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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倒下。她必须成功!
凭借着近乎偏执的专注和远超同龄人的知识储备与动手能力,苏晚的“低成本热催化裂解废弃塑料制取清洁燃料油”项目,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后,终于艰难地初具雏形。简陋的实验设备虽然无法达到理想的转化效率,但她设计的核心流程、独特的催化剂配方思路以及详实严谨的数据记录,已经展现出令人惊叹的科学素养和创新潜力。
初赛、复赛……苏晚凭借这个凝聚了她所有心血的项目,一路过关斩将,以绝对优势杀入了“启明星计划”全国总决赛。决赛将在首都举行,全程电视直播。当收到决赛通知书的那一刻,苏晚握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宿舍蒙尘的玻璃窗,洒在她脸上,映亮了她眼中那簇燃烧了太久的火焰。她知道,通往未来的大门,终于被她撬开了一道缝隙。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她即将触摸到希望时,投下一道阴影。
决赛前夜,苏晚在宿舍里最后一次整理答辩资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台灯的光晕映着她专注而略显疲惫的侧脸。突然,放在旧书桌上的那台破旧的二手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苏家别墅的座机号码。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自从离开苏家,这个号码从未响起过。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会是谁?为什么?
她迟疑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林薇那熟悉得令人作呕的、刻意放得无比甜腻温柔的声音:
“姐姐?是你吗?我是薇薇呀。”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兴奋”:“姐姐,恭喜你呀!听说你进了那个什么科技大赛的决赛?好厉害呢!爸爸妈妈可高兴了,真的!爸爸特意让我打电话告诉你,让你安心比赛,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
高兴?苏晚心底冷笑。苏振邦恐怕连她参加了什么比赛都不知道。
林薇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亲昵”和“神秘”:“对了姐姐,你知道吗?爸爸最近谈成了一个好大的合作项目哦!就是那个宏远集团的陈叔叔,你还记得吗?他女儿陈媛媛你还见过的!爸爸说这次合作对我们家超级重要,关系到集团未来好几年的发展呢!他特别特别重视,所以……”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所以呢,决赛那天晚上,爸爸特意安排了一个特别特别重要的家庭晚宴,就在家里,要宴请陈叔叔一家!爸爸说了,这是集团的关键时刻,一家人必须整整齐齐出席,给陈叔叔他们一个好印象,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更不能……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哦。”
林薇的声音依旧甜美,但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精准地刺向苏晚。
“姐姐,我知道你比赛也很重要,可是……爸爸说了,这次晚宴关系到苏家的未来,比什么都重要!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她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虚伪的为难和不容置疑的压力,“爸爸还说,让你比赛完就立刻回家,千万别耽误了晚上的家宴。哦,对了,家里的电视信号好像有点问题,爸爸说让人来修,可能……可能看不了直播了呢。真是遗憾呢。”
电话那头,林薇还在故作惋惜地叹气。苏晚握着手机,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信号问题?看不了直播?多么拙劣又多么有效的威胁!
林薇根本不在乎她比赛的结果是输是赢。她在乎的,是彻底剥夺苏晚站在聚光灯下、展示自己价值的机会!她在乎的,是让苏晚永远像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不能出现在苏家重要的“舞台”上,更不能让苏晚的光芒,哪怕一丝一毫,照进苏家那个由她林薇牢牢掌控的世界!她要让苏晚所有的努力,在苏家眼中,在那些所谓的“重要人物”眼中,都化为泡影,不值一提!
