是知意的想法,你别往心里去。”我爸立刻安抚他,然后皱紧眉头看向我,“知意,
听宝宝的吧。你交友不慎,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不断还留着干什么?”“跟她绝交!
”我妈态度强硬,“立刻删除所有联系方式!”我看着他们三人统一战线,
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几乎要将我碾碎。我的解释,我对十年友情的信任,
在“有凭有据”的心声面前,苍白得像一张废纸。我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凉包裹了。
5.我不死心,当晚就给林薇打去电话。“薇薇,你最近……有没有说过晏琛什么?
”我委婉地问。她沉默片刻,语气突然冷淡:“知意,你想说什么直说。
是不是觉得我已经不配做你的朋友了?”我的心直直地坠下去。她果然误会了。挂了电话,
我瘫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茧里。家里人的“爱”和“保护”,
织成了这个茧,密不透风,令人窒息。我下意识拿起手机,
无意中点开了手机的WiFi连接记录。我漫无目的地滑动着,
直到一个不起眼的记录闯入视线——“访客网络”。这是家里别墅一个不常用的公共网络。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翻看连网记录。就在我和林薇视频聊天那天下午,我的手机,
曾自动连接过这个网络。一个寒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骤然缠上了我的心脏。
那次视频聊天,是在我的卧室里,连接的一直是我自己房间的私人网络。
怎么会连接到客厅的公共WiFi?除非……信号被劫持了?或者……我和林薇的聊天对话,
根本就是在某个监控之下?我突然想到:苏晴、林薇……这根本不是在证明我识人不清,
这是有人在故意离间我和霍晏琛的感情!我看着那条怪异的WiFi记录,
又抬头望向门外——客厅里,我的家人们,或许正在聆听“宝宝”新的“神谕”。
不安在我心里扎了根,开始疯长。但我必须保持冷静,绝不能打草惊蛇。晚餐时,
我故作轻松,提起最近看到的网络安全新闻。我妈立刻放下碗筷:“知意,你别操心这些!
太费神了,会影响宝宝的健康!”“妈,我只是想分享……”“听话!”我爸放下筷子,
语气不容反驳,“当下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外面的事有我们在。”安心养胎。
这四个字,成了我无法抗拒的枷锁。第二天清晨,我妈就以“手机辐射对胎儿不好”为由,
收走了我的手机。霍晏琛就站在一旁。我望向他,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可他只是避开了我的视线,轻声说:“妈是为了你和宝宝好。”为了我好!随后,
笔记本电脑也被移出卧室。家里的座机总是莫名其妙地占线。我想去外面散步,
我妈和保姆必定寸步不离地跟着,目光从未离开过我身上。我就像一只被精心呵护的金丝雀,
每一根羽毛被被名为“关爱”的丝线紧紧束缚。与此同时,“心声”的灌输愈发密集。
【妈妈,这世上只有我们才是真心爱你的人。】【外面的人都会骗你,伤害你。
】【永远待在家里,和宝宝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这些话通过我最亲密的家人之口,
一遍遍在我耳边回响。他们看我的眼神里,盛满了纯粹的担忧。6.我开始整夜失眠,
食不知味。镜中的自己,眼下的乌青日渐加重,脸色苍白得吓人。一个深夜,我辗转难眠,
起身去厨房倒水。经过书房时,发现门虚掩着,霍晏琛独自坐在黑暗中,
指间的烟头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整个人被疲惫与挣扎笼罩着。看见我,他慌忙按灭烟头。
“怎么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沙哑。我凝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问:“晏琛,
眼前我这副样子,在你看来是正常的吗?”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似乎想抚摸我的脸,
最终又垂了下去。“爸妈只是太担心你了。”漫长沉默后,他艰难地开口,“再忍耐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