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出现,像是在混乱的场面里投下了一颗定心丸。
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让周围的嘈杂声都小了许多。
苏晚看到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陆景深,你怎么来了?”
陆景深,她的合伙人,也是她这三年来最坚实的后盾。
当初,正是他的工作室收留了走投无路的苏晚。
也是他,一路支持她,鼓励她,让她从一个设计师助理,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品牌主理人。
于苏晚而言,陆景深是老板,是朋友,更是恩人。
“路过。”陆景深言简意赅。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略显苍白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然后,他转向跪坐在地上的顾淮安,和又惊又气的张翠兰。
“两位,如果我没记错,苏晚的律师昨天已经向你们递交了律师函。”
“禁止你们以任何形式骚扰她和她的女儿。”
“你们现在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她们的正常生活,并且对幼儿园的公共秩序造成了破坏。”
陆景深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建议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的律师团队会很乐意跟进这件事。”
顾淮安被他的气势所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翠兰却是不怕的。
或者说,是为了孙子,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你谁啊你!我们家的事要你管!”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只好斗的母鸡。
“我找我儿媳妇,找我孙女,天经地义!关你屁事!”
“儿媳妇?”陆景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张女士,据我所知,苏晚三年前就和你的儿子离婚了。她现在,跟你,跟你们顾家,没有一毛钱关系。”
“至于孙女……”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直直射向张翠兰。
“一个被你们像垃圾一样丢掉的孩子,现在凭什么说是你们的孙女?”
“你们配吗?”
“你!”张翠兰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羞辱过。
“我告诉你!苏晚她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她生的孩子,就是我们顾家的种!”
“今天她要是不答应救我孙子,我就跟她没完!”
张翠兰彻底豁出去了,一副要撒泼到底的架势。
苏晚的脸色越来越冷。
她不想让念念再看到这些丑陋的嘴脸。
“陆景深,帮我报警。”
“好。”陆景深拿出手机,作势就要拨号。
“别!别报警!”
顾淮安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按住了陆景深的手。
“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
他知道,一旦警察来了,事情就真的闹大了。
他们不仅占不到任何便宜,还会留下案底。
到时候,别说求苏晚了,恐怕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回头,冲着张翠兰低吼:“妈!你闹够了没有!你想害死安安吗!”
“我……”张翠兰被儿子一吼,气焰顿时消了一半。
她看看剑拔弩张的苏晚和陆景深,又看看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终于还是不甘心地拉起了地上的安安。
“走就走!苏晚,你给我等着!你会后悔的!”
她撂下一句狠话,带着孩子,狼狈地钻进了车里。
顾淮安最后看了苏晚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悔恨,有不甘,有祈求,还有一丝……嫉妒。
他的目光,在苏晚和陆景深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男人是谁?
他跟苏晚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会这么维护她?
无数个问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但他不敢问。
他现在,连站到苏晚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他失魂落魄地上了车,发动引擎,仓皇而逃。
世界,终于再次清净了。
陆景深收起手机,看着那辆消失在街角的车,眼神深沉。
“他们还会再来的。”
“我知道。”苏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人身安全保护令,法院今天应该就会批下来。”陆景深说,“我会让律师跟进,确保他们不能再靠近你和念念。”
“谢谢。”苏晚真心实意地道谢。
如果没有陆景深,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三年。
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今天这种局面。
“跟我还客气什么。”陆景深看了看她怀里被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念念,放柔了声音。
“先把孩子送进去吧,别迟到了。”
“嗯。”
苏晚抱着念念,走进了幼儿园。
陆景深没有跟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的背影。
直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里,他才转身,回到自己的车上。
他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帮我查个人,顾淮安,还有他母亲张翠兰。”
“我要他们家这三年来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特别是,他们那个儿子,顾安的病情。”
挂了电话,陆景深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
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他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苏晚。
……
工作室里,苏晚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
设计稿上的线条,画了又改,改了又画,始终不满意。
助理小雅端了杯咖啡进来。
“晚姐,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你今天脸色不太好。”
“谢谢。”苏晚接过咖啡,却没有喝。
“晚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小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今天早上,我好像看到你前夫在楼下。”
苏晚的工作室,就在这栋写字楼的顶层。
小雅的话,让苏晚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向下望去。
果然,顾淮安那辆车,就停在写字楼对面的马路边上。
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
苏晚握着咖啡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但她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找到她的公司。
接下来,他们是不是就要冲上来了?
像早上在幼儿园门口那样,大吵大闹,让她在所有员工面前丢尽脸面?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软弱可欺的苏晚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陆景深打电话。
但想了想,又放下了。
这点小事,她可以自己解决。
不能总是什么都依赖他。
苏晚回到办公桌前,对小雅说:“没事,一点私人恩怨。你出去工作吧,不用管我。”
“哦,好。”小雅见她不想多说,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
她看着窗外那辆刺眼的车,眼神一点点变冷。
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晚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喂,是保安部吗?我是28楼‘S-Dream’工作室的苏晚。”
“我公司楼下,有一辆牌号为XXXXX的车辆,长时间违规停放,并且车主有骚扰我司员工的嫌疑。”
“请你们派人处理一下。”
挂了电话,苏晚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看着楼下。
很快,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走了过去,敲了敲顾淮安的车窗。
顾淮安摇下车窗,跟他们交涉着什么。
大概是说不通,他显得有些激动。
保安的T度也很强硬,指了指不远处的禁停标志。
僵持了几分钟,顾淮安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发动汽车,不甘地看了一眼写字楼的顶层,然后将车开走了。
苏晚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
想跟她耗?
她有的是办法。
然而,她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顾淮安的车并没有开远。
只是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停进了旁边的收费停车场。
然后,他和一个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是张翠兰。
她们手里,还牵着那个病恹恹的孩子。
三个人,径直朝着写字楼的大门走来。
苏晚的心,猛地一紧。
他们,真的要冲上来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声音。
是顾淮安的父亲,顾建国。
那个在她和顾淮安的婚姻里,一直扮演着“隐形人”角色的公公。
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疲惫。
“小晚,我是爸爸。”
一句话,让苏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不是你女儿,别乱叫。”
“……好,好。”顾建国似乎被噎了一下,叹了口气,“苏晚,我知道,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你。”
“你妈她……她就是那个脾气,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我也劝不住她。”
“淮安又是个没主见的,什么都听他妈的。”
“这些年,委屈你了。”
苏晚冷笑。
现在来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当初她被赶出家门的时候,他这个一家之主,又在哪里?
“有话直说,我没时间听你忏悔。”
“唉……”顾建国又是一声长叹,“苏晚,安安他……真的快不行了。”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想逼你。”
“我只是想,以一个爷爷的身份,求你,给那个可怜的孩子,一条生路。”
“我听说,你现在自己开了公司,做得很好。”
“这样吧,我把我名下顾氏集团20%的股份,**给你。”
“只要你,肯让念念救安安。”
苏晚愣住了。
顾氏集团20%的股份?
顾家是做建材生意起家的,虽然比不上陆景深那种顶级豪门,但在本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企业。
20%的股份,市值至少上亿。
为了救孙子,顾建国竟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看来,他们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苏晚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张翠兰拉着安安,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顾淮安,和试图阻拦她的助理小雅。
“晚姐!我拦不住他们!”
张翠兰一把推开小雅,几步冲到苏晚面前,将手里的安安,猛地往前一推。
孩子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苏晚!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儿子!”
张翠兰指着孩子,声音凄厉。
“他快死了!你满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