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用镊子夹着支票推到我面前:“签了它,做她的影子。”我成了全城最昂贵的替身,
日薪十万,只为他心尖上的白月光。他逼我学她微笑的弧度,模仿她撩发的动作,
甚至每天调整我的饮食只为我更像她一分。直到白月光回国那天,
他当众扯下我脖子上的项链:“赝品永远只是赝品。”我笑着递上账单:“陆总,
合约到期了。”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猩红着眼砸门:“回来!工资我给你加到一百万一天!
”液晶屏的数字无情跳动:“抱歉,职业替身,概不续约。
”1冰冷的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与昂贵木料混合的奇异气息。
我坐在陆沉舟那张大到离谱的乌木办公桌对面,指尖冰凉,掌心却微微汗湿。
这里是陆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城市在脚下缩成一片模糊的光海。奢华,寂静,
压迫感像实质的潮水,从对面那个男人身上无声地漫过来。陆沉舟没看我。他垂着眼,
专注地用一方雪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只古董怀表,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精准和冷漠。他的侧脸线条利落得像被最苛刻的刀锋削过,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昂贵的手工西装包裹着宽阔的肩膀,袖口处露出的一截衬衫白得刺眼。
办公室里只有他擦拭金属表壳发出的、几不可闻的细微摩擦声。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
那声音像小锤,不轻不重地敲在我的神经上。终于,他放下了怀表和丝帕。目光抬起,
落在我脸上。那是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像寒潭的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审视。
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缓慢地、一寸寸地刮过我的五官,带着评估一件物品价值的苛刻。
那目光最终定格在我的眼睛上,停留的时间长得令人窒息。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恍惚,
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飞快掠过,快得像是错觉。他拉开右手边一个紫檀木抽屉,
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取出来的,不是文件,而是一把闪着冷光的医用镊子。
他用镊子夹起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像夹起什么需要隔离的细菌样本,
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与嫌恶,隔着宽大的桌面,稳稳地推到我面前。
支票无声地落在光洁如镜的乌木桌面上,像一片被强行剥离的枯叶。“签了它,
”陆沉舟开口,声音低沉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字字清晰,砸在空旷的室内,
“做她的影子。”支票上的数字,是预付的三个月薪酬。我目光扫过那一长串的零,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骤然松开。九百万。预付款。三个月。我缓缓抬起眼,
迎上他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那双眼里映着我的脸,却又空洞地穿透了我,
看向某个遥不可及的幻影。我知道他在看谁。那个名字,
像烙印一样刻在这座城市所有八卦小报的扉页上——林薇,
陆沉舟心尖上那抹永远无法取代的白月光。“好。”我的声音很平静,
甚至带上了一点公式化的应允。没有疑问,没有犹豫,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份普通的入职合同。
拿起桌面上那支同样冰冷沉重的签字笔,我拔开笔帽,笔尖悬在支票背面指定的签名处。
墨色洇开,我清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苏晚。陆沉舟的目光,似乎在我落笔的瞬间,
变得更加幽深冰冷。他不再看我,视线重新落回桌面,仿佛签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一份无关紧要的货物交接单。“明天开始上班。”他宣布,声音毫无温度,
“地址司机会告诉你。记住你的身份。”“明白,陆总。”我放下笔,站起身。
椅脚与地毯摩擦,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抬头,
重新拿起那块古董怀表,用丝帕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场交易从未发生。
巨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我转身离开,
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每一步都无声无息,像幽灵退场。
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实木门在我身后悄然合拢,彻底隔绝了那个冰冷的世界,
也隔绝了我作为“苏晚”的最后一丝气息。门关上的刹那,
我挺直的脊背才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瞬。指尖冰凉依旧,但掌心的汗却奇迹般地干了。
九百万。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走廊里同样冰冷、但至少流动的空气。
医院那催缴费用的单子,弟弟苍白沉睡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够了。至少,暂时够了。
2陆沉舟的司机将车停在一栋掩映在浓密绿荫中的白色别墅前时,天刚蒙蒙亮。
空气里带着深秋清晨特有的清冽寒意,吸入肺腑,刺得人微微发颤。别墅是极简的现代风格,
线条冷硬,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映着灰蓝色的天空,像一块块冰冷的玉石。与其说是家,
不如说更像一座精心打造的、不染尘埃的水晶牢笼。
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黑色套装、表情同样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早已等候在门口。她微微颔首,
眼神锐利如鹰隼,飞快地扫过我的全身,仿佛在核对一件新到货的商品是否与订单描述相符。
“苏**,我是陈管家。”她的声音平板无波,“请跟我来。陆先生吩咐,
您需要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和……您的新身份。”她没有用“林**”这个称呼,
但“新身份”三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无声地刺破了清晨的薄雾。
陈管家带着我穿过空旷得能听见脚步回声的大厅,走上旋转楼梯。她的脚步很轻,
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最终,她停在二楼尽头一扇紧闭的房门前。
门把手是冰冷的黄铜。“这是您的房间。”她推开门。房间很大,布置得雅致奢华。
