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汐冷静了一会儿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也不太舒服,便伸手去拿面前那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拧第一下,指尖发麻,使不上劲。
她暗自咬牙,又试了一次,瓶盖依旧纹丝不动。
好尴尬……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拧不开矿泉水瓶盖……
蔚汐只得不动声色地将瓶子轻轻放回原处,假装暂时不想喝。
她定了定神,目光无意识地掠过会议桌的主位。
就在这一瞬。
她的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里。
周聿深并没有在看汇报人,他似乎刚刚从眼前的文件上抬起眼,又恰好扫过她这个方向。
女孩尚未彻底褪去的惊悸,努力维持的镇定、以及挥之不去的狼狈,都悉数落入他的眼底。
时间仿佛凝固了。
蔚汐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血液瞬间冲上脸颊,留下灼人的烫意。
然而,那道目光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乎无法捕捉的一秒。
再抬眸时,周聿深的目光已平静移开。
刘明远正硬着头皮继续汇报下一个关联议题:“关于老旧小区改造,客观来说,青林底子薄,历史欠账多,财政收支矛盾非常突出,后续……恳请市里在政策和资金上给予一定的支持和倾斜……”
听到这番毫无实质内容、充满推诿意义的汇报。
周聿深微微侧首,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开口便是绝对掌控的压迫感:“青林县去年土地出让金结余,具体数额是多少?”
刘明远瞬间语塞,“这个……大概……”
“年初县财政预算中,为老旧小区预留的资金额度是多少?”周聿深继续追问。
“预留了……一部分……”
“一部分?”周聿深的声音陡然转冷:“你作为项目主要负责人,对核心数据模糊不清,对资金来源缺乏统筹预案,对上级反复强调的民生项目优先级置若罔闻!”
“污水处理厂整改不力,尚可归咎于专业和时限,但对职责范围内的资金底数不清、方案不明、遇事只知向上伸手推诿塞责!”
周聿深的目光随即转向坐在后排,负责记录的陈部长。
“陈**。”
“记录在案。会后即刻按相关程序启动对刘明远同志的调查和免职建议程序!同时,责成青林县委,在新任领导到任前,三天内彻底理清老旧小区改造项目的资金底数。报告直接交我,必须由县委书记、县长双签字负责!”
“是,周书记!马上落实。”陈锋立刻起身,神情严肃。
刘明远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几乎是被旁边的人搀扶着请离了座位。
周聿深甚至没有往那个方向再看一眼,他的目光已转向下一位汇报者,语气平淡:“继续。”
权利顶端的寒意与威仪。
在这一刻,凝成了实质。
三十七岁的周聿深,气场沉淀得远超年龄。
冷峻的轮廓在深色西装衬托下更显威严,他仅仅只是**聆听,那份压迫感便无声漫开。
“今天的会就先到这里。”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现场每个人的耳畔。
会议室紧绷了两小时的气氛骤然松弛。
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所有人都动作利落地准备撤离。
蔚汐也不例外。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处长每次开完会回来都要沉默好大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安排工作。
那不是普通的沉默!
那是劫后余生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