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我这一生,都不能凭心而动。
更何况,我已服下那无解毒药……
心绪乱如麻。
我有些浑噩地回了王府。
绛云院。
我从床尾柜的屉子里,拿出一个泛旧的小木偶紧紧握在手里,才稍觉心安。
此时,那道解说词再一次在我耳畔浮响——
【各位,请看云安王陪葬的这个紫檀木偶,这是他同胞兄长秦昭翊之物。】
【要说这昭翊王秦昭翊,那可是十二岁征战沙场,许诺镇守边疆永不入京的大狠人。】
【据史册记载,王爷成婚当日,昭翊王曾回京,远远眺望王府,并在城门前的银杏树上系上了一根红绸。】
听到这儿,我脑中轰鸣一响。
十年前和兄长分别时,我们曾约定。
每年他都会暗中在城门口的银杏树挂上红绸带,当做给我报平安的暗号。
这样我与兄长的秘密,那两千年后的人怎会知晓?
难道,他所言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与沈昭昭成婚当日,兄长回京了?
我怔在原地许久,才迈动僵硬的腿朝外跑去。
风雪依旧,乌云遮天。
我想去王府的高阁,眺望城门前是否真的系上了红绸。
还未等我走到,就见沈昭昭面色焦急地出了府门,婢女下人更是行色匆匆。
我苑子里的丫鬟青黛朝我慌张走了过来。
“王爷,大事不好!”
“赵家的阿山公子上吊自尽了!”
赵山自尽?
我不免怔住,明明白日里见他之时,他还好好的……
那样一个英姿飒爽之人,怎么会上吊自尽?
我内心一片不安。
雪势渐大,纷扬飘飞。
满地覆盖了厚厚的积雪,堵住了我前行的路。
丫鬟青黛搀扶我回了绛云院,又在屋子里多点了几个火炉子取暖。
夜渐深,我躺在床上辗转难安。
清早,天微亮。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院外而进。
沈昭昭顶着一身风雪进了绛云院。
我慌忙坐起来:“赵公子如何了?”
她看着我,神色冷若窗外的雪霜:“阿山至今昏迷不醒,他最后一个见的人是王爷,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我愣住,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在怀疑我!
认为是我唆使的赵山自寻短见!
“我所言不过两句,府中车夫可做证人。”我平静为自己辩解。
但面前的女人,眼中全是对我的不信任。
“阿山身为将军,性情坚毅,若非有人以权势相逼,怎会寻死?”
我心口骤凉,惨然一笑。
“你比所有人都清楚,从前我在冷宫任人欺凌之时,也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冷宫里那几年,是人都可以忽视我,是人都可以随意的打骂我。
把我的饭菜,换成发霉的冷硬馒头。
甚至是在我的床上泼粪水……
这些,沈昭昭都一清二楚。
若不是当年她跳下池塘救我一命,我又怎会对她心生仰慕……
“时间会变,人也会变。”
“臣女只觉,从未认清过王爷。”
沈昭昭冷凝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一室清冷,让我阵阵恍惚。
我从未想过,她竟是这般看我。
其实在那道解说词出现之前,我就已做好为所有人让路的准备。
不仅是为了我的亲人,也为了她……
圣意难为,棋局难解。
身为棋子,我只要主动从棋盘上消失,便可化解一切。
过了两日,赵山还是未醒。
京中谣言纷纷。
我甚至坐在院里都能听到下人的议论。
“赵将军真是痴情又苦命,娶帝师大人的人,本该就是他……”
“可惜了……王爷仗着皇子的身份,横插一脚棒打鸳鸯……”
从外院回来的丫鬟青黛气得不行,立马将碎嘴的下人赶走,尔后走到我的面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