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精心打理的花园。然而,最引人注目的,
是房间里无处不在的另一个女人的痕迹。
墙上挂着精心装裱的巨幅照片:林薇在阳光下回眸浅笑,
长发飞扬;林薇穿着白色长裙坐在钢琴前,指尖跳跃;林薇在异国的街头,捧着一杯咖啡,
眼神温柔地看向镜头……床头柜上,水晶相框里是林薇更年轻时的样子,穿着校服,
笑容青涩而明媚。梳妆台上,摆放着几瓶昂贵的香水,标签上写着法文,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的、带着距离感的花香,那是林薇的标志性味道。这不像一个客房,
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纪念馆。陈管家仿佛没有看见我脸上可能掠过的任何情绪,
径直走向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白色沙发。沙发上,
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衣物:一条米白色的羊绒连衣裙,款式温柔娴静,剪裁完美。
旁边放着同色系的浅口平底鞋。“请换上这套衣服。”陈管家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陆先生希望您用餐时着装得体。”我沉默地拿起那件羊绒连衣裙。触感柔软得像云朵,
价格标签早已被剪掉,但那种顶级的质感无声地宣告着它的价值。它很漂亮,但我知道,
这绝不是苏晚会选择的风格。它是林薇的风格。当我换好裙子,
踩着那双柔软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平底鞋下楼时,
陆沉舟已经坐在了巨大的长方形餐桌主位上。长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
摆放着锃亮的银质餐具。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份财经报纸,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陈管家无声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
我走过去坐下。空气凝滞,只有他翻动报纸时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佣开始无声地上菜。陆沉舟终于放下了报纸。他抬眼看过来,
目光再次变成那种冰冷的、评估式的扫描仪,锐利地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头发上,
最终定格在我握着刀叉的手上。“头发,”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发梢,习惯向右微微卷一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垂在肩侧的头发。我顿了顿,
放下刀叉,抬起手,有些生疏地将自己左侧的发梢轻轻向右边拨弄了一下,
试图制造出一点微卷的弧度。“不对。”陆沉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带着明显的不耐,
“是自然的弧度,不是刻意拨出来的僵硬感。”他转向侍立在一旁的陈管家,
“下午安排发型师过来,按照之前的标准处理。”“是,陆先生。”陈管家立刻应声。
早餐是精致的水波蛋配芦笋和烟熏三文鱼,还有一小碗看起来寡淡无味的燕麦粥。
我刚拿起叉子,陆沉舟的目光再次扫了过来。“她喝咖啡,
”他盯着我手边那杯冒着热气的红茶,“只喝蓝山,不加糖,加三分之一勺鲜奶。动作要慢。
”他补充道,眼神示意我面前那杯红茶,“换掉。”女佣立刻上前,
无声地收走了我的红茶杯。片刻后,一杯散发着浓郁醇香的蓝山咖啡放在了我面前。
深褐色的液体在骨瓷杯里微微晃动。我端起杯子,
努力模仿着照片里林薇那种优雅缓慢的姿态,浅浅啜饮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带着一丝微弱的酸味。我强忍着没有皱眉。“勺子,
”陆沉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关注,“她拿勺子,
喜欢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托住勺柄,无名指和小指自然蜷曲。
”他冷眼看着我习惯性地将勺子握在掌心。一顿早餐,吃得如同受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每一次呼吸的节奏,甚至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在他冰冷目光的审视下被反复矫正。
餐厅里只剩下刀叉偶尔触碰盘子的轻微声响,和他低沉、不容置疑的指令。
我像一个被输入了错误程序的机器人,在主人的反复调试下,
艰难地、一丝不苟地模仿着另一个灵魂的轨迹。日薪十万的代价,
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具体而沉重。每一次生硬的模仿,每一次被冰冷目光审视的瞬间,
都像细小的砂砾,在名为“苏晚”的容器上,留下看不见的划痕。
3日子在陆沉舟冰冷而严苛的指令下,像上了精确发条的钟摆,一格一格地向前挪动。
别墅成了我的舞台,而陆沉舟,是唯一的、也是最严苛的观众和导演。
发型师每周固定上门三次,
用卷发棒和定型水一丝不苟地在我头上复制林薇标志性的微卷发梢弧度。
每一次药水的气味和热烫的温度都提醒着我,这头发的所有权并不属于我。
营养师开出的食谱精确到每一克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
我的餐桌上再也见不到辛辣、油腻、甚至味道稍重的食物。
取而代之的是寡淡的蒸煮蔬菜、精确称量的鸡胸肉、令人毫无食欲的藜麦沙拉。
陆沉舟有时会在晚餐时出现,他吃得同样少而精致,但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掠过我的餐盘,
确保我像一个真正的“她”那样,维持着纤细、不食人间烟火的身材。“她走路时,
肩膀不会晃动。”一次穿过花园时,陆沉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身后传来。我脚步一顿,
脊背瞬间绷紧。“背挺直,重心在脊柱中轴,步伐要轻缓。”他走上前几步,
冰冷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点在我的肩胛骨下方,“这里,收进去一点。
”他的指尖像一块烙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迫使我调整姿势。那种被强行矫正的屈辱感,
比任何言语的呵斥都更尖锐地刺入心脏。我依言调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仿佛脚下不是柔软的草坪,而是铺满了易碎的玻璃。模仿的范畴,
最终延伸到了最私密的领域——声音。那是在一个雨夜。陆沉舟似乎心情极其恶劣,
晚餐几乎没动,独自在书房里待了很久。深夜,我被他叫到书房。他陷在宽大的皮椅里,
背对着我,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一片的灯火。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威士忌气味。
“说话。”他突然命令道,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酒意,却没有回头。
我愣了一下:“陆总,您需要什么?”“不是这样!”他猛地转过身,
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带着一种近乎狂躁的戾气,“语气!尾音要上扬一点,
带一点…带一点轻快,像羽毛扫过。再说一遍!”“陆总,您需要什么?
