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手机“嗡”地一声,点亮了整个漆黑的厨房。
我刚炖好一锅准备明天开店用的老汤,正累得拿毛巾擦汗。屏幕上,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模糊的酒店走廊照片,背景里,
一个酷似我女儿陈诺的背影,正跟着三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房间。紧接着,
是一行字:“陈师傅,你女儿真行啊,12岁就敢学人家开房!你知道那三个男的都是谁吗?
街上那帮小混混!”轰的一声,我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我疯了似的冲进女儿的房间。空的!
床上只有一只她抱了多年的小熊玩偶。我颤抖着手,拨通了110。“喂,
警察同志……我女儿,我女儿她被人带去开房了!就在……就在城西的维也纳酒店!
”01我赶到酒店的时候,两辆警车已经闪着灯停在了门口。我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
撞开围观的人群,跟着警察冲上了三楼。“就是这个房间!307!
”我指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声音都在发抖。警察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开门!警察!
例行检查!”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但门依旧没开。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血液都凉了半截。我这辈子循规蹈矩,从没想过会和警察、酒店、开房这些词扯上关系,
更没想过主角会是我那才12岁的宝贝女儿。“撞开!”我嘶吼着,抡起拳头就要砸门。
警察拦住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酒店经理立刻刷开了房门。门开的瞬间,
我第一个冲了进去。房间里,三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
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东西,看到我们,吓得脸色惨白。而我的女儿,陈诺,
就站在他们中间,手里还捏着几张卡牌。她穿着一身运动服,脸上没有一丝慌乱,
反而是一种计划被打断的恼怒。看到我,她愣住了,接着,当她看到我身后的警察时,
那份恼怒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刺骨的屈辱。“爸?你干什么!”“**什么?!
”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三个小子,“你跟他们在这里干什么?!陈诺,我怎么教你的!
”“我们……”陈诺刚想解释。一个警察已经走上前,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我脑中想象的任何污秽之物,而是一堆画着各种图案的卡牌,
还有一个复杂的沙盘模型。“警察叔叔,我们……我们在打‘英雄对决’的城市赛,
这里是主办方安排的集训房间。”一个黄毛小子哆哆嗦嗦地解释,“我们三个是诺姐的队员,
她是我们的队长……”队长?我愣住了。警察拿起一张比赛的宣传单,
又看了看他们胸前挂着的选手证,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同情,
但更多的是无奈。“这位先生,一场误会。他们是在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
”误会……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股焚心的怒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尴尬。
我看着女儿,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
那是一种被最亲的人当众羞辱、完全不被信任的眼神。那眼神,像一把刀,
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脏。“陈诺……”我想说点什么。“陈默先生是吧?
跟我们回所里做个笔录吧,报假警也是要承担责任的。”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
语气公事公办。我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陈诺始终没有再看我。
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把头扭向了一边。我知道,我跟女儿之间,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
碎了。02从派出所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
那个我一手带大的徒弟,周朗,正焦急地等在店里。“师父,您回来了!诺诺呢?
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一见我,就迎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关切。周朗是我从乡下带出来的,
父母走得早,是我把他拉扯大,还把祖传的厨艺倾囊相授。在我心里,
他跟我的亲儿子没两样,诺诺也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场误会。”我疲惫地摆了摆手,
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什么?!”周朗一脸震惊和愤怒,“哪个天杀的这么缺德,
敢这么造谣诺诺!师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查出来是谁干的!
”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心里稍感安慰。“算了,可能就是谁的恶作剧吧。
”我叹了口气,“诺诺那边……你帮我劝劝她,她现在肯定不想见我。”“您放心吧师父,
”周朗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把诺诺哄好。您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我点点头,
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女儿那双写满屈辱和失望的眼睛。第二天,
我做了诺诺最爱吃的蟹黄汤包,想去跟她道歉。可她的房门紧锁,无论我怎么敲,
里面都没有半点回应。一连三天,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周朗进去送饭,谁也不见。
我的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而另一场风暴,正在悄无声息地酝酿。
我的“陈家菜馆”是这条街上开了三十年的老店,
靠的就是一道祖传秘方的“佛跳墙”和几样招牌菜,生意一直红火。
可就在女儿出事的一个星期后,街对面,一家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御膳房”开业了。
开业当天,锣鼓喧天,请来了网红直播,声势浩大。他们的宣传单上,
赫然印着一行大字:“昔日宫廷御膳传人,为您亲手烹制正宗佛跳墙!”主厨的照片,
是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笑脸。是周朗。他穿着一身崭新的、雪白的厨师服,
站在“御膳房”的老板,那个在本地做连锁餐饮的王总身边,笑得意气风发。
我冲到店里的时候,周朗正被一群美食博主围着,侃侃而谈。“周师傅,
听说您师从陈家菜馆的陈默大师?”周朗笑了笑,拿起话筒:“陈师傅是我的启蒙老师,
