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是在边关捡到的孩子,收为义子,亲自养大,但没人相信,只当是父亲的私生子。
施宝珠前世也不信。
直到后来,燕时樾以先帝之子的身份带兵杀入宫城,他的身世才得以昭告天下。
这一顿家宴,众人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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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香居,二房的住处。
“娘!那个施知意一回来就知道抢风头!她今日在春日宴上夺得魁首,还被汝阳王妃赞赏不已,她成心要压我一头!”
施玉棠气急败坏。
二夫人冷笑:“大嫂这些年费尽心思的栽培那丫头,为的不就是今日么?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再怎么栽培也无用!”
不像大房子嗣单薄,二房子嗣众多,且不说二夫人所生的长子和施玉棠,膝下还另有三个庶子和两个庶女,香火鼎盛。
这也是二房最大的资本。
“娘,施知意现在无法无天,以后有她在,我岂不是成了和施宝珠一样的陪衬的!”
二夫人安抚:“你和施宝珠怎么能比?她一个臭名昭著的混世魔王,名声早就烂透了,你啊,不要事事都非得争先,性子太急!”
“娘!”
二老爷道:“行了,说正事,今日施宝珠见到六皇子没有?”
施玉棠不满的道:“自然是见到了,她巴巴儿的要见,六皇子想躲也躲不开!她对六皇子一片痴心,但六皇子根本看不上她这种粗鄙之人!”
“怎么?出什么事了?”
“那施宝珠口无遮拦,还高高在上的!对六皇子公然不敬!也就是六皇子心胸宽广,没和她一般计较,她怎么配得上六皇子!”
二老爷斥责:“配不配得上也不是你说的,你要记得我交代的话,莫要因为一点小心思坏了大事!务必要顺着她,促成她和六皇子的婚事!”
只要施宝珠和六皇子成婚,镇远侯府便自然而然的站队六皇子了。
便是大哥也无法改变!
施玉棠不情不愿的应下:“可那施宝珠性子娇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怕是六皇子都难以忍耐,都是因为爹娘自小骄纵着她,让她养出了这副烂脾气!”
一想到施宝珠今日还扔了她最宝贝的簪子,她都怄的要死。
“六皇子又岂会如你一般妇人之见?”二老爷冷哼。
施宝珠不被养废,又怎么好拿捏掌控呢?
二夫人似乎是看出了施玉棠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
“施宝珠如今还有用,咱们还得哄着她,你也莫要与她争,娘给你寻更好的婚事。”
施玉棠心中不忿,哪里还有比六皇子更好的?
二夫人继续叮嘱:“还得盯着点,别让她和她娘还有施知意亲近。”
就怕她脱离掌控。
施玉棠不以为然:“娘放心吧,施宝珠对施知意恨的要死,她们今日春日宴上连话也没说一句。”
“那就好。”
二夫人笑了笑,心里熨帖几分,施宝珠毕竟是她亲手养大的,她再了解不过,也知道该如何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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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文华苑,也是灯火通明。
“祖母今日未免太过分,竟用那种下作的揣测来辱骂母亲。”施知意沉着脸。
施知意虽说在庄子里长大,但却是侯夫人自小按照名门闺秀的标准精心教养长大的。
世家大族哪家会如此不要脸面的用这种话来攻击自己的儿媳?
侯夫人叹了一声:“你祖母一向如此,你莫要放心上,只当没听到吧。”
侯夫人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端方大气。
可也正是如此,让从来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夫人极为厌恶。
她不像二夫人那般会钻营取巧的迎合老夫人,也没能生下一个儿子,老夫人对她自然是百般刁难,极尽刻薄羞辱。
“祖母这般也就罢了,施宝珠也对母亲没有半点体谅!母亲回来这些日子了,她不曾来跟母亲请安一次,母亲送给她的衣裙,她一次也不见穿,我昨日去韶光院寻她,想找她说个明白,谁知那守院子的丫鬟竟连门也不许我进!”
施知意气的脸都白了:“说她家姑娘叮嘱过了,她的院子外人不得擅入!”
她是她嫡亲的姐姐,如今竟成了外人!
侯夫人眼里划过一抹失落:“她大概是有些赌气,过一阵就好了。”
侯夫人又扯了扯唇角:“况且她今日还在你祖母面前帮我说话。”
“她是帮母亲,还是帮自己?她若真的有心,也不至于这样寒了娘的心。”
侯夫人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意儿,莫要再说了,原本也是我对不住她,这些年不该将她丢下。”
“若非祖母逼迫,母亲怎会将她留在燕京?当时母亲迫不得已而为之,为此母亲流了多少泪。
这些年祖母还不允许咱们回京,直到现在父亲要返京了祖母才派人来接我们,如今回来还要忍受这诸多莫须有的羞辱!”
施知意十分愤怒:“母亲即便习惯了祖母的刻薄,可施宝珠又如何不让人寒心?”
侯夫人擦了擦泪:“也不能怪她,是我把她留在了侯府,托付给二房,她如今和他们亲近,说明他们对她好,只要她好,便足够了,我也不想奢求太多别的。”
施知意还有一肚子的话,突然堵在了喉头,再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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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怎么还不睡?”
施宝珠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繁星点点:“急什么?今夜睡不着的人,可多着呢。”
“还有谁睡不着?奴婢都困了。”银雀好奇的问。
施宝珠点了点她的鼻子:“白茶呢?”
银雀笑嘻嘻的道:“她说咱们院里的香烛快用完了,去库房取一些。”
施宝珠看着外头暗沉沉的夜色,轻笑:“她倒是勤快。”
怕不是取蜡烛,而是去二房汇报消息了。
她自小由二叔二婶养大,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下,连身边的下人也大半是二房的人。
唯有银雀这个傻姑娘,是她亲自捡回侯府的。
后来,也是银雀这个傻姑娘,为她豁出性命。
施宝珠喉头泛起一丝涩意,眼睫低垂,咽下了情绪。
银雀还全然不知,只点头:“白茶姐姐统管咱们院子,自然勤快,每日忙个不停。”
施宝珠没再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这漫天的繁星,如同错综复杂的棋局。
看似平静的侯府,此刻已经开始波涛暗涌。
前世浑浑噩噩半生,最后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成了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这一次,她要自己活,肆意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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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镇远侯回京,禁军开道,气势如虹。
燕京百姓夹道相迎,万人空巷。
而侯府内,众人也早早的就等在了前厅。
忽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通传:“侯爷回来了!”
众人脸上染上喜色,纷纷转头看过去。
高大伟岸的身影迈着沉重的脚步声走进来,一身黑甲气势冷肃,历经沙场风霜的面容坚毅,双手抱拳:“儿子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笑着点头:“你一去十多年,我日日盼着,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让母亲忧心了。”
镇远侯看向侯夫人,侯夫人眼里含着泪迎上来:“侯爷终于回来了。”
“这些年你辛苦了。”
镇远侯拍拍她的手,目光看向他的两个女儿。
施知意和施宝珠一并起身:“爹。”
镇远侯冷肃的眼睛显出几分温柔来,笑着拍拍她们的肩:“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二老爷问了一句:“大哥,这位是……”
众人顺着二老爷指的方向,纷纷回头。
看到了逆着光站在门口的少年。
一身玄衣劲装,马尾高束,俊美的面容不见半分少年该有的稚气,反而那双漆眸里,透着锐利的锋芒,如利剑出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