电话那头,林薇还在用那种甜得发腻的声音“叮嘱”着:“姐姐,你听到了吗?一定要准时回来哦,爸爸会不高兴的……”那声音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着苏晚的听觉神经。
苏晚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去质问。所有的情绪在瞬间冻结,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冰冷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清醒。她看着桌上摊开的、凝聚了她无数个日夜心血、字迹密密麻麻的答辩稿,看着那些简陋却倾注了她全部希望的数据图表,再听着电话那头林薇虚伪的“关心”和毫不掩饰的恶意阻挠,巨大的讽刺感几乎将她淹没。
原来,即使她飞出了那个金丝笼,即使她靠自己的双手在泥泞中挣扎出了一条路,苏家,或者说林薇,依然不肯放过她。她们要折断她的翅膀,要把她重新拖回那个黑暗的角落。
沉默在电话两端蔓延,只有林薇做作的呼吸声隐约传来。
几秒钟后,苏晚缓缓地、极其平静地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下的寒冰:
“知道了。”
说完,不等林薇有任何反应,她果断地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嘟…嘟…嘟…”
忙音响起,彻底切断了那条连接着虚伪和恶意的线。
苏晚将手机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勾勒出繁华而冰冷的轮廓。她眼中最后一丝因即将到来的决赛而产生的微光,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决绝的黑暗。
决赛?家宴?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毫无温度的弧度。
首都,“启明星计划”全国总决赛现场。
巨大的演播厅内灯火通明,座无虚席。空气里弥漫着紧张而兴奋的气息,无数摄像机镜头对准了舞台中央。聚光灯下,身着简单白衬衫、洗得发白牛仔裤的苏晚,与周围那些穿着得体西装或精致裙装、神情紧张的决赛选手形成了鲜明对比。她瘦削的身影在强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棵在峭壁上顽强生长的青松。
轮到她展示。苏晚走上台,步履沉稳。她没有华丽的PPT动画,只有投影幕布上简洁清晰的流程图示、严谨的实验数据和几张在简陋宿舍环境下拍摄的实验过程照片。当那张在狭小空间里、用二手器材搭建的简易反应装置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时,台下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议论声,有惊讶,有不解,甚至带着一丝轻视。
然而,当苏晚开口,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平静的力量。没有浮夸的辞藻,没有煽情的渲染,她只是用最精准、最凝练的语言,条理分明地阐述着自己项目的核心——那个针对废弃塑料污染问题提出的“低成本热催化裂解制取清洁燃料油”方案。
她从塑料污染的巨大危害讲起,到现有处理技术的局限,再到她如何从零开始,利用极其有限的资源,筛选催化剂,优化反应条件,最终设计出这套理论上高效、成本上极具推广潜力的转化流程。每一个关键参数,每一个突破点,她都解释得清晰透彻,逻辑链条严丝合缝。复杂的化学方程式和反应机理在她口中变得不再晦涩难懂,反而充满了解决问题的智慧和务实的光芒。她甚至坦诚地指出了当前实验条件(受限于经费和设备)下存在的不足和未来的优化方向,那份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令人动容。
答辩环节,面对评委们犀利而专业的提问,苏晚展现出了远超年龄的沉稳和深厚的知识储备。她眼神专注,对答如流,引经据典,数据信手拈来。无论是深入的技术细节,还是项目的市场前景和社会意义,她的回答都切中要害,逻辑严密,展现出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光芒。她的表现,让最初因为她的衣着和简陋实验条件而有所疑虑的评委们,眼神逐渐从审视变为惊讶,最终化为毫不掩饰的赞赏。
当苏晚结束答辩,微微鞠躬致意时,台下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掌声如同潮水般轰然响起,热烈、持久,淹没了整个演播大厅。那掌声是对才华的致敬,更是对在绝境中依然执着燃烧的意志力的最高礼赞。
颁奖环节,当主持人激动地宣布金奖得主名字——“苏晚!”时,巨大的光束再次笼罩了她。金色的奖杯沉甸甸地落入她的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带着灼人的温度。无数闪光灯在她眼前疯狂闪烁,如同为她加冕的星辰。台下是如雷的掌声和欢呼。
苏晚捧着奖杯,站在舞台中央的璀璨光芒里,脸上却没有狂喜,只有一片近乎疏离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历经风霜后的沉稳,是终于破茧而出的释然。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掠过台下激动的人群,望向演播厅高高的穹顶,仿佛穿透了那层天花板,望向了遥远而未知的自由未来。这一刻,她不再是苏家那个被厌弃的“真千金”,她是苏晚,一个凭借自己双手和智慧,在科学的殿堂里为自己挣得了一席之地的苏晚!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苏家别墅,一场所谓的“重要家宴”正在进行。水晶吊灯的光芒照亮着奢华的餐厅,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食材的香气。苏振邦红光满面,正与宏远集团的陈总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着即将展开的“宏大合作”。李月柔在一旁陪着陈夫人,笑容得体。林薇则坐在陈总那位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儿子旁边,巧笑倩兮,举止优雅,尽显苏家“唯一”千金的完美风范。气氛看似融洽热烈,实则暗流涌动,每一句话都带着试探和利益的考量。
餐厅墙壁巨大的嵌入式电视屏幕是暗着的。林薇“贴心”地提前告知了所有人,电视线路出了点“小故障”,正在抢修。
就在苏振邦举起酒杯,准备再次敬酒,气氛达到一个虚伪的顶点时——
餐厅的门被猛地推开!
