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科技。
这四个字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在许昭的脑海里。
他终于找到了方向。
不再是无头苍蝇,不再是守着一个幻影自欺欺人。
他的爱人,正在一个冰冷的数据牢笼里,向他发出微弱的求救。
而建造这个牢笼的,就是寰宇科技。
许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身前往寰宇科技的总部大楼。
那是一座耸入云端的摩天大厦,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
站在大楼前,许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画师,要对抗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他没有退缩。
他握紧了口袋里那块存着录音的硬盘,像是握住了唯一的武器。
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前台**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拦住了他。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找你们负责人,我有关于沈星淮的重要事情。”许昭开门见山。
听到“沈星淮”三个字,前台**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抱歉先生,我们公司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员工。”
“他不是员工,是你们的技术顾问!”许昭提高了音量,“一年前失踪的,你们敢说不认识?”
他的声音引来了大厅里其他人的侧目。
前台**的脸色有些难看,“先生,如果您没有预约,我不能让您进去。如果您再这样大声喧哗,我就要叫保安了。”
“叫!把你们能做主的人都叫来!”许昭寸步不让。
他今天来,就没打算善罢甘sh休。
他知道,想通过正常途径见到高层,根本不可能。
他只能闹。
把事情闹大。
果然,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很快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
“先生,请您离开。”
“我不走!”许昭奋力挣扎,“你们把沈星淮怎么样了?把他还给我!”
他的吼声在大厅里回荡。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就在保安准备将他强行拖出去的时候,一部专属电梯的门“叮”地一声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气质干练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三十多岁,妆容精致,眼神却像淬了冰一样,锐利而冰冷。
她扫了一眼混乱的场面,眉头微蹙。
前台和保安看到她,立刻恭敬地低下头。
“姜总。”
女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许昭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你就是许昭?”
她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许昭一愣。
她认识自己?
“放开他。”姜总对保安命令道。
保安立刻松开了手。
姜总走到许昭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微笑,“许先生,久仰。我是寰宇科技的项目总监,姜曼。”
她伸出手。
许昭没有握,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你们认识我?”
“当然。”姜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沈工在我们这里工作时,经常提起你。他说,你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她提起沈星淮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人。
这让许昭感到一阵恶心。
“跟我来吧。”姜曼转身,走向那部专属电梯,“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需要澄清。”
许昭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知道这可能是个圈套,但他没有选择。
他必须知道真相。
电梯平稳上升,停在了最高层。
姜曼的办公室大得惊人,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
站在这里,仿佛掌握了全世界。
“坐。”姜曼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
她将其中一杯递给许昭。
许昭没有接。
“沈星淮在哪?”他直接问道。
姜曼抿了一口酒,姿态优雅,“许先生,你何必这么激动。关于沈工的事,我们深表遗憾。”
“遗憾?”许昭冷笑,“你们把他变成了一堆数据,关在系统里,然后跟我说遗憾?”
姜曼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被掩饰过去。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沈工……他确实为科学献身了。”
“献身?”许昭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喉咙,“那是你们逼他的!”
“不,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姜曼放下酒杯,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他创造了‘灯塔’计划,一个能将人类意识上传到数字世界的伟大构想。我们只是为他的梦想提供了平台。”
“灯塔计划……”许昭咀嚼着这个名字。
“是的。他成功了,成为了第一个进入数字世界的先行者。但他上传得太仓促,数据流不稳定,导致他被困在了里面。”姜曼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惋惜,“我们一直在努力营救他,可惜……技术上还有很多难题。”
她把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
把一场谋杀,说成了一次伟大的科学实验。
许昭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把他当成了实验品!”
“不,他是英雄。”姜曼纠正道,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狂热,“他开启了人类永生的新纪元。他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我不管什么狗屁纪元!我只要他回来!”
“恐怕不行。”姜曼摇了摇头,“他的意识数据已经和‘灯塔’的核心服务器深度绑定,强行剥离,只会让他彻底消散。”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补偿。”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许昭面前。
“这是一份股权**协议。只要你签了字,寰宇科技5%的股份就是你的。另外,我们会提供给你最新款的‘永恒’设备,保证你能随时‘见到’他。”
她的脸上带着施舍般的笑容。
“许先生,你应该知道这5%的股份意味着什么。足够你下半辈子,甚至下下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她想用钱,买下沈星淮的“所有权”。
买下许昭的沉默。
许昭看着那份协议,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想起了沈星淮。
那个会在他画不出画时,笨拙地给他讲笑话的男人。
那个会在下雨天,跑遍半个城给他买热奶茶的男人。
那个把所有温柔都给了他,自己却独自对抗整个世界的男人。
这些,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吗?
许昭笑了。
他拿起那份协议,在姜曼期待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将它撕成了碎片。
“我告诉过你。”
许昭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瞬间阴沉的姜曼。
“我只要他回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
“许昭!”姜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冰冷刺骨,“你会后悔的。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对抗寰宇吗?别做梦了。”
“你什么都得不到。很快,你连那个破投影仪都保不住。”
许昭的脚步没有停下。
他走出办公室,走出那栋冰冷的钢铁大厦。
阳光照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暖意。
他知道,姜曼没有说谎。
寰宇科技不会放过他。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抢走他手中那个唯一的、可能连接着沈星淮的“永恒”装置。
他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就在他茫然地走在街上,不知何去何从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上面只有一句话。
“别信她。他在‘伊甸园’里留了东西。”
许昭猛地停下脚步。
伊甸园。
那是他和沈星淮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