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三胞胎”三个字,像三道惊雷,精准无比地劈在姜蜜的天灵盖上!她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三个?她肚子里装着三个?开什么国际玩笑!她以为顶多一个!这AA制的宏伟蓝图,瞬间被炸得灰飞烟灭!
她下意识地猛地转头看向顾凛。
就在李主任喊出“三胞胎”的瞬间,顾凛那只骨节分明、一直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骤然收紧了!力道之大,指关节瞬间泛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都微微凸起。
他那张万年冰山、仿佛天塌下来都懒得抬一下眼皮的俊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裂痕!
震惊!
绝对的、纯粹的、毫无掩饰的震惊!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此刻瞳孔猛地收缩,死死地锁住B超屏幕上那**着生命的小亮点,仿佛看到了什么宇宙奇观。
整个诊室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只有B超仪器还在尽职尽责地发出“滋滋滋”的规律声响。
下一秒,这死寂被一连串急促到爆炸的手机震动声打破!
嗡嗡嗡嗡嗡——!
那声音密集得像是手机在跳舞,疯狂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
顾凛像是被这震动从石化状态中惊醒,他几乎是有些僵硬地、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那只还紧握着的、震得快要跳起来的手机。
屏幕上,一个备注为“皇太后”的号码,正疯狂地闪烁跳跃。
顾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指尖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划开了接听键。
他甚至没来得及把手机贴到耳边——
一个穿透力极强、激动到几乎变调的、属于中年女性的高亢嗓音,瞬间冲破了手机扬声器的束缚,在安静的VIP诊室里炸开!那音量,堪比开了免提!
“儿子!我的好大儿!顾凛!刚才你爸那边家庭医生的警报器直接连到我手机上了!说咱家那九代单传的命根子监测系统显示异常高能!你妈我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结果一看推送消息——三胞胎?!!”
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穿透云霄的激动:
“三胞胎?!是真的吗?!祖宗显灵了!菩萨保佑!老天开眼!九代单传的魔咒终于破了啊!我的儿!你是我顾家的大功臣!不!是你媳妇!是我那宝贝疙瘩儿媳妇!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这连珠炮似的、信息量巨大到离谱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把刚刚被“三胞胎”震懵了的姜蜜,彻底劈了个外焦里嫩!
九……九代单传?
命根子监测系统?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姜蜜脆弱的神经上!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从那个还在“滋滋”显示着三个小生命的B超屏幕,缓缓移到顾凛那张表情管理似乎彻底崩坏、正被电话里“皇太后”的魔音贯耳摧残的俊脸上。
诊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果冻,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电话里“皇太后”那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射出来:
“儿媳妇呢?我宝贝儿媳妇在不在旁边?快!快把电话给她!让我听听我金孙孙们的声音!哦不!声音听不到!让我跟功臣说句话!她可立了大功了!天大的功劳啊!我们顾家列祖列宗都得给她磕头……”
顾凛的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可疑的、极其罕见的红晕。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打断电话那头彻底失控的亢奋:“妈,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皇太后的声音陡然又拔高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顾凛我告诉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不!是祖宗级保护状态!我儿媳妇要是掉一根头发丝,我唯你是问!听见没有!”
她喘了口气,声音急切:“快!把电话给我儿媳妇!快呀!”
顾凛握着手机,那玩意儿此刻烫得像块烙铁。他抬眼,看向检查床上那个已经完全石化、嘴巴微张、眼神呆滞、仿佛灵魂出窍的姜蜜。
那眼神复杂极了。
有震惊过后的余波,有被自家亲妈咆哮的无奈,更多的是一种……认命?或者说,是某种尘埃落定后、世界彻底打败了的了然。
他沉默地、僵硬地,把还在源源不断喷射着激动指令的手机,朝姜蜜的方向,递了过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仪式感。
姜蜜:“……”
她看着那只递到眼前的、嗡嗡作响、还在传出“儿媳妇!宝贝儿媳妇!”热切呼唤的手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噼里啪啦地碎裂重组。
AA制?分摊水电费?
呵。
她好像……摊上大事了。
冰凉的B超耦合剂还腻在肚皮上,那“滋滋”的仪器声像是某种命运的倒计时。姜蜜盯着顾凛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皇太后”三个字疯狂跳动,听筒里溢出的热切呼唤几乎要实体化,变成一只无形的手把她拽过去。
她没动。手指头像是被冻在了检查床的塑料边缘,动弹不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九代单传、三胞胎、祖宗级保护状态……这些词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顾凛见她没反应,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又往前送了送,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胳膊。他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电话那头猛然拔高的音浪抢先一步炸开:
“喂?!宝贝儿媳妇?能听到妈说话吗?蜜蜜?哎哟我的心肝!你可真是我们顾家的大福星!活菩萨转世啊!妈爱死你了!蜜蜜?蜜蜜你说话呀!是不是顾凛那个臭小子吓着你了?你等着,妈这就飞回来收拾他!敢吓唬我宝贝功臣……”
“皇太后”的语速快得惊人,情感饱满得像是随时能从听筒里溢出来。姜蜜被这排山倒海般的热情砸得眼冒金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无形的声波攻击。
“妈,”顾凛终于找到了插话的空隙,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平稳,试图把手机拿回来一点,“她在检查,需要安静。”
“安静?哦对对对!安静!瞧我高兴糊涂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压低了几个分贝,但那份亢奋丝毫未减,反而多了种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激动,“好好好,安静!蜜蜜你躺着别动!千万别动!听医生的话!妈不吵你!妈就是太高兴了!高兴得恨不得放它三天三夜的鞭炮!”