管家老周脸色煞白,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仪,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尖锐变形:“先生!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失态的惊呼,瞬间打断了席间的谈笑风生。所有人都错愕地看向他。苏振邦被打断,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呵斥:“老周!你干什么?没看见有贵客在吗?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老周却顾不上解释,也顾不上主家的呵斥,他手指颤抖地指向餐厅角落那个巨大的电视屏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电……电视!快!快看新闻!财经频道!快啊!”
他的失态和恐惧太过真实,连陈总都皱起了眉头。苏振邦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对着暗着的屏幕按了下去。
屏幕瞬间亮起,跳转到财经频道。画面并非演播厅,而是一段明显是现场拍摄的、气氛紧张的画面——警灯闪烁,刺目的红光旋转着照亮了夜色中一栋宏伟的写字楼。大楼门口拉着警戒线,周围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和媒体记者。镜头推近,几个穿着深色西装、表情严肃的执法人员正护送着几个戴着手铐、用外套蒙着头的人从大楼里走出来,塞进警车。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轮廓……
其中一个被押送的身影,穿着剪裁精致的粉色套装,脚下那双镶钻的高跟鞋在警灯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那是林薇今天出门赴宴前特意换上的新鞋!
新闻主播严肃而急促的声音同步响起:“……最新消息!本市知名企业振邦集团董事长苏振邦及其妻子李月柔,因涉嫌重大经济犯罪,包括但不限于巨额合同诈骗、非法集资以及通过其养女林薇名下空壳公司进行大规模资产转移等罪名,已被警方依法控制!据初步调查,振邦集团资金链早已断裂,其近期与宏远集团等多家企业签署的所谓‘战略合作项目’,均被证实为利用虚假财报和伪造合同精心设计的骗局,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亿!目前,主要嫌疑人林薇已在机场被拦截抓获,苏振邦夫妇在住所被带走……此案涉及面极广,警方正全力侦办中……”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奢华的餐厅里炸开。死寂!绝对的死寂!
苏振邦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猩红的酒液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污渍。他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地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颓然瘫坐在了椅子上。
李月柔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双眼一翻,直接晕厥过去,软软地滑倒在地。
林薇脸上那精心维持的、完美无瑕的笑容彻底僵死,然后寸寸碎裂,化为一片惊恐到极致的灰败。她猛地捂住嘴,身体筛糠般抖起来,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充满了灭顶的恐惧和绝望,再无半分优雅从容。她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那位陈公子,对方却像躲避瘟疫一样,猛地从她身边弹开,脸上只剩下惊骇和厌恶。
宏远集团的陈总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他指着瘫软的苏振邦,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好!好一个苏振邦!好一个振邦集团!骗局?!几十亿?!你……你们苏家……好大的胆子!”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挥手,“走!立刻走!”带着同样惊怒交加的家人,拂袖而去,留下满桌狼藉和一室冰冷的绝望。
别墅里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佣人们惊慌失措,有的去扶晕倒的李月柔,有的呆若木鸡。警笛声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别墅厚重的墙壁,如同丧钟敲响。
苏振邦瘫在椅子里,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软得不听使唤。他混乱的视线无意识地扫过餐厅,掠过那巨大的、还在播放着逮捕画面的电视屏幕,掠过满地狼藉的昂贵菜肴,最后,定格在墙壁上悬挂的一张全家福上。
那张照片拍摄于苏晚被接回苏家后不久。照片里,他和李月柔坐在中间,林薇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亲昵地依偎在李月柔怀里,笑容甜美灿烂。而苏晚,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裙子,站在最边缘的位置,身体微微僵硬,脸上带着一丝局促和疏离,像个误入画面的陌生人。
苏振邦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边缘的、被他们刻意忽视的身影上。一个名字,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甚至厌弃的名字,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迟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冲上他的喉咙:
“晚晚……我的晚晚……”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冰冷的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苏晚位于顶层的豪华公寓里。巨大的城市夜景在她脚下铺陈开来,万家灯火如同坠落的星河。这里没有苏家别墅那种浮夸的奢华,只有简洁利落的线条、低调而质感上乘的家具,以及无处不在的科技感,彰显着主人新贵的身份和独特的品味。
室内异常安静。巨大的落地电视屏幕静默着,上面定格着刚才财经新闻的画面——振邦集团大厦门口,警灯闪烁,几个蒙着头的身影被押上警车。其中一个纤细的身影,脚下那双在混乱中掉落的、沾满泥污的镶钻高跟鞋,在警灯的红蓝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和讽刺。
苏晚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丝质睡袍,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中端着一杯纯净水。她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孤寂,像一株生长在悬崖边的寒梅。窗外流动的光影映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那双曾经充满倔强和伤痛的眼睛,此刻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情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新闻画面里那个代表着苏家彻底崩塌的瞬间。
茶几上,那枚“启明星计划”的金色奖杯,在柔和的灯光下,流转着沉稳而内敛的光芒。
突然,一阵急促而刺耳的手机**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声音来自客厅茶几上那部最新款却设计简约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赫然是“李月柔”。
苏晚没有动。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疯狂闪烁的手机屏幕。**执着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
终于,在**不知疲倦地响了十几遍之后,苏晚才缓缓转过身。她走到茶几旁,并没有立刻拿起手机,而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接通了电话,并同时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那头瞬间爆发出李月柔撕心裂肺、语无伦次的哭嚎,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崩溃而尖锐变形:
“晚晚!晚晚!我的女儿啊!救救妈妈!救救你爸爸!救救我们啊!呜呜呜……警察……警察把我们都抓起来了!他们冤枉我们!是薇薇!都是林薇那个**!是她骗了我们!是她偷偷挪用了公司的钱!是她害了整个苏家啊!晚晚……晚晚你听见了吗?你是好孩子!你现在有本事了!你认识那么多大人物!你快想想办法!快救救爸爸妈妈!我们是你亲生父母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晚晚!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凄厉的哭求声,充满了绝望的哀鸣和迟来的、廉价的亲情绑架,如同魔音穿脑,疯狂地冲击着耳膜。苏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漠得如同在听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目光平静地投向电视屏幕。
屏幕上,正好切换到一个短暂的镜头回放。那是警方在机场拦截林薇时的混乱场面。林薇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头发散乱,昂贵的套装在拉扯中变得皱巴巴。她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尖叫着,那张曾经总是带着甜美或怨毒表情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疯狂而扭曲变形,像个狰狞的女鬼。她脚上只剩下一只镶钻高跟鞋,另一只不知所踪,狼狈到了极点。
看着林薇那副彻底崩溃、再无半分优雅可言的丑态,苏晚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向上弯起。
那不是一个温暖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喜悦或快意。
那是一个冰冷的、锐利的、如同寒冰雕琢而成的弧度。
它带着尘埃落定的释然,带着对命运荒诞轮回的了然,更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黑暗、终于迎来破晓的、冰冷的、绝对的疏离。
电话那头,李月柔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哀求、咒骂着林薇,声音如同濒死的野兽。
苏晚终于收回了落在电视屏幕上的目光。她微微俯身,靠近了手机麦克风的位置。她的声音透过免提传出,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带着斩断一切的回响:
“我的律师,”她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稍后会联系您。”
说完,她伸出食指,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屏幕上的红色挂断键。
“嘟——”
忙音响起,如同一个冷酷的句点,彻底斩断了那条连接着不堪过往的血脉之线。
苏晚直起身,重新走回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璀璨,如同永不熄灭的星河。她端起水杯,浅浅地啜饮了一口。
水很凉。
凉得透彻心扉。
也清得,映照出她眼中那片再无阴霾的、自由的夜空。