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公馆的别墅顶层,藏着一间从未对任何人敞开过的房间。顾宸站在门前,指尖轻触冰冷的指纹识别区,“嘀”的一声轻响后,厚重的实木门如同被施了魔法般,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里面与整栋别墅奢华风格截然不同的空间。
这里没有昂贵的家具,没有璀璨的水晶灯,反而像一个被精心供奉的圣坛,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肃穆。正对着门的墙壁中央,悬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油画,画框是纯黑色的胡桃木,边缘雕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低调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精致。
画中的少女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蕾丝花边,她坐在庭院里的秋千上,微微仰头,嘴角挂着一抹温婉清澈的笑容,眼神干净得像未经污染的山涧清泉,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将她衬得美好得如同不染尘埃的天使。
她是苏清妍,顾宸放在心尖上疼了整个青春的女孩,是他生命里唯一的白月光。
顾宸缓步走到画前,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画中人的笑靥。平日里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冷硬如铁的男人,此刻眼神里却盛满了近乎偏执的痛苦,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追忆,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望不见底。
他伸出右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拂过画布上少女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得如同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惊扰了这场沉睡多年的美梦。
“清妍……”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哽咽,尾音消散在空气中,留下无尽的空寂。
记忆像突然溃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顾宸正在公司加班,修改一份第二天就要签署的重要合同。窗外电闪雷鸣,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清妍朋友”的名字。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阵带着哭腔的慌乱声音:“顾总,不好了!清妍她……她出事了!在环城路的十字路口,你快来!”
顾宸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甚至来不及挂断电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电梯里,他的手一直在发抖,一遍遍拨打苏清妍的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他驱车赶往事故现场,一路上闯红灯、超车,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清妍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当他跌跌撞撞地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却是扭曲变形的车辆残骸,闪烁的警灯将周围的雨幕染成红蓝交错的颜色,还有几名医护人员正用担架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缓缓走向救护车。
那白布下的身影,身形那么熟悉,像极了他的清妍。
顾宸疯了一样冲过去,抓住一名医护人员的手臂,声音嘶哑地嘶吼:“里面是谁?告诉我,里面是谁!”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医护人员被他抓得生疼,却还是艰难地说:“是……是一位叫苏清妍的**,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没有生命体征”这六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顾宸的心脏,瞬间将他的世界撕裂。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盖着白布的担架,仿佛要将白布看穿。雨水混着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冰冷刺骨,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后来,警方给出了事故结论:对面车辆的司机林天佑,也就是林晚的哥哥,酒后驾驶,车速过快,越过道路中线,与正常行驶的苏清妍的车迎面相撞,酿成了这场惨剧。
林天佑!
当顾宸从警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恨意像疯长的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的清妍,那么美好,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像月光一样纯洁无瑕,她本该拥有灿烂的人生,拥有美满的爱情,却因为另一个人的愚蠢和放纵,永远地离开了他,永远冰冷地躺在了地下!
凭什么?!凭什么林天佑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行,还能好好地活着?凭什么林家人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天伦之乐?而他的清妍,却要独自躺在冰冷的墓地里,再也不能对着他笑,再也不能和他一起看日出日落,再也不能听他说一句“我爱你”!
痛苦和仇恨像两把熊熊燃烧的火焰,日夜灼烧着顾宸的灵魂。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也越来越冰冷,曾经那个还带着一丝温柔的他,彻底消失在了那场暴雨夜里。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坐在黑暗中,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和苏清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的回忆,如今都变成了刺向他心脏的利刃。
最终,在痛苦的反复折磨下,一个冰冷而坚定的计划,在他心中慢慢成型。他要报复,他要让林家人付出代价,要让林天佑也尝尝失去最珍贵东西的痛苦!
林天佑最在乎的是什么?顾宸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林天佑最疼爱的,是他那个被林家精心保护着、天真愚蠢、一丝不染的妹妹,林晚。那个据说,从小就很喜欢黏着他,把他当成救命恩人的林晚。
一个残酷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蔓延——他要接近林晚,用温柔和体贴作为诱饵,让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他,给她编织一个世界上最美妙的爱情梦境,让她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法自拔。然后,在她最幸福、最依赖他的时候,亲手将这个梦境摔得粉碎,让她尝尽肝肠寸断的滋味,让她也体会一下,失去一切的痛苦!他要让林天佑看着自己最珍视的妹妹,在他的手中痛苦挣扎,却无能为力!
这很卑鄙,很**,很不择手段。顾宸心里清楚这一点。但这比起他失去苏清妍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他的清妍已经不在了,他的世界早已一片荒芜,他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让林家人痛苦,只要能为他的清妍报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顾宸的眼神慢慢从画像上移开,原本盛满痛苦和追忆的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坚硬,那片刻的脆弱,被他深深埋进了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再也不愿示人。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苏清妍的画像,仿佛要从她温柔的笑容里,汲取继续执行这个残酷计划的冰冷力量。
“清妍,看着我……”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如同在向画像中的少女立下誓言,“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会的。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说完,他转身,一步步走出房间。实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将那满室的思念和痛苦,连同苏清妍温柔的笑容,一起锁在了黑暗里。走出房间的顾宸,又变回了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冷漠无情的顾氏集团总裁,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