“那个,顾凛!”皇太后的声音又陡然严肃起来,切换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蜜蜜就是咱家最高指令!她想吃什么,你立刻!马上!亲手!给我做!不会做?现学!米其林大厨我半小时内给你空投到家门口!她想干什么,只要不危险,统统满足!她皱一下眉头,你就给我写一万字检查!听见没?”
顾凛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又白了几分,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嗯。”
“还有!”皇太后显然还没交代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豪横,“蜜蜜现在可是揣着咱家三个金疙瘩!营养必须顶格!待会儿检查完,直接带她去‘锦玉轩’!我让经理把最好的燕窝、花胶、海参,都给我打包!不!把库存全搬空!给蜜蜜当零嘴儿吃着玩!”
姜蜜听得眼皮直跳。燕窝花胶当零嘴?她以前打工的甜品店,一小盏燕窝都够她半个月工资了!
“哦对了对了!”皇太后像是猛地想起什么更重要的事,声音又拔高了,“光吃的怎么行!得有点实在的!蜜蜜啊,”她语气瞬间又切换成春风化雨般的慈爱,尽管隔着电话,“妈给你卡里转点零花钱,你先花着,别省!咱家啥都缺,就是不缺钱!密码是顾凛生日后六位!他要是敢惹你不高兴,你就使劲刷!刷爆他的卡!妈给你撑腰!”
顾凛:“……”
姜蜜:“……”零花钱?刷爆?她感觉自己的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上限。
“哎哟,不行不行,光转钱不够郑重!”皇太后自言自语,又否定了自己,“得有点仪式感!得有份量!这样!”
她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声音斩钉截铁:
“顾凛!你听着!市中心‘云顶华庭’那套顶层复式,对,就是带空中花园和恒温泳池、能看到整个江景的那套!产权证!立刻!马上!过户到我儿媳妇姜蜜名下!就写她一个人的名字!就当是妈给三个乖孙孙的……见面礼!对!见面礼!”
轰——!
又一颗重磅炸弹!
市中心顶级豪宅“云顶华庭”?顶层复式?带空中花园和恒温泳江景?见面礼?写她一个人的名字?
姜蜜感觉自己不是躺在医院的检查床上,而是飘在云端,脚底下踩的全是棉花糖做的金砖,随时可能掉下去摔死,但又轻飘飘的没个着落。她张了张嘴,想发出点声音,比如“不用了阿姨太贵重了”,或者“这不太合适吧”,但喉咙像是被一团热棉花死死堵住,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她只能机械地转动眼珠,再次看向顾凛。
顾凛的表情……嗯,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合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妈又开始了”、“祖宗你饶了我吧”以及一丝认命的麻木。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似乎只剩下一种“执行命令”的平静。
“听到了?”皇太后显然对自己这番安排极为满意,声音透着愉悦,“赶紧去办!别磨蹭!照顾好我儿媳妇!蜜蜜啊,你好好休息,妈这就去安排私人飞机,最晚明天!明天妈就飞回来亲自照顾你!等着妈啊!”
电话那头似乎终于有人(可能是顾凛他爸)小声劝说了几句,皇太后才意犹未尽地、千叮咛万嘱咐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响起。
诊室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劫后余生般的寂静。比刚才得知三胞胎时还要静。连B超仪器的“滋滋”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李主任拿着探头,全程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此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干咳一声,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脸上堆满了职业的、同时也带着无比真诚的羡慕笑容:“那个…顾先生,姜**,恭喜恭喜啊!三胞胎,又得长辈如此厚爱,真是天大的福气!宝宝们发育指标都非常好,孕妈妈保持心情舒畅最重要……”
姜蜜完全没听清李主任后面说了什么。她的目光,死死地黏在顾凛慢慢收回的那只手机上。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像一个短暂的休止符。
顾凛将手机揣回裤兜,动作恢复了惯常的利落。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诊室里投下一片阴影。他走到检查床边,微微俯身,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姜蜜,里面翻涌的情绪似乎已经被强行压平,只剩下一种近乎刻板的平静。
他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节修长干净。
“能起来吗?”他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姜蜜耳中。
姜蜜看着那只手,又抬眼看看顾凛没什么表情的脸。刚才那场“皇太后”隔空掀起的风暴还历历在目,什么米其林大厨、刷爆的卡、市中心顶层豪宅……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她脑子一团浆糊。
她没动,只是眨了眨眼,干巴巴地、带着一种灵魂出窍般的茫然,小声问:
“那个……AA制……还……还算数吗?”
姜蜜这句话,像颗哑炮,闷闷地在VIP诊室里炸开,连带着空气都凝滞了几秒。
顾凛伸出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离姜蜜的胳膊还有一寸距离。他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仿佛被冰水镇过的俊脸,极其罕见地、清晰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又像是被这姑娘神奇的脑回路给噎得够呛。
旁边一直努力缩小存在感、假装自己是背景板的李主任,猛地低下头,肩膀可疑地抖了抖,用力清了清嗓子,才把喉咙里那点不合时宜的笑意压下去。
顾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平静,还掺着点难以言喻的无奈。他没回答那个关于AA制的灵魂拷问,只是那只停在半空的手,又往前坚定地递了递,掌心纹路干净清晰。
“起来,”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地上凉。”
姜蜜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看看顾凛那副“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架势,识相地把那句“AA制”咽回了肚子里。她慢吞吞地伸出自己还有点发软的手,指尖刚碰到他微凉的掌心,就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稳稳握住,轻轻一带,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双脚踩到地面,冰凉的感觉让她稍微回了点神。可刚站稳,小腹深处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胃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了一把。
“唔……”她脸色一白,猛地捂住嘴,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顾凛反应快得惊人。那只刚把她拉起来的手瞬间改扶为揽,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抄起旁边小推车上一个崭新的医用弯盘,精准地递到了她下巴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