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赶紧灌嘴里!还愣着干什么?快啊!”一道急促的女声响起。
有人粗鲁掰开她的嘴,黏糊糊、血腥味儿很重的东西灌入口中,有块状的、也有液状的!
“呕!”沈新月被熏得干呕。
想要吐出来,被一双手捂住口鼻,无法呼吸的她不得不张嘴,那些黏糊糊的东西顺势吞咽下。
接着又是一阵猛灌,她感觉自己要呛死了。
又咸又腥的臭水直灌口鼻,身体越来越冷,身下有什么汩汩涌出。
灵魂被反复拉扯,离开躯壳又被扯回。
不知折腾了多久,身体逐渐麻木,似乎感觉不到冷热。
“血崩止住啦!太好啦!”一道声音惊喜道,“**,你不能睡,快醒醒!”
沈新月困倦不堪,眼皮子沉重,脸被人拍打着。
谁啊?好吵!脸上好痛!不悦地拧了拧眉头。
好一阵,费力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中,两个瘦弱的女子一脸焦急的盯着她。
麻衣短褐,一个妇人、一个婢女,满面倦容。
“醒了、醒了!”见她睁眼,俩人欢喜地擦泪,脸上、手上沾满血迹。
“这是哪儿?”沈新月嗓音暗哑、气息不稳。
“**别动!你刚生产完,血崩,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多亏柳氏的偏方!”
婢女又哭又笑,脸上的血迹显得滑稽又瘆人。
“阿月、阿月,你醒啦?”未及开口,一弱冠男子挤上前,一脸关切。
身形削瘦、疲惫,身上透着矜贵之气,衣袍华贵又破旧。
“阿月!太好了!你终于活过来了!你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男子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语无伦次。
“王爷,娘娘总算醒来!容奴婢先给她擦拭身体,清理血污!”婢女劝道。
“阿月,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丢下我!”男子松开手,满眼不舍地出去。
沈新月静静躺着,脑海里涌进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是大雍朝腾王妃沈新月。
弱冠男子叫李瑀,她的夫君滕王。
生母难产而亡,养在皇后膝下,磕磕绊绊长大。
好不容易熬到开衙建府,就等行了冠礼,皇帝指派差事。
谁知天降横祸,年前皇后被人告发行巫蛊之术,其寝殿挖出扎满针、写着皇帝生辰八字的小人。
皇帝大怒,废黜皇后,打入冷宫,母族被清算,太子贬为庶人,幽禁宗人祠。
滕王虽非皇后亲生,亦未能幸免,贬为庶人,流放黔州。
翻越秦岭,从长安经汉中、巴中,沿乌江逆行,走了足足三个月,抵达黔州治所郁山镇。
一路艰辛,导致本就虚弱的原主七个多月便早产。
死去活来挣扎一日一夜,才诞下一个瘦弱男婴,却又大出血。
偏偏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无处求助。
情急之下,有过生育经历的侍妾柳氏想到一个偏方,将流出的血灌回产妇嘴里。
自己本是写字楼里的打工人,这几天城里连降大暴雨,水位上涨,道路淹没。
路上看不清,一脚踩空,掉进下水道,就…
望着摇摇欲坠、漏风又漏雨的破茅草屋,沈新月心中苦涩。
作孽,自己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咋穿到这里遭罪?
“嘶!”神游天际中的她突然打个冷颤。
一阵阵凉风带着湿意吹进来,产后的身体扛不住。
“**,你咋啦?”擦拭的婢女关切道。
“冷!”牙齿止不住打磕。
柳氏忙将夹衣给她套上,头上缠上帕子,又用仅有的棉服给她盖上,才稍稍暖和了些。
“哇哇哇!”帘外传来婴儿弱弱的啼哭声。
“阿弟不哭、不哭!”一道稚嫩的童声在哄。
“阿郎不哭!”李瑀笨拙的抱着婴儿。
身体僵硬、机械,如同捧贡品,托着婴儿一动不敢动。
火堆上吊着一口罐子,好像在熬米粥,香气诱人。
沈心悦这才想起,那是刚诞下的孩子。
“**,喝粥!”婢女端来粥,用调羹轻轻搅着。
沈心悦费力坐起,三两口喝完糙米粥,“再来一碗!”
真饿,生了一天一夜,又血崩,整个人浑身软绵无力。
“唉!**别急!奴婢这就给你盛!”婢女擦擦泪,又盛来一碗。
喝完,身体总算有了些力气。
“哇哇哇!”婴儿还在哭。
“王爷,阿郎不吃东西,怕是难养活…”柳氏愁苦道。
“那怎么办?”李瑀手足无措,“快,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谁家妇人有奶!”
“王爷,半夜三更,又下着瓢泼大雨,路都看不清,上哪儿找去?”柳氏叹气。
“要不,让娘娘喂几口?”
“?”男子一脸茫然,随即点头,“对对!让阿月哺乳!”
“阿月、阿月,孩子饿了!给孩子吃几口!”男子毛毛躁躁冲进来。
沈心悦忙缩进被子里,眼神躲闪,“我好像还没乳汁!”
自己未婚啊,恋爱都还没谈,就要奶孩子,这、这…
“娘娘,你就当哄哄阿郎,你看,阿郎都哭的没音了!”跟在后面的柳氏递过婴儿。
面色通红,小小一只如同小猫。
沈新月情不自禁抱过孩子,轻轻拍打着。
孩子嗅到母亲的味道,急切地往怀里拱,发出急促的嗯嗯声。
“娘娘,得罪了!”柳氏说着,一把将沈新月衣襟扯开。
“唉!你干嘛?”沈新月不防,露出胸前雪白。
小婴儿精准捕捉到,一口嘬住,用力吮吸。
“嘶!”沈新月胸前传来阵阵刺痛。
“娘娘忍一忍,吸通了就好了!”柳氏拦住她的手。
“嗯嗯!”婴儿吮吸一阵,什么都没有,没一会儿累的满头大汗。
沈新月眼前一黑又一黑,痛到麻木,“不行,真没有!快抱开!”
“娘娘,再坚持一下!”柳氏不理会,只是怜惜地给婴儿擦汗。
好半天,沈心悦感觉胸部有什么流动,有种通透的感觉。
婴儿用力吮吸,发出吞咽声。
“瞧,阿郎吃上了!吃上了!”柳氏欢喜道。
很快吸干一边,柳氏捏了捏沈新月胸部,抱着婴儿换另一边。
这次快了许多,折腾好一阵,婴儿终于吃饱。
舌头一顶,小嘴松开,小脑袋扭到一边,呼呼大睡,可累坏了。
“娘娘,阿郎体弱,不如放在你胸口上,给他暖暖身子。”柳氏道。
没有保温箱,早产婴儿无法自己机体产生热量,只能靠母体供暖。
婴儿趴在母亲胸口,舒服地哼唧两声,蜷缩成小小一团,睡着了。
沈新月也疲惫不堪,搂着孩子,眼睛一闭,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