我很感激他。但厨艺一道,讲究的是青出于蓝。有些老东西,是时候被淘汰了。
”“我们御膳房的佛跳墙,在传统的基础上,做了大胆的改良,口感和层次,
绝对是超越经典的。”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我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
眼睛血红:“周朗!你这个畜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他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陌生和轻蔑。“师父?现在是讲市场的时代,不是讲师徒情分的时代。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你的那套,过时了。”“那我祖传的菜谱呢!”我嘶吼着。
那本菜谱,是我家的命根子,就藏在我床下的一个暗格里。
周朗嘴角露出讥讽的笑:“什么菜谱?那是我的创意笔记,我研究了十年才改良出来的。
不信,你可以去告我啊。”我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我猛然想起,
那天我从派出所回来,精疲力尽,周朗“贴心”地让我去休息……原来,
那天晚上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举报我女儿的匿名短信,是他发的。目的,
就是为了支开我,好让他有时间,偷走那本我视若生命的菜谱!他不是要偷走我的菜谱,
他是要我的命!“畜生!我打死你这个白眼狼!”我气血攻心,挥着拳头就朝他脸上砸去。
几个保安立刻冲上来,把我死死按在地上。周朗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残忍。“陈默,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但你要是再来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对了,”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俯下身,
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诺诺的比赛,好像就是今天吧?可惜啊,
因为‘父亲报假警’的丑闻,她的参赛资格被取消了。听说她在学校里,
现在名声可不太好听呢。”“是你……是你!”我目眦欲裂。他不仅偷了我的菜谱,
还要毁了我的女儿!他笑着站直了身体,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字字诛心。
“师父,这叫斩草除根。”03“御膳房”像一头巨大的怪兽,疯狂地吞噬着我的客源。
他们不仅完全复制了我的招牌菜,价格还比我便宜三成。
周朗把我教给他的所有手艺都用上了,
甚至把一些我还在研究、未曾推出的菜品也摆上了菜单。而我,因为失去了核心菜谱,
就像一个被抽掉了脊梁骨的人,完全无法抗衡。老客人们一个个流失,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
更让我心力交瘁的,是女儿陈诺。参赛资格被取消,加上学校里的流言蜚语,
让她彻底崩溃了。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谁也不见。我每天守在她的房门口,
说尽了好话,磨破了嘴皮,可换来的,只有死一般的沉默。我和她之间,隔着一扇门,
也隔着一座由背叛和误会筑起的高山。终于,在一个下午,房门打开了。陈诺走了出来,
脸色苍白,瘦得不成样子。她看着我,眼神空洞得可怕。“爸,我们把店关了吧。”她说。
“诺诺……”“关了吧。”她重复道,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们离开这里,
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看着她,心如刀绞。这个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我,
被周朗那个畜生,伤得体无完肤。“好。”我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听你的,
我们关店,我们走。”陈家菜馆关门的那天,没有声响。我只是默默地,
把那块挂了三十年的金字招牌,亲手摘了下来。街对面,“御膳房”依旧宾客盈门。
我看到周朗站在门口,春风得意地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他似乎也看到了我,远远地,
朝我举了举酒杯,脸上是胜利者的微笑。我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周朗,
这笔账,我陈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跟你算清楚!
04我和诺诺搬到了一个偏僻的老城区。为了生活,我放下了做了半辈子的锅铲,
去了一家建筑工地打零工。每天扛水泥、搬砖头,累得像条死狗,回到租住的破旧出租屋,
倒头就能睡着。只有这样,我才能暂时忘记那些屈辱和不甘。诺诺似乎也一夜之间长大了。
她不再提过去的事,每天放学回来就安安静静地写作业,然后帮我做饭,洗衣服。
我们俩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周朗”和“陈家菜馆”这两个词。但有些伤疤,
不是假装看不见,就不会疼的。那天,我发了工资,特意绕路去市场买了只鸡,
想给诺诺补补身体。路过市中心广场的时候,巨大的电子屏幕上,
正在播放一档本地最火的美食节目。“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请到了餐饮界的新晋天才,
‘御膳房’的主厨,周朗先生!”屏幕上,周朗穿着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谈吐风趣,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主持人满脸堆笑地问:“周师傅,
听说您年纪轻轻,就能做出那样惊为天人的佛跳墙,是有什么独家秘诀吗?”周朗对着镜头,
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谦逊又自信的笑容。“秘诀谈不上。我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他顿了顿,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感伤,“我的师父,是一个很传统的厨师,
他教会了我基本功。但在我看来,厨艺是需要发展的,一味地守旧,只会被时代淘汰。
所以我花了很多年,将他教给我的东西,进行了解构和重组,才有了今天大家吃到的,
属于周朗的佛跳墙。”“他把我的手艺,说成了他的创新!”我气得浑身发抖,
手里的鸡“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周围的人都朝我看来,眼神里充满了异样。
我像个小丑一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中央,听着那个我亲手养大的白眼狼,
如何偷走了我的一切,还反过来,把我踩在脚下,当成他上位的垫脚石。“伪君子!骗子!
”我指着屏幕,歇斯底里地大吼。没有人理会一个疯疯癫癫的民工的怒吼。
他们只相信电视里那个光鲜亮丽的“厨艺天才”。那一晚,我喝得酩酊大醉。我趴在桌子上,
哭得像个孩子。我失去了我的一切,我的事业,我的尊严,我女儿的信任……迷迷糊糊中,
一双温暖的小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是诺诺。她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酒瓶,
默默地收走,然后给我端来一杯温水,又拿来一条热毛巾,笨拙地给我擦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