”我努力回忆着林薇在那些采访视频里的语调,
试图让尾音带上一点不自然的、轻飘飘的柔软。“不对!还是不对!”他烦躁地挥了一下手,
酒杯差点被打翻,“是‘沉舟’,她叫我‘沉舟’!不是陆总!再来!”我喉咙发紧,
那两个字像滚烫的炭,哽在喉间。灯光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像一个等待救赎的溺水者,又像一个濒临崩溃的暴君。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沉舟。
”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僵硬和陌生感,
努力模仿着记忆中林薇那种带着点撒娇意味的柔软语调。陆沉舟死死盯着我,
眼神疯狂地在我脸上搜寻着,仿佛要穿透皮相,抓住那个他渴望的影子。
书房里只听见窗外淅沥的雨声和我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几秒钟死寂般的煎熬后,
他眼中的疯狂光芒骤然熄灭,被一种更深、更沉的空洞和失望取代。他猛地靠回椅背,
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厌倦:“出去。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书房。冰冷的门板在身后合拢,
隔绝了里面浓烈的酒精味和他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气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我才感觉到自己指尖的颤抖和后背渗出的冷汗。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自己扮演的不仅仅是一个影子。在陆沉舟疯狂的执念里,
我更像是一个他试图用来招魂的祭品。每一次模仿,每一次被修正,
都是他在徒劳地试图抓住一缕早已消散的、名为“林薇”的幽魂。而我,这个活生生的祭品,
正一点点地被他亲手献祭。4三个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撕扯着日历,
一页页飞快翻过。窗外的梧桐树从浓绿染上金黄,又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倔强地刺向灰白色的天空。陆沉舟的要求越来越细致入微,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
他送来了林薇学生时代的日记影印本——当然,是经过筛选的片段。
要求我模仿她日记里提到的那种“带着点忧郁的、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的看人方式。
他请了专门的形体老师,纠正我坐沙发时腿摆放的角度,要求必须像林薇那样,
微微向内侧并拢,脚尖轻轻点地,透出一种不经意的优雅。他甚至开始干涉我的气味。
“她不用这种花香调的香水。”一次晚餐后,他皱着眉,示意我停下脚步。我刚从外面回来,
身上沾了点花园里新开的晚桂香气。“太甜腻。”他下了结论。第二天,
梳妆台上那几瓶原本属于林薇的清冷木质调香水旁边,
又多了一排崭新的、气味更淡、更接近某种雨后青草气息的香氛。
陈管家面无表情地传达:“陆先生希望您日常使用这几款。
”我像一个被不断调试的精密仪器,每一个零件都被强行打磨成另一个型号的规格。
扮演林薇,已经从一个需要努力的工作,变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
有时候在镜子里看到那张被发型、妆容、表情管理塑造出来的、越来越趋近林薇的脸,
我会有一瞬间的恍惚。苏晚在哪里?只有深夜,独自躺在那个摆满林薇照片的房间里,
听着自己平稳的心跳,看着手机屏幕上弟弟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
但至少脸色不再那么灰败的照片,那一点点属于“苏晚”的自我意识,才会如同微弱的火苗,
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着透出一点光。九百万的预付款,像一道坚固的堤坝,
暂时挡住了名为绝望的洪水。弟弟的医疗费有了着落,专家会诊正在进行,
最昂贵的进口药物开始使用……这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一个生命得以延续的微光。
为了这道光,我可以忍受陆沉舟所有的苛刻、审视,
甚至那偶尔流露出的、将我视为替身的、令人作呕的温情——当他凝视着我的脸,
眼神却分明穿透我,落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时。时间在无声的扮演和隐秘的煎熬中流逝。
弟弟的病情似乎稳定了些,护士发来的照片里,他脸颊上似乎多了一点点血色。
这微小的变化,成了支撑我继续扮演下去的唯一力量。我像一个技艺日益精湛的演员,
完美地复刻着林薇的每一个表情、动作、甚至说话的腔调。陆沉舟看我的眼神,
那种冰冷的评估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幽深的东西,仿佛透过我,
他越来越能触摸到那个幻影的实体。三个月之期,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随着时间推移,落下的日期越来越近。每一次在日历上划掉一天,我的心跳都会漏掉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